沈緒篇

1.

夜風呼呼吹過，一位身著深紫色睡衣的女人蹲在塌旁整理著牀鋪。

“老沈，睡吧！”女人溫柔的喚著在書房裡溫書的沈緒，“老沈！”

砰——

沈緒怒氣衝衝的打開房門，把在一旁的女人嚇得夠嗆的。

沈緒什麼也沒有說，直奔臥室，意識到自己有失禮的地方時，面無表情的摘下眼睛，轉過頭來溫柔的對女子說：“豐靈，睡吧！很晚了！”

沈緒是一個大學的教授，四十歲了。一天到晚除了上課，沒事兒的時候就在家裡看看書喝喝茶。烏豐靈是沈緒的妻子，沈緒大學還沒畢業就把她娶進了家門。即使是關係如此親密的二人，沈緒的妻子烏豐靈也還是不可能知道，沈緒是死神的事兒。

烏豐靈應了聲，唯唯諾諾的扯過被子，關上了燈才睡下，想問什麼都哽咽在了肚子裡。

2.

“我是死神沈緒，請問紅胭脂女士可有意請願？”

沈緒見紅胭脂半天不回答自己的問題，推了推鼻樑上的眼睛打算重複一遍。

“女士？不是小姐嗎？”紅胭脂撩開大紅色長裙，露出一雙漂亮的腿來，翹起二郎腿，銅鈴般圓潤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盯著沈緒，食指在下嘴脣上來回撫摸。

“……”

紅胭脂是這個小城裡出了名的，妓女。

如今45歲的紅胭脂怎麼看都還有年輕時那種不可隱沒的女人魅力，眼角好似春風吹過碧湖，點點紋波留下了幾十個春夏秋冬的痕跡來。當她看著你笑的時候，你會覺得她的眼睛在說話，很甜很美。

紅胭脂已經過了不惑之年，時間沙漏百般磨礪，她說話時依舊有黃鸝歌鳴夜雨，秋冬泛起春蜜的感覺。

“我……”

“請願？願望嗎？”

沒等沈緒開口，紅胭脂又開口了。

本來紅胭脂是坐著的，沈緒站著的，靠在窗邊喝著鐵觀音。紅胭脂竟然突然竄了起來，給沈緒來了一個壁咚。

咫尺間，兩人的呼吸心跳都能夠聽得一清二楚。

紅胭脂目不轉睛的看著沈緒的眼睛，手卻不安分，放在沈緒堅實的胸膛上，輕輕撫摸著。

沈緒什麼也沒做，只是面無表情冷冷的看著依偎在眼前的人。

突然，紅胭脂的笑容凝固在了臉上，就好像是胡了一把稀泥，時間太久了，幹了。

“居然……”紅胭脂皺著眉，露出了踏進死神廟後不曾有過的表情。

“紅胭脂，女士？”沈緒挑眉，依舊是冷冰冰的。

紅胭脂推開沈緒，大笑著回到了位置上。

“那你幫我實現願望吧！”紅胭脂依舊以她妖嬈的姿態臥在牆角的椅子上。

“……”沈緒點了點頭，抽出胸前夾著的鋼筆，慢悠悠的轉開筆蓋，抽出小本子。

月光照在他長長的睫毛上，映在潔白光滑的臉上竟有說不出的好看。

空氣又是好一會兒的寂靜，紅胭脂半張著口，劣質的口紅讓她的嘴脣有些裂口子了。

突然紅胭脂正襟危坐，笑得很溫和，和之前所有的笑都不一樣，那種笑就好似正在經歷初戀的少女，甜而不膩，美而收斂。

紅胭脂抿了抿嘴脣，深呼了口氣，緩緩閉上了眼睛。

“找我初戀！”紅胭脂說著轉過頭來，笑得像一朵燦爛的牡丹花。

3

寥寥青煙，淡淡香火。

今天萬里無雲，月明星稀，倒是個好日子。

死神廟內外，一羣人講故事，一羣人聽故事，架起的油燈燈芯扭動著迷人靈活的細腰，翩翩起舞著。

唯獨有一道另類的風景——一位身材妖嬈的女子趴在一位男子的胸脯前，女人像只小貓依偎在男子懷裡，撓動著的小手爪到處亂摸，男子則是平視著前方，眼底帶有淺淺的笑意，晃著手裡的紅酒杯。

“白茶，白茶，真好聽的名字！”紅胭脂挑逗的**著，下巴在白茶的頸窩磨蹭著。

“胭脂小姐，你不要介意沈緒剛剛的行爲，”白茶說著，緩緩喝了一口紅酒，嘴角微微上揚，意味深長的說著，“他這個人啊，最不懂風情了！”

“是??！不提剛剛那個男人了！我們……”

紅胭脂還沒有說完就被白茶抱了起來。

“大人！”紅胭脂可憐巴巴的望著白茶，眼睛半咪著。

紅胭脂哪想這“死神廟”裡的男人都油鹽不進，白茶將她放在椅子上便背過身離開了，離開前還說了一句“不好意思，點燃了你的火！”。

紅胭脂好歹是個女人，耳根立馬就紅了。

4

“怎麼？喜歡上了？”袁碎瓊見白茶站在四千四百四十四級臺階前發愣，又想起剛剛的拿到風景，不禁調侃道。

“……”白茶轉過頭來只是淺淺一笑，叫人看不出他的意思。

好長時間二人都沒有開口說話，長時間的沉默對於他們二人而言就好似粗茶淡飯的生活一般平常，可是還是有人開了口。

“剛剛沈緒怎麼了？”袁碎瓊笑得好似春風，臉在月光下顯得像是一張白紙，慘淡無色。

白茶冷笑了兩聲，喝了一口咖啡才說道：“那個女人許願了，你猜猜是什麼？”

袁碎瓊笑道：“該不會是要沈緒以身相許吧！”

“她說她要和她的初戀圓房事。”

“初戀？初戀情人嗎？”袁碎瓊笑得更大聲了，“這是什麼願望?。课衣犨^想要在地府三環四環買地產的，要在天界建飛機場的，要吃什麼鬼怪長生不老藥的，這是什麼願望??？”

白茶聳了聳肩，搖搖頭說：“紅胭脂終身未嫁就是因爲那個男人。這紅胭脂弱冠之年前還是個本分的孩子，可是後來心愛之人娶了別人做妻子，自己的父親也被騙完了家財，被手底下的人毒死，一段時間後剩下一個紅胭脂?！?

“完了？”

白茶挑眉，用咖啡杯假作跟袁碎瓊碰杯，喝了一口便消失在了燈火下。

5

“紅胭脂呢？”沒過多久，沈緒折回來了。

一開始，面對紅胭脂那樣沈緒聽著紅耳根子的事兒，沈緒氣急敗壞，回到家裡還嚇到了妻子。

但是沈緒是一個很有責任感的人，不會輕易半途而廢。在牀上躺不住的他自己又“靈魂出竅”跑回來了，就只是爲了回來處理紅胭脂的事物。

他在屋子裡外來回找，連白茶的咖啡杯都拿來倒了倒。

“跑了！”白茶坐在窗邊，閉著眼睛沐浴著月光。

怎麼會？整個死神廟都是有結界的，沒有白茶的允許，亡魂怎麼可能跑得出去？沈緒自然不解。

“城東龍騰小路福祿小區6單元5樓7號?！边@麼一串地址從白茶的嘴脣間無力的吐出來。

沈緒也顧不上其他，一念咒隻身前去找紅胭脂去了。

可沈緒清楚的感覺到，今天的白茶大人和往日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