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衛(wèi)突然禍水東引, 黃毛措手不及，和莫爾斯的視線對個正著。

黃毛扶著鐮刀笑了起來：“衆(zhòng)所周知，被神偏愛絕對不是一件好事, 莫爾斯先生應(yīng)該深有體會?！?

莫爾斯腳踝邊的黑霧驟然激盪, 互相廝殺, 發(fā)泄怒氣, 而他本人一言不發(fā), 視線穿過黃毛落在他身後的羅比。

“七罪之一：色.欲?！鄙ひ羲粏〉冕輳繁换鹱茽C過喉嚨。

黃毛挪開位置，讓莫爾斯擁有更好的視野。

羅比不敢置信，又恐懼莫爾斯, 趕緊湊到黃毛身後說：“這時候別玩臨陣脫逃，我靠您活命吶?！?

黃毛撥弄衣裙腰間綴著的小蕾絲, 擡眼對莫爾斯身後的大衛(wèi)說：“你們跟留在音樂節(jié)的驅(qū)魔神父還保持固定聯(lián)繫對吧？”

大衛(wèi)皺眉, 沒有回答。

黃毛不在意, 繼續(xù)說：“雖然不知道教廷從什麼渠道獲取信息，但你們出現(xiàn)在音樂節(jié)和巴迦嶺小鎮(zhèn)應(yīng)該也是知道了劇本的一部分。也有可能是從傳奇女巫那裡得到先知預(yù)言, 不過想到被驅(qū)魔神父追捕的貓女——”

他指了指大衛(wèi)：“就是被你當街殺死的女巫，由此可知你們拿到劇本的手段不太光彩。”

黃毛聳肩，左顧右盼：“直播鏡頭在哪？玩偶屋上演的事件正被一五一十地還原迴音樂節(jié)，通過音樂節(jié)的直播傳遍全球，現(xiàn)在有多少人在觀看？熱度多高？一千萬還是一億？或者十億？”

大衛(wèi)眉頭皺得更緊：“你發(fā)什麼瘋？”

黃毛正仰頭盯著大廳的天花板, 聞言緩緩低頭, 視線落回大衛(wèi)奇特的眼睛, 突兀地哼笑出聲：“你的超凡之術(shù)是‘羣體免疫’, 跟眼睛有關(guān)。要是挖掉你的眼睛, 你還能用超凡之術(shù)嗎？”

一開口便滿是血腥氣。

大衛(wèi)緊繃面孔：“你可以試試?！?

黃毛轉(zhuǎn)頭就對莫爾斯說：“聽到?jīng)]有？一個解決免疫的好辦法。”

紅衣主教當即圍在大衛(wèi)身邊，護送他遠離莫爾斯。

大衛(wèi)大聲喊道：“他想離間我們, 讓我們自相殘殺再收拾剩下的一方。我說過他被神偏愛，狡猾陰險程度不亞於滅世級的詭異！莫爾斯，我們聯(lián)手先殺了他！黃毛一直隱藏實力，你在黑鐵樹林避世不知道他幹過什麼——”

見莫爾斯不打算對黃毛動手，大衛(wèi)咬牙狠道：“他屠過神！”

莫爾斯敲手杖的手指驀地頓住，吝嗇的注意力終於落在黃毛本人身上，似乎好奇這麼個表面很脆皮的喪批怎麼屠神？

“你屠過神？”

黃毛臉不紅心不跳：“謠言。趁現(xiàn)在這個面向全球直播的機會，我鄭重澄清一件事，本人真實實力很脆，絕不可能屠神?！?

西王母帝釋天之流是神嗎？

當然不是，他們是滅世級詭異，區(qū)別於人類的高等級生物，所以說他沒屠過神是事實，黃毛從不撒謊。

大衛(wèi)心想黃毛無恥，但見莫爾斯此刻的注意力都在黃毛那裡不由悄悄鬆了口氣，小心翼翼地退出人羣。

黃毛擺手說道：“聽聞音樂節(jié)開了個盤，賭我能不能收穫七宗罪……看戲的神在不在？直播鏡頭在哪個方位？算了，都往我臉上懟就行?！?

不幸也成爲焦點的羅比略慌：“黃毛，低調(diào)點?！?

“閉嘴！”黃毛低喝，滿頭頭毛肉眼可見地炸了起來，髮尾微卷，不知道還以爲他臨時做了個燙卷，說實話還挺好看。

可惜他本人的情緒有點崩。

“誰都不能阻止我開盤！”

誰也不知道他真正在意的是賭局最後的分紅，他們根本不明白一個打工人有多卑微！

黃毛原地繞圈，目光一一掠過代表教廷的大衛(wèi)，代表通神學(xué)會的金髮萊妮以及兩個新陣營，七宗罪之一的羅比和末日騎士莫爾斯。

接著看向夜空和黑鐵樹林所在的方向，兩個不在此地卻遍地都是他們出沒痕跡的神明，有種提線木偶被耍著玩的憤怒噼裡啪啦地燃燒著，灼燒他脆弱緊繃的神經(jīng)。

“莫爾斯，死亡與戰(zhàn)爭的騎士，要不要聯(lián)手？我討厭歐洲的神，一個兩個都是神經(jīng)病，莫名其妙我就要出現(xiàn)在祂們的劇本里！”

祂們？哪來的們？不是隻有一個？

在場衆(zhòng)人如是心想，只有不經(jīng)意窺見答案的羅比心中有了明瞭的猜想。

“你不是說你實力很弱？哪來的籌碼跟我合作?！蹦獱査归_口。

黃毛瞪大眼，拖著鐮刀向前走，豎起大拇指指著後方的羅比說：“我有七宗罪，你是末日騎士，我樓上的某個房間還藏著紅鞋小姐的屍體……哦，她是瘟疫騎士，音樂節(jié)現(xiàn)場還留有第四個騎士的屍體，我都可以給你。”

衆(zhòng)人驚愕地看著黃毛，後者毫無所覺，滔滔不絕地談判，全場闃然，只有鐮刀刀身在地面拖曳發(fā)出的脆響。

“有傳言四騎士合併會變成傳聞中的死神?！秉S毛後仰，表情是做作的驚奇：“死亡騎士、死神，騎士和神，差別多大，你也做過古生物進化的研究，應(yīng)該知道物種等級之間的差距。你的人生被戲耍、被玩弄，你的悲慘、你的眼淚和痛苦變成供神取樂的表演，你氣不氣？”

衆(zhòng)人看向莫爾斯，紛紛驚駭。

明顯很氣，因爲莫爾斯周身半米內(nèi)聚攏濃郁的黑霧，幾乎凝成實體，光看就心驚膽戰(zhàn)。

“現(xiàn)在有一個逆襲的機會擺在你面前——進化成神，越級挑戰(zhàn)，殺掉玩弄你人生的愉悅神！”

莫爾斯邁開步伐玩偶屋前進，嘶啞的嗓音依舊沉穩(wěn)：“連末日騎士都需要借用神的力量才能存活，你告訴我怎麼殺掉神？”

“聖.槍?！?

莫爾斯止步，後退的大衛(wèi)停下，羅比和金髮萊妮看向黃毛。

黃毛：“我有七宗罪，你有進化的渠道，這個地方還有聖.槍，主動權(quán)掌握在我們手裡，屠神的武器加上無限進化的力量，爲什麼只敢破壞神明的劇本惹他不快？爲什麼不敢屠神？惹祂不快有什麼用！”

激動地揮舞右手，黃毛輕聲而誠懇：“夢想大一點嘛。”

衆(zhòng)人無聲地看他，這狂妄的樣子，真的沒屠過神嗎？

莫爾斯蒼老的臉皮抽動，彷彿意動。

黃毛繼續(xù)加砝碼：“我身後還有那麼大一個國，我們不搞資本那套愚弄平民的戲碼，尊重每一個人……每一個詭異?！?

大衛(wèi)通過紅衣主教之口問話：“什麼國？”他們同時想到至今排查不到蹤跡的強武崑崙。

“社會主義大國。”黃毛理所當然並驕傲著。

羅比直接趴在樓梯不想動，惴惴不安地看向頭頂，感覺神罰隨時降臨。

金髮萊妮眉頭緊皺，臉上不見一絲喜色，她當然樂見實力與智慧強勁的救主，但是當這個救主不認神的.國、不敬他們的神，那麼是否繼續(xù)他救主的位置就有待商榷了。

莫爾斯：“我要看眼七宗罪，衡量他們的實力?！?

黃毛：“應(yīng)該快到了。”

安靜地等待片刻，黃毛轉(zhuǎn)頭：“羅比，你催一催他們。”

羅比抽抽嘴角，“我會被他們撕碎。你喊一聲，他們應(yīng)該能聽到。”

是嗎？

黃毛試著喊了糖果人湯姆，魔女、警笛頭和垂吊者小雀斑，話音一落便聽樓上大廳轟隆隆作響，彷彿千軍萬馬奔騰而來，天搖地動，沙石簌簌滾落，不到一會兒便有嗡嗡聲傳來，還有一股濃郁的甜味飄來，緊接著一大團殺人蜂移動至玩偶屋大廳。

仔細看這團殺人蜂竟拼出一個捧著蜂蜜罐的男孩形狀，結(jié)合七宗罪特點，可見這就是糖果人湯姆。

啪嗒，一大團血塊墜落地面，衆(zhòng)人擡頭看去，卻見大廳天花板不知何時出現(xiàn)一隻塑料玩偶怪物，它有兩顆頭顱，一男一女，肢體和器官像是亂七八糟拼湊而成。

黃毛跟他們打招呼：“魔女，藍鬍子?！?

暴怒和貪婪。

“你們好像多了一副手腳。”

魔女咬著藍鬍子的脖子，將其啃得只剩一層皮連著，聞言笑道：“感謝你送的禮物，我吃掉了頭顱，有進化的跡象?！?

禮物？黃毛看見多出來的一雙腳穿著熟悉的紅鞋子，頓時恍然大悟，原來是紅鞋小姐。

“祝願你能進化成神，早一點吞掉藍鬍子?！?

藍鬍子暴怒，魔女則嬌笑：“謝謝。”

下一刻便有嬉笑聲傳來，吊燈吱呀作響，一具屍體垂吊下來，披頭散髮之下的面孔是小雀斑，衝著黃毛嘻嘻笑，看到莫爾斯還親切的打招呼。

“呀，莫爾斯！”

“你是……”

“黑鐵森林的垂吊者，我吃掉了斯蘭達人，進化成暴食?！贝沟跽咝∪赴啐b牙，滿□□裂的尖銳牙齒。

莫爾斯念著垂吊者三個字，勾起過往的懷念，距離那段痛苦的人生居然已有十餘年之久。

“還差兩個原罪。”

“傲慢和懶惰，你很熟悉前者。”

“我?guī)缀跬恕！?

“沒事，您可以在今晚找回青春的感覺。”

黃毛笑著，玩偶屋再次震動，地面皴裂出無數(shù)裂縫，飢餓的呻.吟充斥整個房屋，感染庭院外的驅(qū)魔神父以及埋伏四周圍的軍隊，飢餓感席捲每個人的胃。

“餓……”玩偶屋的牆面全部軟化成肥肉，地面浮現(xiàn)懶惰肥胖的身軀，只剩本能不停喊餓，一見庭院外那麼多活生生的人直接流口水。

被當成食糧的感覺不好受，至少驅(qū)魔神父和埋伏的軍隊都有種附骨之疽的惡感。

“剩最後一個，我記得讓他們到一樓大廳等，僞裝成什麼？”岑今左看右看，一邊嘀咕一邊尋找警笛頭。

也看過《上蜜園》系列書籍的莫爾斯踏進玩偶屋大門，說：“我記得黑鐵樹林的警笛頭被殺乾淨了?！?

與此同時，黃毛走到一盞兩米高的路燈說道：“笛哥，跟你前家人打個招呼。”

奈何笛哥近鄉(xiāng)情怯，不敢看莫爾斯，還是黑煤球跳起來伸出兩隻爪子歡呼雀躍：“笛叔！笛叔！莫爸！莫爸！”

全體扭頭盯著黑煤球，後者神經(jīng)粗硬地繼續(xù)鬧騰，就像一隻二哈闖進葬禮，格格不入不說，主要破壞肅穆的氣氛。

“小笛？”莫爾斯移動到警笛頭跟前。

警笛頭當即解脫僞裝，變成將近20米的汽笛人形狀，直接捅穿玩偶屋，而後蹲在廢墟上俯看莫爾斯：“好久不見。”

莫爾斯感嘆：“你沒死。”

警笛頭說黑鐵樹林原地消失，他以爲莫爾斯死了。

“很高興再見到你?！本杨^僞裝成一把溫柔的女聲，輕聲訴說久別重逢的愉悅。

黑煤球爬到岑今頭頂，淚眼婆娑：“嗚嗚……好感動?！?

黃毛戳了戳它：“你究竟是什麼物種？”

黑煤球：“不知道欸?！?

“有同類嗎？”

“沒有的說。”黑煤球小心翼翼地爬下去，一屁股坐在黃毛的肩膀，拽著一根黃頭髮穩(wěn)住小小的身體，小聲說：“我其實也想有同類，想娶老婆?！?

黑煤球捂著嘴害羞地笑了。

“……？”黃毛滿臉問號地看著足球大的黑煤球：“誰告訴你有同類就能娶老婆？你這麼小，還沒讀書，你惦記什麼老婆？”

黑煤球絞著手指頭：“銅叔說的，他說崑崙好多脫單，還說丁叔也有老婆，他也想找老婆。有老婆能一起幹很多事，笛叔啊、元瞳啊、李曼雲(yún)……都有事做，不能每時每刻陪我玩?！?

黃毛沒把它的嘮叨完全聽進去，腦子開小差，想著‘丁叔’這神奇的稱呼。

媽呀，還‘丁叔’？該叫老祖宗纔對。

“你年紀小，以後再找老婆，先讀書?！秉S毛敷衍黑煤球，把它摁在肩膀，想起它學(xué)籍還沒搞定的事，河柳和警笛頭也都沒說，做事有點不到位了。

黑煤球聞言歡呼雀躍，少有的喜歡讀書的孩子。

黃毛帶著莫名的欣慰看向莫爾斯：“我的籌碼擺到明面，您看能合作嗎？”

莫爾斯目光沉沉：“你要什麼誠意？”

黃毛指著左側(cè)門口外的驅(qū)魔神父：“第一步：威懾教廷?！?

教廷衆(zhòng)神父肢體慌張，紅衣主教更是半勸阻半威脅黃毛停止跟魔鬼合作，別以爲他有個救主的候選身份就敢違抗神，耶和華絕對會懲戒一個殘害祂信徒的敵人！

“他和七宗罪合謀，跟末日騎士交易！他要討伐神！罪大惡極，不可饒恕?！奔t衣主教沉聲說道。

“你想和整個歐洲，以及全世界的信徒爲敵嗎？”大衛(wèi)怒聲叱問。

連金髮萊妮也覺得黃毛的表現(xiàn)已然脫軌，哪怕他是最有潛力的救主，行事也不能越過神。

她主動走出，剛開口便聽黃毛平靜地宣佈下一步：“第二步：剷除通神學(xué)會?！?

通神學(xué)會成員的金髮萊妮心驚，愣愣地瞪著黃毛轉(zhuǎn)頭對她說：“先從你開始，萊妮，你活得夠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