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已經步入深秋時分,天氣稍涼,空氣中瀰漫著乾燥的氣息,氣溫變化無常。
溫潤的陽光灑入房間內,散下一片金光色的夢幻,並掠過我熟睡的臉龐。我的夢裡被一片耀眼的光芒覆蓋了一切,隨後我感到臉上一陣陣溫熱感,越久越熱。
我緩緩睜開雙眼,果然,陽光已經曬進來了。眼一睜開便看到自己的稿本和資料書,我才記起昨晚又奮鬥了一夜,不知何時趴在書桌上睡著了。筆記本電腦的指示燈還亮著,依稀聽到風扇轉動的微弱聲。我掀開顯示屏,裡面的word文件打開著。我簡略地掃過文件裡的內容,檢查過沒有異常後,按下保存,便關機。
迷糊間,我腦海裡不經意閃出一點點殘缺的腦海裡不經意閃出一點點殘缺的光影,像是有什麼劃過腦神經,激越起一些莫名的畫面。我望出窗外,一大片的迷霧瀰漫著整個城鎮。在那一瞬間,我的眼前卻閃過只剩下那個在夕陽下在不斷搖曳飛舞的楓葉,彷彿訴說著某些變幻的景象。那是似曾相識的景象,是什麼?我突然又想起我剛作了一個夢,夢見什麼卻已經不記得了。
時間不早了,我迅速進了衛生間刷了牙洗了臉後,隨便拿走一塊三明治塞入口裡,走出了廳堂。在走廊處碰見正伸大懶腰的哥哥,此刻的他擺弄著一副惺忪欲睡的慵懶相卻似撕下了那層專橫霸道的面紗,變成了另一個人,那樣的他其實有幾分可愛。
哥哥瞄了我一眼,但我不打算跟他打招呼,走前到玄關穿上鞋。
“凌咫凜!”
每當哥哥喊我全名就肯定有事拜託。我轉頭瞥他一眼,他摸著他的鬍子說:“放學後幫我買個剃刀刨回來,舊的壞了。”與此同時,他走上前來掏出二百塊塞到我手裡,“有剩的就歸你。”說完,他轉身就進了廳堂。
我捏著手裡的錢,沒好氣地吐了口氣。小輩就是當跑腿的料。
糟糕!
整一個暑假,我居然只顧著想我的故事,竟然把重要的作業拋腦後了。
而且,大半數連碰都沒有碰過。
慘!慘!慘!
不管了,回校再算,反正我是小組長,一疊同學的作業本堆在我桌面,不怕作業搞不定!
再次,還有一個特別特別糟糕的問題——今天真不走運,自行車的輪胎好壞不壞,偏要在上學的時候纔來壞,天意弄人咩?
公交車站已經排出了一條長龍,幸運的是,我剛一來,開往校區站的公交車已經在向我招手了。我上了車,拿出錢包往一卡通機器刷卡,誰知道那機器反饋給我的信息——XX校區路線5元,你的一卡通當前餘額不足,無法扣費,請及時充值!
什麼?!卡沒錢了?額……昨天忘了充錢了……
我打開錢包,裡面幾張鮮明的紙幣頓時讓我不堪一擊,再翻找了下其他暗格,終於讓我翻出一張數值少十倍的紙幣來,那是唯一一張十塊,我頭疼了!爲什麼不是五塊!我要向誰找我五塊?
在我猶豫著該怎麼辦的期間,隨我尾後的人一個接著一個越我位刷卡,投幣,找位置,完全忽略那個唧唧磨磨的我。我不好意思地請求旁邊的人幫助我,但卻沒人理我,這世界真是人情淡薄。
略久,司機大哥瞧著我皺眉問道:“小妞,還沒搞好嗎?看來是沒人願意幫你,可憐了。你要不十塊全投了,要不就下車吧,大家等著我開車呢……”
“……”
怎麼辦?心情突然很低落,不是因爲沒人願意幫我,而是彷彿連一點小事情都在耍我,欺弄我一樣。
就在我不知所措地思考著問題時,我手中的十塊被人迅速抽去,然後換來另一件物品塞回我的手裡。我依然有些懵然地站在原地,半響,我如夢初醒,手裡拿著的是一片用五元摺疊而成的楓葉。
“好啦!小妞快去坐好,我要開動了。”司機大哥的話提醒了我,我才恍然大悟,“欸?”剛纔誰幫了我一把?
車廂內的座位已經滿人了,我嘆了嘆氣,怪自己倒黴,出了小狀況而沒能佔到個好位置,只能靠扶桿站。我隨意掃了一下車廂內的人,視線正好對上對面一名少年,梳著淺棕色的波波頭髮型看上去呆萌感十足,非常具有日範美男風采,他耳朵裡塞著耳麥。他的睡相卻像一個小孩般天真稚嫩,細看那稚嫩而白皙的臉蛋,還長得真像一副正太的樣子,卻似個不良學生。
我的雙眼注意到對方手背上那個精緻的墨藍色刺青圖案,十分抽象,完全看不出是個怎麼樣的結構造型。
那少年的頭腦靠著旁邊一位女子的肩膀上,看上去就像是一對伴侶。女生有著一頭齊劉海長髮,比棕色染髮作爲底色選用紅色的漸染,散發時尚活力的氣息,穿著一條黑色超短裙,露出一雙白皙嫩滑的美腿,翹著二郎腿,這樣的角度看上去誘人醉迷,將會是很多色狼的垂涎目標。她的樣子打扮得略顯成熟,即使只畫了一層淡淡的眼線,一抹淡淡的腮紅和晶瑩剔透的亮麗脣彩,也僅是素顏,卻如此漂亮,令人目光難以轉移。
此刻女子一手撐著窗邊託著下巴,看著外面快閃而過的風景,若有所思。
“下一站是XX校區大道,請到該站的乘客……”
我小心翼翼地穿過人羣,鑽到後門等候。我看著車門外快速後退的畫面,有些眼花繚亂。
突然,司機一個急剎車。
哇靠!司機大哥您是故意的吧!
我的身體慣性地向後傾,而車廂後的乘客也一起往車廂後涌過去。
此處,我身後騰出一大空曠的空間,而我的手早已脫離扶手桿,我已經預感到即將下來要發生的難以倖免的事。半響,我以爲我直接倒摔倒在地。不過,那一瞬間我卻感覺到有一物體撐住我向後傾倒的腰部,直覺告訴我,那物體是一隻手臂。
我的身體被穩住,然後有一隻手扶住了我的肩膀,我才能藉助其緩緩站立起來。在我身旁似乎站著一個人,而那個人想必就是救我的人。我好奇地轉過頭來,目光正好對上一張像玫瑰花瓣一樣粉嫩的嘴脣,輕輕一抿,但看起來性感,而我的第一反應是愣住。
我立刻低下頭,順勢打量了下面前這個人。他穿著一件黑色寬鬆衛衣,寬大的兜帽蓋住他的頭,在鼻尖以上的部分形成了一大塊陰影,完全看不到長成一張怎麼樣的臉。
“剛纔謝謝你……”我再次擡起頭來,禮貌上,道謝該正當對方的臉,方可算得上尊重對方。
此刻,男子伸手推了推帽檐,如劍的英眉毛叛逆地稍稍向上揚起,長而微卷的睫毛下,有著一雙如晨曦與晚霞相結合般奇特的異瞳,那眼神攝人心魄。他望了望我,然後又別過頭看向一邊去。
這人姑且是戴了美瞳吧,還一黃一紅的,太非主流了吧?!
“別誤會,你只是擋住了我的去路。”男子剛說完,便大步流星地走下了車。
望著對方離去的背影,我才恍然大悟想起已經到達瀧棠大道,是該下車了。下一秒,在車門還沒關上之前,我匆匆跳下了車。
……2……
校道上,我擡起頭,映入我眼簾的是一片火紅火紅的楓葉林。那楓葉,紅得那麼光亮,紅得那麼熱烈,外形就像小鴨子的腳掌一般,微風輕輕吹來,大樹大幅度地顫抖著,許多楓葉從樹上飄落,就像一隻只紅蝴蝶在空中翩翩起舞。楓葉,她以自己將即落葉飄魂的殘息,不斷傾訴自己的淒涼,可是,卻無人理解和理搭。
我的心情有些魂不守舍,彷彿還魂遊在剛纔那一幕驚險而夢幻的場景裡。
“前面那位同學,稍等一下……凌咫凜!”
一把響亮而陌生的聲音將我從魂遊太虛里拉回現實,剛纔是不是有人在喊我?然後我又再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我驚訝地轉過頭,瞇起眼睛望了望四周。因爲出門時忘了帶眼鏡,我此時此刻頂著一雙4.0的眼眸,就像站在山頂看雲霧,一片迷濛。
我看不見到底是誰在呼喚我,我只會回過頭繼續向前走。可是,我才走了幾步就被人勾肩搭訕。
“嘿!是我在叫你呢,凌咫凜同學!”那人趁近我的臉,在我耳邊悄悄說道。那像一陣風掃過耳裡引起一陣**的感覺,讓我頓時雞皮疙瘩直起。
我迅速用力打掉那隻搭在我肩膀上的手,然後朝左邊閃開,繼而再靠邊橫走幾步,臉往另一邊看去,儘量與那意圖不軌的陌生人拉開距離。片刻,我鬱悶而惱火地問:“喂,你誰啊!靠那麼近想幹嘛?!”
“我是你學長啊。”那人一邊笑笑道,一邊朝我慢慢走來。
這種狀況怎麼那麼像學長欲想泡學妹的片段?!我更鬱悶了,“學長好!學長你這是在跟我搭訕?”
“是啊。”學長言簡意賅地說,同時一步步靠近我,我便漸漸加快腳步。我又迅速慌張地問道:“學長你……不會是……對我這種土氣的宅女有興趣?”學長竟然出乎我意料地回答:“對啊,有興趣!”我愣了下,扔下一句“可我對你沒興趣,呵呵……”於是,又加快了腳步,我最討厭就是那種突然走來搭訕的人,特別是男性動物!感覺那種隨意搭訕女生的男生,就是輕浮。
“嘿,同學別走那麼快,等等我嘛!”學長突然抓住我的手臂,用力止住我前行的腳步。我立刻轉目怒瞪對方,語氣不良地呵斥道:“放開我,幹嘛啊你?都說了我……”學長突然又臉趁近我,笑盈盈地望著我,讓我頓時臉頰通紅,訝然得說不出話來。
“你怎麼了,臉這麼紅?”學長笑著瞇了瞇眼睛,一對鳳眼特別迷人。
靠!你還好意思問我,你靠那麼近,是女生都會臉紅吧?!
“別貼那麼近好不好,我跟你又不熟……”我低聲嘀咕著,臉朝向另一邊移開,再移開一個幅度。突然一陣風吹來,我聞到一股淡淡的清香,隱隱約約的,像是香草精油的淡雅。
“有什麼關係,難道你在害羞?”學長直了直身子,擡目望向頭頂上的那些楓葉,葉子飄落下時,他伸手接住了其中一片,輕輕捏了捏。半響,他說:“話說……我和你怎就不熟了呢?你真不記得我了,還是假不記得我?你認真看我一眼啊……”
“欸?”我驚訝地望了過去,面前這個人自稱是我學長的人,他有著一頭酒紅色的秀髮,額上的髮絲被風吹得有點凌亂,頭髮稍有點長,右耳邊上的扎著一條小辮子,看上去有點另類,另類中又帶點妖媚的氣質。一雙如海樣般深邃的藍色眼眸裡是一抹漠然之色,看上去放蕩不羈,特顯出一種冷豔的俊美。突然,他又瞧我笑了笑。那一抹笑容是那麼迷人而慵懶,連兩道濃濃的眉毛也泛起柔柔的漣漪,彎彎的,像是夜空裡皎潔的上弦月,一個小酒窩在臉頰若隱若現。
好吧,老實說這個人很美型!但他是誰?我認識他嗎??靠!這樣一看,又害我臉刷地一紅,滾燙的感覺直上升到腦子裡,頓時讓我腦袋一片空白,心條地“怦怦怦”跳得比以往的快。
我這是怎麼了?冷靜冷靜。深呼吸。吸氣,呼吸;吸氣,呼吸……我花癡嗎我啊?對方只不過是長帥了點而已……然後,我又突然想到一個問題,爲什麼他會知道我的名字,我明明那麼平庸,默默無聞,在校裡簡直像是透明人一個,仿似都沒人注意到我的存在。
而我的一句“對不起,你是誰?”無心問道更讓對方全身一怔,呆滯了下後翻了翻白眼,那表情仿似要給我一個頭殼粟一樣,既無奈,又可恨。
“我是左熠啊,你的鄰居,雖然我只是搬來才兩個星期……我記得我初來時有跟你互相自我介紹過的吧!你竟然說不認識我?!”左熠挑了挑眉,冷言道。
“有、有嗎?”我還在懷疑的同時,這個叫左熠的人突然瞥目怒瞪我一眼,“當然有!”
不管有沒有這麼一回事,不過是鄰居一名,與我有何干?!現在我可沒什麼心情理搭任何人,被這個人耽誤了不少時間,要知道離上課時間還剩十分鐘,現在的地方離教學樓還有好長一段路呢,再不快點走的話,就要遲到了,若遲到的話,後果可會被老孫的金箍棒拍死的……
“那個……左熠……不!學長,你如果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一步了,快要上課了,我可不想遲到……”
“等下,誰說我沒事,我可沒閒情的散步,隨意搭訕。我是想邀請你加入話劇社,纔來……”左熠突然一副認真的表情看向我,不時還表現出一種不自然的敬意。
“對不起,我對社團沒興趣。就這樣,我先走了。”說完,我轉身就走。
“等下,你聽我說完再作決定好不好?”左熠從身後拉出我的揹包,用力將我扯回離他同一線上。我沒好氣地再問道:“你到底想怎樣?實話實說,無論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加入的,你還是死心吧。我很忙的,放學後要去做part-time,晚上還要趕稿子,沒心思搞其他事。”
“哦,聽來還蠻忙的呢。”左熠聽了我這樣說後,表現理解地點點頭,又細聲嘀咕著:“怪不得我時常見到你,早出晚歸,深夜燈還亮著……原來是這回事。”
“就是這回事!所以嘛……學長你要拉團員請到別處去,別來煩我……”等我還沒說完,左熠就插話:“趕稿子?你還在寫小說啊?”他的表情看上去像是出乎意料的有些興奮,又有些心存感激般的喜悅。
“對啊,怎麼了?”我問。
“那就好極了!”左熠情緒高昂地咧嘴大笑,突然握起我的手,興奮地說:“請你答應當我們話劇社的編劇,好不好?你就答應吧?!我這個副社長,會萬分感激你的!!”
我汗顏地用力抽回我的手,這個人到底有完沒完,我都明明白白地表面了我的意向,爲什麼對方始終一副死纏爛打的樣子,還有剛纔那副可憐兮兮的表情,假惺惺的,爲博同情麼?我纔不會心動呢!“不答應!爲什麼要來找我,你社團裡沒有編劇嗎?”
左熠毫不猶豫地回答:“有啊。”
我翻白眼說:“那還找我幹嘛?”
左熠嘆了嘆說:“可是人家月尾就要離開這裡,準備出國留學……現在都26號了,我們當必找個新編劇回來啊。”
“……”我頓時無語了,“原來想找我頂替……話說,學校三千多人,你隨便拋個媚眼,作個華麗廣告宣傳,肯定有不少潛在其內的資質小作家踴躍報名啊?!怎是你親自來找人,而且非要找我不可啊?”
這傢伙聽完我說後,就真的突然朝我拋了個媚眼說:“咋,行不行?我眼前不就有一個小作家了麼?我還用到處去找嗎?嘿嘿!”
“……”我突然好想撞牆!我這是在給別人機會給我好好挖坑,然後順勢不爲意地將我推下去嗎?片刻,我深呼吸了一口氣,理順心情,再次認真推搪道:“你要我怎麼說你好?!我對社團沒興趣,你另覓高人吧。”
“你就不能考慮考慮下嗎?我是真的很想你來做社團的編劇……”左熠的眼神漸漸黯淡下來,透出一絲傷感,失望的樣子。“前段時間,那人幫你撿回那疊稿件的人……其實是我,那時候我好奇地偷看了你寫的文後,覺得真的寫得不錯。覺得這作者想必是個心思細密,情感細膩的人……”
“欸欸?原來是你!額那謝謝你幫我拾回。不過,就算這樣我也不能應你的請求,作爲報答你的恩情而答應加入話劇社的。很抱歉!我會找時間請你吃飯,當是我答謝你的幫助。”說完,我不管對方怎麼迴應我,首要問題是我快要遲到了,你就放過我吧!我趁機大步流星地快走起來,沒聽見身後追來的腳步聲,我才安心下來。
過了不久,我突然聽見一把宏亮的聲音響起,是來自身後的左熠學長的一番話:“凌咫凜,從那刻開始,我啊——已經深深迷上了你——的故事!”
突然間,漫天飛舞起無數片紅彤彤的楓葉,迷亂了我的視野,我猛然心一沉,但在下一瞬間裡,我又感覺到體內像是燃燒起一團熊熊烈火,將那顆冰冷的心慢慢融化掉。
這是什麼情況?這種感覺是什麼??
當我回過神來,才發覺四周路過的同學們都在看我,一對對閃爍著訝異的、出乎意料的眼眸盯著我,越看越像一道道死亡光波,欲想將我置諸死地。他們嘴裡嘰嘰咕咕的,不知道在說什麼。
大概是驚訝;是羨慕;是不可思議;是妒嫉;是厭恨。
左熠學長,你說話太大聲了吧!你太明目張膽了吧!衆目睽睽下,你旁若無人那般大聲說出那些煽情的話,一驚一乍的,你媽媽知道嗎?
你不含羞,我可是害羞死了……
我裝作沒聽見!我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