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司卿大人稱爲開元第一人,皇上您可真是中了頭彩??!”負琴的素衣男子笑道,一副風塵僕僕未細打理的樣子,明明是嬉笑著卻端正得讓人不覺失禮。
風睿巷略一挑眉,側著圓目四下一瞥,見沒了外人,立即甩去正經端坐的君主樣,雙腿一蹬跳下龍椅,徑直跑到堂下一臉笑意的男子身旁,道:“音四哥,許久不見,你倒是瀟灑了不少嘛!日子快活吧!要不要小弟我給你封個猴兒噹噹?”
“猴兒?”男子一怔,哭笑不得搖搖頭,修長的雙手略握欠身向風睿巷施了一禮,恭敬道:“臣風音參見皇上?!憋L音,風州第一琴師,平王風漱之子,同輩中排行老四。
風睿巷皺著眉頭衝風音不耐煩地擺擺手,埋怨道:“四哥,你說湯徹是不是日子過得太清閒,需要調劑一下,所以才編出個什麼開元第一人的胡話來唬咱們?我以前天天跟他一塊兒望星星,怎麼我就看不出他口中的天機玄象呢?”
風音輕笑一聲,道:“司卿大人的占星術玄奧精深,怕不是一般人能學得到的。再看咱們的皇上,聰慧如斯,只怕難有造詣。”
“音四哥你少在這裡給我拽文!想當初你偷跑去學琴,功課可都是由我代寫的,”風睿巷眉頭緊蹙,撇嘴道,“用右手寫你的那份,再用左手抄我的那份,可恨升甫竟然嫌我的書法太爛,非要我臨摹你的。天曉得我怎麼用自己的左手去臨摹自己右手的字!”
“呵呵,”風音十分乾脆地笑出了聲,引來對方的一記白眼。
“音四哥,”風睿巷收起滿面的憤恨,換上一臉諂笑,“昨個湯徹也幫你佔了一卦,嘖嘖,那個好啊!小弟我都羨慕!”
風音濃眉一挑,回他一眼,只聽小皇上依舊優哉遊哉道:“前幾日盂琢山莊的千大小姐闖進宮來找朕,非要朕買她家新制的瓷器。朕告訴她宮中碟碗俱全用不著,你猜她怎麼著?她竟然一步上前奪過朕手中的杯子就往地上砸,砸罷還能一臉嫣笑地問朕‘皇上,現在碟碗還全嗎?’”風睿巷捏著嗓子學道,嘴角一勾滿意的笑,欣賞著風音的震驚。隨即又涼涼道:“可惜世事變幻莫測,昨日她砸我茶盅,今日朕買她瓷碗。唉!”風睿巷一手搭上風音的肩膀,強忍著狂笑同情道,“再到明日,我是不是就要叫她一聲四嫂了?”
風音渾身一顫,暗道,明天?天啊,你若憐我就讓我死在今天吧!
盂琢山莊,後院。
“丫頭,這可真是門好親事啊!”千大老闆面對女兒的一張冷麪,仍勇敢地決定鍥而不捨地採取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應對策略。
“爹,你女兒我剛辛辛苦苦地在宮裡做了一單大買賣。您到好就用這麼一門隨便的親事把女兒給賣了?”清亮的聲音聽似半惱半怒,這紅衣女子有一副健美的好身材,雙腳蹬著長筒靴,腰間繫著魚紋帶,沒有水袖沒有裙襬,一身行頭利落灑脫,不是脂粉的俊顏清麗動人,特別是那雙吊尾鳳目炯炯有神。
“對方可是平王的世子??!這哪裡隨便了?”千大老闆心急地吼道。
“平王的世子?沒興趣,平碗裡的獅子倒可以考慮考慮?!?
“噗,”盂琢山莊大少爺千哲一口清茶毫不客氣地賞給了自己老爹的一身綾羅,頂著老爹灼熱的怒火,他擦擦嘴勇敢地擡起頭衝老爹擺擺手:“抱歉,一時沒忍住?!卑l覺老爹的一雙怒目內依舊烈火熊熊,他決定轉戰對象:“姐,爹說的沒錯,那平王的世子確實是個千金難尋的良婿。”
“阿哲!”千老闆擦擦微紅的眼角,心中歡喜。孩子終是長大了,兒子果真沒白養!
“作爲風州第一琴師,他的琴藝絕對是沒話說,那個詞兒叫登什麼來著?”
“登峰造極!”千老闆決定讓兒子充當前鋒,自己補充後援。
“對,登峰造極。姐,你想你若嫁了這麼個好夫君,那不是要權有權要勢有勢,單是你哪天不痛快,這節省下來的請藝伎取樂的錢就有一大筆??!”千哲掰著指頭一本正經地替姐姐算著嫁人的好處。
“就是就是。”千老闆點頭如搗蒜,從善如流道。
千大小姐回頭瞥了那對父子一眼,雖然依舊冷漠,但多少也思忖了一會兒。
這是好的表現!千老闆大喜,衝兒子一豎大拇指,兒子加油啊!
千哲回老爹一笑,好整以暇道:“姐,那平王世子是個文人,論打架他絕對不是你的對手,到時候你一嫁過去,那還不是你走東,他不敢向西,你說一她不敢想二?。 ?
千大小姐總算把一直抱胸的雙臂給放下來了。差不多了,千老闆把兒子推到一邊,一晃湊到女兒身前,“丫頭,爹怎麼會不爲你著想呢?聽爹的,這門親事絕對錯不了!”
一旁淺笑的千哲優哉遊哉地喝完茶,整整衣襬退出亭臺。目測了一下離老爹的距離,暗笑道:好,差不多了。“咳,姐,剛纔忘說了。嫁給那個平王的世子真不錯,不就是個文人嘛!大不了每天忍著他那文鄒鄒酸溜溜的書生氣。嗯,或許偶爾還會有點娘娘腔?唉,文人嘛,正常的。”
千大小姐鳳目危險地一瞇,厲聲道:“文鄒鄒,酸溜溜?還有點娘娘腔?”千老闆抖了幾抖,看著女兒紅脣一努拂袖而去。
千老闆在後頭大喊著:“女兒,女兒?!苯K不見人回頭。他一轉身正對上千哲的一臉嬉笑,一把抄起杯盞狠狠甩了過去“千哲,你小子——”
千哲微一側身閃過老爹的“暗器”,朗笑道:“沒事兒,爹你砸吧砸吧。姐說了那些是質量不過關的次貨?!?
天朗氣清,陽光明媚。不免人人都點兒清閒,清閒??!湯徹望著湛藍的天空,喃喃著:“狄邪,若你看見,但求夢醒時風景依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