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確實是看過許多的書，但是他也想不出什麼辦法，可以對遊牧部落有什麼強大的約束力。
如果劉盈真的能夠想出什麼辦法，能對遊牧部落有強大的約束力的話。
他內(nèi)心這會兒就已經(jīng)不可遏制的冒出來了一個不該有的想法。
追隨太子！
可這有一個前提，就是太子說的辦法，能夠確實可行的對草原上的人起作用。
劉盈並不知道大祭司心中是不是有什麼奇奇怪怪的小心思。
現(xiàn)在是漢帝國初年，用人才濟濟來形容，也不誇張。
再加上驪山學宮的開創(chuàng)，劉盈並不擔心自己混到無人可用的地步。
“草原上的人，雖然說是追逐水草而居，但是寡人細細的看來，其實是那些強大的部落更有說服力，是麼？”
大祭司一愣：“強大的部落更有說服力？這……”
“簡單點來說，水草豐茂的地方，只是那些人數(shù)衆(zhòng)多的大部，才能享有的，而那些人數(shù)不多的小部落，或者是小家庭放牧的情況，只能挑選一些沒有人放牧的地方，否則的話，遇到了強大的部落，他們就有可能會變成這個強大部落裡邊的奴隸。”
“這樣一來，不僅會失去了自己牧羣，丟失了自己的女人和孩子，甚至於就連自己的人身自由，都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
他盯著大祭司逐漸露出慌亂的眼睛來：“寡人說的不錯吧，這就是草原上現(xiàn)在的情況。”
“是……是這樣的。”
大祭司聲音有些低沉，他覺得自己是一個有才學的人，但是卻非常可悲，他的才學沒有實戰(zhàn)之地。
他一直都認爲，自己所學，是用來治理華族百姓的。
哪裡的百姓們，是在土地上耕種獲取收益的。
但是，草原上的百姓……嗯，其實就是草原上這些部落的人，他們卻不是這樣做的。
他們不定居，所以他感覺自己的那些所學，也就沒有辦法施展下去。
甚至於，他曾經(jīng)還和蒙恬討論過類似的問題，但是蒙恬只是說，自己是一個行軍打戰(zhàn)的人，並不知道怎麼管理百姓。
可他沒有聽出來，蒙恬完全不想指點他。
他雖然有才學，但是他的眼界已經(jīng)被鎖定在了草原上，需要有草原外邊的外力，來打破他對於自己已經(jīng)固有的知識的認知。
草原上的匈奴人，就像是劉盈說的那樣，沒有辦法得到有效的保護。
強大的部落，無時無刻不再對弱小的部落蠶食著。
自然而然，一個個強大的當戶，就這樣出現(xiàn)了。
劉盈接著說道：“就像是白登山這一戰(zhàn)過去以後，下邊的當戶，會換掉一批老人，出現(xiàn)一批新人，但是上頭的匈奴王們，卻並不會在意，他們在意的，只是這些新出現(xiàn)的當戶們，會不會聽自己的話。”
“殿下對草原上的情況非常瞭解。”
大祭司點頭承認：“不過這樣的事情，並沒有發(fā)生在我谷蠡部中，我們的人已經(jīng)很少了，經(jīng)不起這樣的內(nèi)耗。”
劉盈於是把自己昨天遇到的那一家匈奴小牧說了一遍。
大祭司羞愧的低下頭：“那個男子一定是覺得，女人和妹妹，還有自己的女兒送出去了，都沒有什麼，經(jīng)過戰(zhàn)亂的草原上，不僅僅是當戶們要換人了，也有很多很多女人，要換一個丈夫。
他年輕力壯，說不定還可以得到一個能夠生兒子的女人。”
劉盈聽著這樸實的過分的話，差點被口水嗆到。
他擺擺手，繼續(xù)說道：“寡人現(xiàn)在強大，所以規(guī)則就由寡人制定，谷蠡單于只要聽話，他就會是草原之王，寡人會讓他的部落強大起來，讓他想要打戰(zhàn)的時候，就可以徵到更多的勇士爲他作戰(zhàn)！”
大祭司激動的看著劉盈。
劉盈笑了笑，緩緩地說道：“你學過那麼多的東西，就應(yīng)該知道，中原大國們，之所以可以擁有穩(wěn)定的稅收，強大的軍隊，其根本在於什麼吧？”
“戶……戶籍？”
大祭司一愣，隨即搖頭道：“這不太可能，草原上的人流動性太大了，完全沒有辦法建立戶籍的！”
“我說可以，就可以。”劉盈道：“當初白登山之戰(zhàn)的時候，我說可以戰(zhàn)勝冒頓，就可以戰(zhàn)勝冒頓，難不成，你還覺得，在草原上建立戶籍制度，會比在白登山戰(zhàn)勝冒頓還困難嗎？”
“這……”大祭司不能再說話了。
他只是拱手道：“殿下的想法自然是絕好的，可是……這如何劃分牧場區(qū)域呢？如果下邊的人做的不好， 或者是覺得劃分的不平衡，也是必定要生出亂子來的。”
劉盈眼睛瞇了起來：“你可以把你的話對這谷蠡單于部落中的諸王說一遍，問問他們，是不是覺得可以在寡人的眼皮子底下作亂。”
大祭司心虛的不行，可卻還是道：“臣既然是人殿下的臣子，那就不能藏私，心中有什麼想法， 就是一定要向著殿下闡明的。”
“無需如此謹小慎微，你說的事情，只要是有利於我大漢，有利於寡人在安瀾城穩(wěn)住的，自無不許。”
“殿下設(shè)立戶籍的想法，自然是極好的，可是分派到下邊的時候，谷蠡部的各個單戶們，是否會確實的落實下去，卻又是無從得知的。”
劉盈聞言，又是忍不住笑了起來。
這一次，都不等劉盈說話，一邊上方纔從公孫玲瓏哪裡趕回來的審平，就已經(jīng)忍不住發(fā)出冷笑聲來：“我們的做法簡單粗暴，所有戶籍核發(fā)的人，除了登記在冊之外， 還會頒發(fā)一個類似於軍牌一樣的東西，這個小木牌上，寫著這個人的名字。
等到我們統(tǒng)計完了一遍以後，我們就會覈查清楚在我們勢力範圍之內(nèi)的牧民。
一旦分散出去的千人隊發(fā)現(xiàn)誰手中沒有這個身份憑證的話，就可以抓回來當做安瀾城的奴隸。”
“不從者，就地殺死！”
審平的父親雖然是審食其，但是他臉上卻找不到審食其的那種儒雅老帥哥風度，此刻反而是有一種陰森森的氣息，繚繞在他整個人周身，令聽了他話的大祭司後背一陣又一陣的寒意，止不住的冒出來。
劉盈很滿意的看著大祭司，淡淡的說道：“我們是來讓草原上的日子過得很好的人，這就必須要殺掉一批現(xiàn)在日子過的很好的人，才能實現(xiàn)我的目標。”
他看著大祭司已經(jīng)有些止不住顫抖的嘴脣，笑吟吟的說道：
“我只希望，你不要成爲我必須殺掉的那一批人中的某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