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人跡罕至的密林中。
冷,徹骨的寒冷,不單是身體,還有從心底深處滲出的痛徹心扉的痛苦幾乎要讓那具小小的身軀招架不住了。
不能死,絕對不能死!
父母的大仇未報,絕對不能死!
在這樣的念頭支撐下,年僅十歲的凌寒,一雙已經佈滿傷口的小手緊緊的攥著一把長劍,劍很重,已經毫不停歇的奔波了兩天兩夜的他體力已經幾乎耗盡,他幾乎是用拖的才能強撐著走動。
他撐著佈滿各種傷口幾乎破爛的身軀,帶著一把只比他身高短一些的劍,一步三晃的艱難行走在叢林中。
只要能穿過這片叢林,翻過那座山,就是桐城了吧。到了桐城就能見到白叔叔了,白叔叔……
走不動了,實在走不動了,能歇息一下麼?
可是,這樣的叢林裡萬一有野獸怎麼辦?
他依靠在一棵大樹邊,喘著粗氣。擡眼看了看身邊這棵樹,樹身粗壯,但是分叉處並不是很高,他應該能爬的上去。
於是,略一思索,他解下腰帶,把劍牢牢的捆在身上,雙手放在口邊哈氣,搓了搓,然後樓住了粗壯的樹身,用盡所剩不多的氣力,一提氣,爬了上去。
他坐在樹杈上,一隻手摟住樹枝,一隻手牢牢護住劍,沉重的眼皮再也支撐不住了,漸漸的沉沉睡去。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被一陣響聲驚動,忙睜開了雙眼,透著機敏和堅強眼神裡還分明帶上了一絲恐懼,藉著迷濛的月光,他看向了聲音的來源。
恩?離他不遠處的林間小溪邊何時多出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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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哪裡冒出來的這樣一個女人?怎麼穿著……袒胸露背的“睡衣”?
是個年輕女人,只見她挽著鬆鬆的髮髻,發邊彆著一朵粉色的花,穿著一身粉色的紗制長裙,胸前露出了白白的一片肌膚,幾乎要看到胸部了。看打扮似乎是出自富貴人家,可是,本朝的女子豈會作此裝扮?她,還真是,有些不知羞恥!
他小小年紀就已經知曉禮義廉恥,這個女人竟不知嗎?
這樣的一個女人爲何會大半夜這樣的打扮,還出現在密林裡?莫非,也是逃難的?可是,似乎不像。
他沒有吭聲,靜靜的觀察著……
……
那女子左三圈右三圈,原地轉完了;然後又上看看,下看看,看完了。撓撓頭,盯著那條小溪,眨眨眼,半響才仰天一聲長嘆。
“哎,我親愛的老天爺啊,這裡到底是哪裡?別玩我了!……平時倒黴也就算了,高考報志願出差錯我也認了!進了這個冷門了幾十年的‘時空管理系’我也不計較了,又被人騙進了‘時空觀察專業’,這我也都認了!誰讓我生就一副倒黴樣呢!可是現在是畢業考試哎,咱們能不能商量一下,這次就別讓我倒黴了好不好?……這裡一看就是荒郊野外嘛!我是路癡還手無縛雞之力,讓我怎麼走出這鬼地方,又上哪裡去找洛陽,怎麼去看楊玉環啊!如果時間到了看不到楊玉環,我又怎麼畢業啊!五年的學費不能就這麼白交的!……啊,這個鬼儀器怎麼跟死了一樣!”
凌寒靜靜的看著這個女人仰著脖子對著黑漆漆的天空說完了一大堆自己聽不明白的話後,又對著手腕上帶著一隻手鐲又啃又咬的,實在讓人難以理解!不過,剛纔她的話,他好歹聽懂了一點,那就是這個女人似乎不知道自己怎麼出現在這裡的。
他心下詫異,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麼人?
那個女人對著夜空一通牢騷對著手鐲一陣狂咬後,擡起眼皮,撇撇嘴,認命似的長嘆一聲,然後突然一撩裙子,席地而坐,拿過了身後背的那個包裹,從裡面拿出了一個布口袋,然後掏出了什麼東西,“卡茲卡茲”的吃了起來。
一股子濃濃的牛肉香氣飄過,強烈的飢餓感頓時卷天襲地向他襲來!
他的肚子很不合適宜的叫了一聲。這是肚子在哀嚎!它叫的如此響亮,在如此靜謐的夜裡顯得是那樣的清晰。
他懊惱的捂住了肚子。
顯然,那女人不是聾子,聽到了。
“……誰……誰!”她顫顫巍巍的起了身,牙齒似乎有些打架。她在害怕麼?
看到她這個樣子,顯然是在害怕,凌寒反而有些放了心。但是他要不要現身?可是,萬一這個女人剛纔的表現是裝的,而真正的目的是專門爲了引他上鉤呢?雖然這個可能性有些小,但是小心些總沒有壞處。
他屏住了呼吸。
那個女人似乎滿警惕的四處掃視一週,突然一拍腦袋好像想起什麼一樣,忙手忙腳亂的巴拉著包裹裡的東西。
“哈,就是這個!”她小聲的嘟囔了一句,然後將手裡的一個小巧的圓形東西戴在了手指上。
是戒指麼?
凌寒靜靜的看著她,只見她雙眼死盯著那枚戒指。
突然,那女人擡眼看向了他的方向!
他心中猛然一驚!被發現了麼?!
那女人又低頭似乎研究了那枚戒指,凌寒覺得他看到了一抹詭異的微笑浮現在她的臉上……
“原來,是個小鬼呢!”
那女人擡起頭,突然衝著凌寒藏身的方向揮了揮手。
“小鬼,下來吧,是不是肚子餓了?姐姐這裡有吃的。”那聲音那語氣,活像一個誘拐小紅帽的大灰狼。
“……小鬼,姐姐沒惡意的。姐姐我迷路了,找不到走出林子的路,如果你能幫我走出去,我的東西你可以隨便吃!”說著還提起了一袋子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晃了晃,剛纔那股子牛肉的香氣更濃了!
凌寒瞇起了眼睛,心中思忖了片刻,便翻身下了樹。
他決定,暫時選擇相信那女人。如若不然,現在他渾身是傷口,而且單身一人,也許很難順利的走出這片叢林。不管怎樣,且去試探她一下。
希望他的選擇沒有錯!
他滑下樹,垂下的一隻袖子裡緊緊的捏著一把小巧的匕首,另一隻手費力的抱著那把長劍,然後一步一步向著那個女人走去。
等他完全呈現在那女人面前的時候,那女人因爲驚訝而大張的嘴才緩緩閉上。
“我親愛的老天爺,這個孩子怎麼受了這麼多傷?!”
她的眼睛裡似乎閃著點點亮亮的東西,鼻翼也一扇一扇。
她是要哭了麼?爲什麼哭?因爲他麼?他們是完全陌生的人,她也會爲他哭?可笑!他鼻子裡輕輕的哼了一聲。
不過,怎麼女孩子要哭的樣子都差不多,她這麼大的人了怎麼和妹妹哭之前一個樣子?
妹妹……妹妹……再也,見不到了。
那女人吸了吸鼻子,然後一伸手,想要抓他的胳膊,卻生生停止了半空中。凌寒微微皺眉,看了看那個女人,她想幹嘛?
他聽見那個女人在低聲自言自語,“‘時空觀察員守則:不插手所在時空任何人物的命運。’怎麼辦,怎麼辦啊?……我親愛的老天爺,這個孩子傷的這麼重,到底是救還是不救?他的命運到底是怎樣的嘛!誰能告訴我。”她使勁用手撓著頭髮,那鬆鬆的髮髻已經被她弄的有了一絲凌亂。
凌寒發現她已經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了。他又皺皺眉,心裡想著要不要提醒這個女人,她說的話他都聽到了呢?
她,在煩惱要不要救他麼?
哼,還真不用你爛好心!
凌寒收起放在她身上的目光,轉身就要離開,卻下一秒就被她抓住了胳膊!
“斯……”她碰到了他胳膊上的傷口,他疼得一陣擰眉,擡起眼給了她一個凜冽的眼神。
小小的孩子,居然有這麼冷的眼神!她不自覺的抖了一下身子。
“對不起,對不起……不小心碰到你傷口了。”她趕緊縮回手。
她站在他面前,俯下身子,略略歪歪頭,眼睛亮亮,表情認真的問:“小弟弟,你會活下去麼?”
哈?!
凌寒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