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人羣中,擡頭看著那高高的行刑臺,那上面,一個男子正要被處決,他的眼睛望向她這邊,彷彿在看她,但她明明不認識這個人。不,不對,她忽然覺得自己是認識他的,而且與他關係非常密切。就在這個男子的頭顱被斬下的一剎那,她尖叫了起來。
丁香遠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最近老是夢見不同面容、不同朝代的女子面對著不同人的死亡,算下來,這一個月的時間裡,她通過這種夢境見識了近百人死去的瞬間,且每個人的死法都不一樣,五馬分屍、瘟疫、戰爭、溺水、砍頭、病死、情殺、仇殺、毒殺等等不一而足,甚至還有被嚇死的,丁香遠簡直要認爲自己發瘋了,她從來沒想過死亡這回事,怎麼突然會在夢裡冒出這麼多種死法?更爲奇怪的是,雖然那些女子容貌不一樣,但她總有種感覺,似乎她們都是同一個人,而且就是她。她使勁甩了甩頭,把這種感覺趕出腦海,拿起鬧鐘看了一眼,幾乎跳了起來,都這麼晚了,她得抓緊時間,不然拍婚紗照要遲到了。
她匆忙洗漱,抓起梳子隨便梳了兩下。同屋的同事迷迷糊糊地問:“你要走了?”
她“嗯”了一聲,笑道:“回來給你們發喜糖。”說著不等同事回答,她一陣風似的跑出了屋。
木牧原已經在樓下等著她了。見到她,他一臉笑意。丁香遠笑道:“等很久了嗎?怎麼也不叫我?”
他微笑道:“我覺得你今天要有最好的狀態,就讓你多睡一會兒。早餐沒吃吧?”他亮出手裡提著的小籠包和牛奶,丁香遠接過就開始狼吞虎嚥。他無奈道:“慢點,我不跟你搶。”
終於吃飽,丁香遠很不文雅的打了個飽嗝,道:“走吧。咱們那個攝像師脾氣不好,晚了會被罵的。”
木牧原拿出紙巾替她擦去嘴邊的油漬,牽起她的手,道:“我今天沒開車,想著反正這麼近,不如走一下。”
丁香遠毫無異議的跟著他走,一路上興奮得說個不停,木牧原則一直帶著寵溺的微笑聽她說著。
婚紗店在下一個路口一個醒目的位置。兩人晚到了十分鐘。丁香遠向木牧原吐了吐舌頭,悄悄道:“這下要挨批了。”
果然,丁一平一見到丁香遠就板著臉道:“你怎麼老是這麼磨磨蹭蹭的?我一再強調今天要拍六套婚紗照,你必須早點起,結果還是遲到,你這個毛病什麼時候能改”
丁香遠忙拉住他,撒嬌道:“好哥哥,我知道錯了,當著我未婚夫的面,你就別說我了,不然我都沒臉見人了。”
丁一平依舊板著臉:“你以爲撒嬌就完事了?你也知道沒臉見人啊!”不過語氣緩和了很多,向木牧原道:“你準備好了嗎?”
木牧原點頭道:“好了,隨時可以開始。”
丁一平滿意道:“那好,今天我們要出四個外景,之前已經跟你們說過了,現在先讓人給你們化妝、做髮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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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有人上前來領他們前去坐好。這一下花了兩個多小時,丁香遠有些耐不住了,身子也開始小小的動起來。丁一平發現了,喝道:“丫頭,不準動,再動我就把你趕出去了。”丁香遠這才老實下來。
這一天著實把丁香遠累得夠嗆,緊趕慢趕的還是隻拍了四套照片,丁一平有些不高興,以他的效率,本來拍六套是絕對可以的,可是丁香遠總跟他唱反調,說這樣更好看,結果拍出來效果一點不好,只得重拍。最後若不是丁一平威脅說他不拍了,只怕這四套都拍不完。回去的路上丁一平惱火的道:“也就牧原能忍你,要換了是我,早把你踢了!”
丁香遠扮了個鬼臉,道:“幸好你是我哥,不然我要每天都氣得你沒話說!”
“這麼說你現在沒有每天氣我了?”
“當然,我一個禮拜纔回一次家,怎麼能每天氣你?”
“那是誰每天晚上都要給我打電話吵個沒完的?”丁一平有些哭笑不得。
“那我這個妹妹向你彙報工作有什麼錯?”丁香遠振振有詞。木牧原忙道:“對了,香遠,你打算什麼時候搬出宿舍?我們的新房下個禮拜差不多就能裝修好了,要不這兩天你就別住宿舍,回家去住,多陪陪你爸媽吧。”
丁一平道:“牧原說得對,你都要嫁人了,爸媽以後會寂寞的,你得多陪陪他們纔是。”
丁香遠想了想,道:“好吧,明天星期天,我下午搬回家去,那你們兩個得過來幫忙。哥,你也是,早點娶個嫂子生個孩子給爸媽帶不就好了嘛!”
丁一平瞪了她一眼,道:“小孩子管那麼多!”
幾個人正說著,司機突然大叫一聲:“不好!”一邊急打方向盤。一陣尖銳的剎車聲和一陣猛烈的撞擊之後,丁香遠的頭重重的撞上了車窗,腦子“嗡”的一聲,整個人都懵了。車停住了,她用了好一會兒才清醒過來,剛想開口問其他人的情況,定睛一看,發現木牧原雙手撐住座椅,整個人擋在自己身前,將空間擠得滿滿當當。她愣愣的看著木牧原嘴角不斷涌出鮮血,眼睛睜得大大的,卻目無聚焦,不禁道:“牧原,你怎麼了?”木牧原沒有回答。她心裡一涼,想要把他推開,卻發現自己被木牧原擠得伸不出手,只得叫道:“哥,你怎麼樣?牧原吐血了,你趕緊打電話叫救護車呀!”沒有人回答。她又叫道:“哥,你說句話呀,趕緊打電話!”還是沒有迴應。她心中慌了起來,不願去想那最壞的結果,只是喊了起來:“外面有人嗎?麻煩叫下救護車,裡面有人受傷了。”立刻有個聲音道:“我們已經叫了救護車了,現在我們正在想辦法把你們的車從卡車底下弄出來。”她只聽到前面半句,對後面半句卻完全沒有注意。
時間突然變得漫長了許多,一秒鐘像一個世紀。她不受控制的想起了近一個月來自己做過的那些夢,夢裡充斥著各種的死亡,難道說,那些夢其實都是某
種預示嗎?她一直這樣胡思亂想,直到救護車的聲音傳來,才安心了不少,道:“牧原,你再堅持一下,他們已經來救我們了。你要堅持住呀!”她不停的這麼鼓勵著木牧原,也安慰著自己,因爲木牧原一直沒有迴應她的話。她能聽到外面有人說這車算是報廢了,裡面的人估計也都沒了之類的話,心裡想著到底是被撞得有多慘呀,丁一平肯定又要心疼了,等好了回家了少不了要挨頓罵的。直到現在,她還沒有意識到事實,或者說她其實意識到了,但她根本不願意相信。
不管她相不相信,當她被拖出車子的那一刻,她震顫了。他們的車與一輛大卡車迎面相撞,車頭被碾了個粉碎,司機和坐在副駕駛位置的丁一平被擠壓得都變了形,早已停止了呼吸,而木牧原替她擋下了所有飛向她的擋風玻璃碎片,有幾塊碎片飛進了他的後腦勺,成爲致命的原因。四人中,唯有她完好無損的活了下來。
在前來救護的醫生宣告三人死亡之後,丁香遠木然的站在原地,一句話都沒聽進去,連交警問她什麼她也不理,只是盯著那慘烈的車禍場面一言不發。她的腦子只剩一片空白,完全忽視了周圍的世界,唯有夢中出現過的種種死亡景象不斷閃現。不知爲何,她現在百分百確信夢裡那不同容貌的女子都是自己。這麼一想,木牧原和丁一平死去的事實終於重新回到她的腦海,她心口一緊,心疼得厲害,簡直都要喘不上氣了。她驀地尖叫起來,別人勸也勸不住。她只是尖叫,發泄著自己所有的痛苦。同時,她還有一種奇怪的感覺,在她尖叫的同時,她身上也在向外散發出什麼能量。她低頭看了一眼,怔住了。她的身體在發光,赤橙黃綠青藍紫每種顏色變換了一下,最後是耀眼的白色的光芒。
這是什麼?她甚至忘了自己的悲痛,完全被嚇住了。
不遠處,一輛普通的汽車裡,三個人正密切注視著這一切。一個人轉頭問後面的那個人道:“王,您覺得我們今天能成功嗎?”
那個被稱爲“王”的人只是點點頭,沒有說話。這時候,駕駛座上的人道:“快看,她要開始了。”三個人同時盯著丁香遠。副駕駛座上的人有點疑惑道:“我怎麼感覺她今天不一樣?”王凝神細看,臉色突然變了,道:“不好!”話音未落,他已站到了車前,同時回頭道:“你們立刻去找到方圓五百里內所有的魂體,帶他們離開。”那兩人不解道:“怎麼了?”王道:“你們看她身上發出來的光是刺眼的白色,這是最高級別的光芒,普通魂體遇到必定會消散。我來想辦法阻止她,你們快去!”那兩人臉色也立刻變了,領命匆匆而去,瞬間消失了。王伸出左手,一個雞蛋般大小的藍色的光圈出現在他的掌心,他對著光圈呵了口氣,它消失了。他又伸出右手,做了個手勢,一圈紫色的光芒罩住了他全身,將他帶離地面。他深吸了一口氣,朝著那如潮水般猛然漲起來的白光飄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