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這種宛若天方夜譚般的說法，王鶯自然只能是苦笑著搖頭。
“也就是說，他先前還向我隱瞞了什麼重要情報，對吧？”
她說話的語氣好似有些落莫。
“目前看來是這樣的。但至於具體是什麼情報，以及他是怎麼得來的情報，還得等一會兒雷特先生本人過來才能夠問清楚。”
滿頭銀髮的白委員微微頷首。
“但就算是這樣，派控暴機動隊過去請人過來會不會有些太過……激烈了些？”
話題又說回到了這裡，王鶯再次嘗試表達自己的反對意見——作爲心智指數異常的服刑罪犯，控暴機動隊的人並不是那麼好控制的，尤其是讓他們去執行這種非暴力任務的時候。
對此，白委員卻是搖了搖頭。
“這個還是請放心，我只是利用他們來試探一下雷特先生的深淺而已，這自然是有分寸的。畢竟是從你們這裡借調過來的戰術小隊，就算是一幫遊走在‘人類’定義邊緣的危險分子，我也會盡量保證他們的生命安全。”
她說話的語氣十分認真，這讓王鶯確定對方並不是在講冷笑話。
隨即，她意識到她們之間對於一些事情的理解有著很大的偏差。
“聽您的意思，面對一支全副武裝的調整者小隊，好像吉姆纔是強勢的一方？但這不對吧……我記得吉姆除了最普適的生體改造之外，基本就是一個普通人啊……還是說這些年間，他植入了什麼危險的義體？”
王鶯疑惑地問道。
“普通人？”
有那麼一瞬間，白委員像是被王鶯那一本正經的反應給逗樂了。但隨即，她好像也發現了對方並不是在開玩笑，臉上的表情也隨之變成了無奈。
“你看，即便同他搭檔了這麼多年，你也還是不夠了解他。又或者說，像他這樣的人，只要是想隱藏自己，那麼幾乎就沒有人能夠只靠自己識破他們的僞裝。”
白委員說著，轉而看向了窗外天空中交錯的飛車指示路徑。
“什麼意思？路徑？你不會是想說吉姆·雷特他是調整者吧？”
王鶯覺得有些好笑。
“所有進到治安局的警員，都是要是要做全面掃描檢查的，吉姆的檔案我看過很多次。他是不是調整者，我怎麼可能會搞錯……”
她邊說還邊投影出了吉姆履歷檔案——在吉姆·雷特調整改造一欄上，赫然寫著升格路徑·俄爾普斯深度2。
“看吧，上面明明就寫著他是一個深度2的調整者。”
王鶯的語氣自然得就好像是在說吉姆只是一個普通人，絲毫沒有察覺這其中的矛盾。
白委員微不可見地嘆了口氣，隨即用試探性的語氣詢問道：
“所以說，深度2調整者難道是普通人嗎？”
“當然不是啊。”
王鶯立刻回答：
“即便是在維和局的特戰部隊裡，深度2調整者也都算是準高層力量了。”
“那你爲什麼覺得吉姆·雷特身爲一個深度2的調整者會是普通人呢？”
白委員直接指出了矛盾所在。
“吉姆他既然是深度2的調整者，那肯定就是個普通人啊。”
王鶯疑惑地迴應道，就好像疑惑於爲什麼會有人堅定的認爲1+1＝2。
白委員攤了攤手，遠程向此刻身處十層會議室裡那些雞皮疙瘩直冒的政府各部門官員解釋道：
“相信在座的諸位現在應該明白，我們人智倫理監察委員會得以需要存在的原因。希望在大家看到了這一幕以後，未來能夠全力支持我們在貴安置區的調查工作，因爲你們接下來可能要面對的就是類似的威脅。”
說著，她深吸了一口氣然後道：
“第二類人智崩潰場景，廣域認知偏移污染。”
…………
委員會那個下命令的特派員是腦子有毛病嗎？
看著那四個正在摩拳擦掌，似乎是想要好好修理自己一頓的控暴機動隊成員，吉姆不禁在心中抱怨。
就非得派跟自己之前有過過節的傢伙過來麼？
還是說，這就是故意的？
這麼想著，他的手伸進口袋裡。
那幾個傢伙都沒有戴全封閉式的面罩，並且也沒有或者至少沒有加載對微磁場干擾的應對策略……
確定了這點，吉姆的手指在口袋裡靈巧地旋出了干擾彈的彈頭核心，然後將那個小瓶子捏碎在了指間。
瓶子的碎片劃破了指尖，瞬間，被激活的倪克斯因子散佈到了周圍的空氣裡。
而伴隨著氣凝膠的擴散，一個能夠駭入他人認知，扭曲他人心智的領域也以吉姆爲中心徐徐展開。
“紀木，你先別激動。”
眼下那四個不知死活的傢伙還沒有進入到自己的領域裡，吉姆最先察覺到的，卻是身旁那個巫女的緊張情緒。
“不要嘗試操控周圍的機械了，這裡交給我就行。”
感覺到此刻紀木的情緒有些應激，再不勸阻說不定會做出什麼攻擊性行爲，吉姆立刻冷靜地說道。
對方的人員配置裡有一個黑客，雖然吉姆覺得對方的技術大概率不會強過已經有“睡魔”水平的紀木。但在黑客間對決中，個人能力從來都只是比拼的一個維度而已。
像是在算力或者冰牆程序強度等方面，紀木大概率是比不過對方這種正規軍的。
當然，吉姆倒不是擔心紀木會在電子戰中落敗，而是擔心她的行爲會提前引發對面那四個人的反應。
考慮到自身在物理性能的弱勢，以及對於遠距離威脅毫無應對策略，俄爾普斯路徑的能力在不遠不近的距離時發動，效果最好。
“來說說吧吉姆先生，先前你究竟是怎麼在我們的眼皮底下，把那個女恐怖分子給藏起來的？害得我們今晚白跑了這麼久，怎麼說也得講講自己玩的到底是什麼把戲吧？”
走在最前面的藍達獰笑著甩動著自己兩隻碩大的動力臂，發出一陣陣危險破空聲。
他絲毫沒有察覺自己已經大步踏入到了吉姆發動能力的範圍內。
此刻的吉姆清晰地感應到了對方大腦裡各種訊號，然後配合表徵拓撲形態的觀測，不斷預測著對方接下來可能進行的行爲。
他依舊沒有發現任何應對自己能力的策略……
結合此刻這傢伙宛如雜魚龍套一般的毫無心機的臺詞，難不成對方真的就是個二愣子？
“算了，你現在不想說也行。”
而在吉姆還在疑神疑鬼的時候，藍達在離他不到二十步的距離停了下來。
接著這個如銀臂大猩猩般的壯漢裝模作樣地嘆了一口氣道：
“反正無論你現在說不說，到最後都是要受苦的。受完苦以後再說，起碼你可能會覺得這苦受得還算有點意義。”
說完，他咧開嘴打開雙臂，整個人如炮彈一般徑直朝吉姆衝了過來。
“唉……煞筆。”
吉姆嘆了口氣。
大概自己是今晚經歷的事情實在太多太多，現在的他已然沒有任何耐心陪這種角色打鬧了。
就算可能是針對自己的試探，他也不想再去表演什麼，維持人設了。
所以，吉姆就這麼冷眼看著藍達如暴怒的犀牛般擦過自己，一頭撞在一旁的燈柱上，在“”的一聲中直接把自己撞暈了過去。
然後，他才掃視剩下的三個人道：
“我只會留下一個人帶路去見委員會成員，你們有誰想報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