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遊客,現(xiàn)在我們來到退荒城的中心,眼前的高樓就是聞名天風大陸的臨仙閣。臨仙閣原名摘星樓,在目前已知歷史中並沒有記載它是什麼時間建成的,彷彿在我們?nèi)俗逯髡拼蟮刂八鸵呀?jīng)坐落在這裡。”一個年輕健美的姑娘對著一羣遠道而來的遊人們說道:“整個臨仙閣高八百一十米,全部由粗大的登天木搭建,其中四根主支撐柱直徑有十二米,現(xiàn)存的最粗壯的樹木位於棲雲(yún)山深處,直徑也只有六米左右,還不到臨仙閣柱子的一半,登樓的樓梯每一凳之間高度落差有三米之高,而這八百多米的臨仙閣也僅有三層。”
健美的姑娘一邊說著,人羣中一邊不斷的發(fā)出驚呼,她微微有些黑的臉上露出燦爛的笑容,彷彿是非常滿意各位遊人的反應。稍作停頓後,她又繼續(xù)說道:“關於臨仙閣的建設說法有很多,有傳言是上古巨人建造此樓,用來觀測棲雲(yún)羣山;也有傳言說是仙古時期仙人建造此樓,用於金身拜天。目前這些說法還都沒能得到考證。但是有一則傳言,是在歷史上得到證實的,據(jù)說千年前曾有仙人自棲雲(yún)羣山中飄搖而來,落在這臨仙閣上縱觀天地,駐足半日後又登天而去,不知所蹤。仙人離去後的第三天,棲雲(yún)山中飄出血雲(yún),雲(yún)中落下血雨澆灌了整個天風大陸,血雨連綿半月有餘,雨過天晴之後人族中一部分人身體內(nèi)就出現(xiàn)了印記,印記各有不同,但是人類卻可以通過印記感受天地靈氣,這就是人族問道之始,摘星樓也是從那個時候更名爲臨仙閣的。”
姑娘又停頓一小會,等待遊客們消化前面所說的話,片刻之後“自打第一次獸潮結束後,中天王朝以臨仙閣爲中心建立了退荒城,臨仙閣就成爲了每年祭祀英靈的場所,歷代帝王在每年的這一天都會來到這裡祭拜。我們現(xiàn)在的皇帝,在大唐成立的第一年祭拜後,還親筆在樓上的柱子上寫下了這樣四句話,‘千里煙霞出棲雲(yún),仙人飄搖入凡塵。世人若得聖賢意,何來世上新舊墳。’當年吾皇何等意氣風發(fā),自比仙人聖賢,睥睨天下。”說到這裡,姑娘的眼睛彷彿的放著光,滿帶著崇拜。
“呵!”
遠處的街角,一個青衣小廝打扮的少年和一個破衣爛衫的猥瑣老頭正蹲在角落裡面曬太陽,本來兩人只是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這羣遊客過來後,那健美姑娘的聲音脆亮,一下就打斷了兩人,兩人都沉默了下來,聽著姑娘介紹。就在姑娘說到“吾皇何等意氣風發(fā),自比仙人聖賢,睥睨天下。”的時候,半晌沒有說話的青衣小廝忽然發(fā)出了一聲冷笑。
“怎麼?你有意見?”旁邊的老乞丐都沒有張開眼睛,慢聲拉語的問道。
“這皇帝老子心眼也忒小了”小廝隨口說到。
老乞丐還是沒有睜開眼,“怎麼講?”
“都當了皇上了,打到了天下,殺夠了人。還寫東西嘲諷人家,說人家不理解他。理解什麼?理解你殺我全家?”小廝回答。
老乞丐沒有睜眼,也沒有說話,小廝也閉上了嘴。半晌之後,老頭又說:“那爲什麼天下人都說太宗皇帝心胸開闊、一代明君?”
小廝側(cè)過頭看,看了老頭一眼,伸出兩個手指:“這事無非也就兩種可能,要麼像我說的,皇帝老頭小心眼兒;要麼就是人家寫的那四句話根本就不是這意思,這幫人瞎他娘分析。”
這話說完,老頭終於睜開了眼睛,側(cè)頭看了看旁邊舉著兩根手指的小廝,忽然咧嘴樂了,露出一口大黃牙。
這言語略顯刻薄的青衣小廝自然就是蕭祥了,旁邊的猥瑣老頭也是剛剛散了賞花大會回來的。蕭祥不記得從什麼時候開始,這老傢伙就已經(jīng)不安分於自己的本職工作,天天遊手好閒,吃蕭祥的白飯。六年前,老乞丐打昏了蕭祥,從此帶在了自己身邊,幾經(jīng)輾轉(zhuǎn)來到退荒城。
這六年時間,一開始蕭祥和老乞丐裝作逃荒的爺孫倆,一起要飯爲生,小蕭祥從小生的瘦弱,看著也像是長期營養(yǎng)不良的樣子,但是畢竟高門大院出身,還是太白淨了些。後來這倒黴老頭子不知道怎麼下得去手,每天正午最熱的時候把蕭祥扔到太陽下面暴曬,幾天的毒辣太陽照顧後,小娃娃蛻了一層皮,正式黑中透紅,過了丐幫的報考分數(shù)線。
老頭天天吊兒郎當?shù)奶稍谕嘶某堑母鱾€街道上,不看到漂亮娘們,絕不會坐起來,看到漂亮的頂多也就是坐起來。常在退荒城走動的人們,沒有不認識他的,提起來也是各個皺眉,好像腦子裡有這麼個東西都覺得髒。蕭祥也不吝‘讚美之詞’,常常在老頭身前背後的問候他。嘴上不留情面,但是蕭祥心裡面清楚地很,老頭絕對是個高人,所以他偶爾失個蹤啥的,蕭祥也從來不多問。兩年前,蕭祥十四歲,老頭不知道有什麼重要的事,簡單和蕭祥說了一句,人就不知所蹤了。蕭祥街上要飯的時候得罪了退荒城街面上的無賴,被一頓暴揍,受了很重的傷。當時沒人照料,又沒吃沒喝,窩在街角,差一點沒了性命。後來老頭終於在小娃娃只剩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回來了,蕭祥算是撿回了一條命。
老頭回來的第二天,無賴就消失了,據(jù)說是被仇家殺了,不知道得罪了什麼人,渾身皮膚沒一塊整的,吊在退荒城門口。
又過了幾天,蕭祥身上的傷養(yǎng)的差不多了,老頭子從來沒有過的語重心長對他說:“小子,你現(xiàn)在也不小了,常年這麼跟我混著也不是個辦法,這兩天我給你找了個正經(jīng)營生,幹好了算是個飯轍,明天我?guī)闳ド瞎ぁ!?
蕭祥看了看異樣的老頭,“老頭,我看你自己就是有手藝的,你咋不自己教我?給我整口飯吃唄?”
老頭子頭也沒回,說到:“我是有手藝,打打架什麼的都不在話下,但是有啥用,到現(xiàn)在還不是要飯?再說了,我這門手藝是要天賦的,你當我沒觀察過你?你哪怕是有個鋼筋鐵骨的印記,抗揍些,我都親自教你了。你那是個啥他娘天賦?偷人家胳膊大腿的,偷完了還要還回去。”
蕭祥聽了這話,再沒有言語了。躺下身去,面對著牆,留下了淚水,攥緊了拳頭。少年郎,誰不想翻雲(yún)覆雨、徹地通天?這個可能怕是斷了。
第二天一早蕭祥早早地就起來了,等著老頭帶他去上工,雖然他覺得活著挺無聊的,但是也不想死。既然一條路走不通,那就好好去走另一條路,萬一幹好了回頭當個大老闆,也挺風光。等到他去叫老頭起來的時候,老頭卻一把打開他的手“這麼早起來幹屁,人家都沒開門呢!”蕭祥看了看頭上的大太陽,心中嘀咕‘啥地方,這時間了還不開門。’
時間拖拖拉拉來到中午,老叫花子終於起來了,吃了蕭祥要回來的白粥、饅頭,晃晃悠悠帶著蕭祥上路了。
到了店鋪門口,蕭祥是徹底傻了眼,倒也不是店鋪不行。反之氣派非凡,上下三層樓,裝飾也是金碧輝煌,硃紅大門的上掛牌匾三個金字奕奕放光。關鍵是這三個字太愁人了‘天香樓’。
“他媽的,老王八蛋你也太不是東西了,這就是你給我找的工作?”蕭祥畢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又天天遊走於世井,這地方?jīng)]進去過,也心知肚明是幹什麼的。
“小王八犢子,你罵誰?”老頭子一聽蕭祥罵街,頓時就火了,上去照著他後腦勺就是一巴掌“你個不知好歹的混賬東西,老子年輕個百十來年,這好差事還輪得到你?要飯吃你還嫌棄飯餿?再多嘴,老子抽死你。”
天香樓看門的夥計也蒙了,哪來這麼兩個潮流的弄潮兒?不過他蒙不蒙的也不重要,反正從這天開始,天香樓多了一個纖瘦的青衣小廝。至於小廝的江洋大盜技能嘛,這不是來學手藝的嘛~
時間會到現(xiàn)在,此刻,蕭祥看著旁邊又開始閉目養(yǎng)神的老乞丐,眼睛一轉(zhuǎn),忽然咧開嘴笑了起來,兩隻鳳眼都瞇成了一條線,開口叫到“爺爺。”聲音甜膩,就好像真是老乞丐膝下乖巧的孫子。
老乞丐,聽了這聲音,心裡馬上就有了提防。這臭小子怎麼回事,他心裡清楚得很,要不是有貓膩,絕對不會這麼說話。“幹啥!?”
“爺爺,咱們倆這些年乞討下來攢了多少錢了?”蕭祥繼續(xù)乖巧的問著。
“沒錢,這些年哪有要到錢?”老頭瞇著眼睛,斜了一下蕭祥。
“唉,爺爺你年歲也大了,這兩年看您辛苦,作爲孫子真的是心痛。咱們總這麼街面上睡覺也不是個事,要不咱們在退荒城買個房子吧?以後我努力賺錢孝敬您,你也不用總這麼在街上勞累了。”
“沒錢!”
“爺爺您就別逗我了,前些年咱們一起的時候,人家看著咱們爺倆可憐,可是沒少給,這些年也都是我的工錢養(yǎng)著你,怎麼可能沒錢呢?你就算是睡慣了馬路,不想找個固定地方,也要體恤我做孫子的這份孝心啊。”
“死了心吧,沒錢!”
“爺爺………”
“滾,沒錢!”
轉(zhuǎn)眼間半個小時過去了,任憑蕭祥怎麼動之以情、曉之以理,老頭子就是油鹽不進,眼睛一閉,死是個沒錢。終於蕭祥忍不下去了,忽的站起身來,“老王八蛋,你就是個滾刀肉是吧?我告訴你,你哪天死在大馬路上了,我他娘不管你,讓守城的士兵給你扔到城外山上亂葬崗喂狗去!”
老頭又瞇著眼睛斜了蕭祥一眼“沒錢!”
蕭祥懶得再和這老潑皮說下去了,一甩手轉(zhuǎn)身快步走開了。
路上蕭祥,想起了當年第一次和老乞丐說話的時候。“小子,你叫什麼名字啊?”“蕭祥,你呢?”“你姓蕭?那我也姓蕭,我是你爺爺。”那時年幼的蕭祥還很膽怯,沒有敢多說什麼。
此刻他嘴裡嘟囔道:“你跟了我的姓,吃了我的飯,是我養(yǎng)你,我他媽是你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