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上午,有兩個南蠻子買賣人路過義合村。人們說南蠻子會認寶,來北地專門看什麼東西有價值,他們就收了去,翻手就發了財。
不管是真是假,這兩個人聽了這件事後,就來到了中元家。他們站在那黑太歲跟前左看右看,其認真程度超過了莊戶人看拉洋片。看了多時,見中元過來,其中一位就擡起胳膊,要在袖筒裡和中元勾手指。中元不解其意,有位老人說,那是買賣人用拉手在講價錢。
中元說:“我又沒說賣,講什麼價錢?我開診所,它是藥材能治病,我需要它,三村五地的鄉親們需要它,這個黑太歲,錢無多少就是不賣!”
榮庭也說:“你要把那皺皮揪一條,我們白送,要想整個買走,那是萬不可能的。”
其中一個南蠻子卷著舌頭說:“我們離這裡路途遙遠,翻山越嶺沒有半載六月時間是到不了家的。揪一條等回去不是幹了就是壞了,我們只買這個活的。任你們要多少錢,只要有價。”
千說萬說,別說福家死活不賣,全村的鄉親們都圍了來,七嘴八舌地要轟這兩個人走。有個愣頭青後生竟操起鐵鍬要向那兩人砸下去,並說:“你們趕快離開我們村,否則,我這把鐵鍬不認人!”
還有幾個青年挽起袖子攥緊拳頭圍上來說:“你們休想打我們村寶貝的主意,你們就是買了,也甭想拿出這火燒地!”
那兩人見不僅福家不肯賣,全村人也衆志成城一齊保衛,若是再纏下去勢必吃虧,那就三十六計走爲上計,無可奈何地牽著馬走了。
兩天之後的一早,福榮庭嚮往常一樣,早早起來去馬廄餵馬。以前這項事一直是他家老僱工牛二的兒子旺旺管理,可最近旺旺老覺身體不適,榮庭就親自管了起來。這馬廄就在他家大門外東側的一個小院子內,他正要去開院子的大門,發現大門雖關著,門閂則沒插上。他以爲自己晚上忘了插了,也沒在意。出了大門伸手掏鑰匙要開馬廄院門,卻見鎖已被撬,看那四匹馬全在。再細看,發現那最好的神駒棗紅馬變樣了,在它槽上拴著一匹瘦骨嶙峋的老馬,倒也是棗紅色的。他覺得奇怪,怎麼一夜之間神駒就老到這種程度?反覆又看,這哪是自家馬?自家那馬通體棗紅,此馬不僅是白肚皮,而且鼻樑上也有一道白。
他突然醒悟,不知在什麼時候,馬被別人換掉了。情急之下他返身回院,要將此事告訴老爹和兒子。誰知,他剛進院就看到窗前的臺階上放著一隻上了鎖的柳條箱子,長約一尺五左右,寬有一尺多,高有八寸多。他上去一搬,那箱子死沉死沉,暫且不管它,先去敲老爹的門。走到門前掉頭一看,見他家那柳條筐內的黑太歲已然不在,大驚之下,他大叫起來:“有賊----有賊 ----”
此時,雄雞三啼已罷,太陽就要跳出東山。莊戶人家都起得早,四鄰各家有的人已經起牀,聽到喊聲紛紛趕來,聽說黑太歲丟了,人們主動分頭忙著去找。因爲它會滾,或許滾到哪裡去了。有人說它可能滾回了它的老家,就跑到東坡上馬王廟周圍去找,但無蹤影。此時,福榮庭突然想起窗外臺階上那箱子來,再去搬覺得沉重,就找來一把斧頭“咔嚓”砸下去,鎖子被砸開了。打開箱子一看,是黃燦燦的一箱金磚和金幣,上面還放了一張寫了字的紙。他拿起看時,見寫著:
“福家大哥:
實在對不起,這大概是我們兄弟倆平生幹得最壞的一件事,但是沒辦法。聽說您們那黑太歲能治白癜風,我那兩個兒子都得的是這種病,幾經醫治終不見效。老大現已三十五歲,終然聰明伶俐,但始終連個媳婦也找不著,請原諒我們偷買走您們的寶貝。
爲了早日到家,我那老馬已是腿遲腳慢不勝遠足,臨走時將您家寶駒換過,也算是您們給那寶貝的陪嫁,我們自己先取了。給您們留下一箱子錢,那是我們存在北地所有的錢。如果兩個兒子的病好了,將來宗姓香火有續,我將在幾千裡之外給您們燒香祈福。
南蠻子”
南蠻子既偷‘買’走了那黑太歲,福家也沒辦法。只是中元一家子都覺得留得錢太多,反覺過意不去。中元說:“錢這東西,因勞而得,得之合理也就心安理得,因付出而收穫是天經地義的。但那太歲屬天地間之寶,咱只不過動手把它挖出來而已,如何能得這許多?是這大自然之寶,我等取得,他們亦可取得。而他們取走後,給了咱們這麼多錢反而有許多抱歉之意,我們今天得他們這麼多錢,難道心中該安?我倒覺得咱雖非勒索,但酬過分大於勞,得之不當。”
鄉親們卻議論紛紛,都認爲那南蠻子自己偷走了黑太歲,自己留下錢。現今就是想還給他們,也不知他們的去向,更不知他們姓甚名誰,收了他們的錢絕不虧心。
說是這麼說,中元一家到底像做了虧心事般,歉意良深老大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