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同年同月同日同醫院同境遇出生的發小,我們兩家就隔著一堵牆,她爬過來,我爬過去。
我們倆都喜歡芭比娃娃。
我奶奶有一個放一塊錢大鋼鏰兒的罐子,裝的滿滿的,沉甸甸的。直到我捱揍的那天,我奶奶才發現罐子見了底,而我和發小那逐漸堆成小山的芭比娃娃很能說明問題了。
小學放暑假的我倆決定要自律一下,早晨起來晨跑。跑到村口遇到大黑狗,發小比較聰明蹲下不動。那種有狂犬病的狗,眼神一下就能分辨。
我與大黑狗對視五秒鐘後,立馬轉頭開始往回跑,我哪跑得過它呀,後臀尖狠挨一口。
捂著繼續跑,終於擺脫它,趕快關上大門找我叔告狀,我叔拿起汽槍就出門幫我報了仇。
從此村子裡沒有了狂犬大黑狗,我當然也打了疫苗……
一場雨過後,村子裡曬麥子的場院水窪窪裡有好多的小蝌蚪,我和發小撿了滿滿的一瓶子,回家放在盆子裡養著,看著它們一隻腿兩隻腿,直到我捱揍那天我和我媽才發現那是一盆子癩蛤蟆,爬了滿屋子。
村裡面有澆灌的水泵,冰冰涼涼的裡面有很多田螺,我們經常在旁邊烤麥子吃田螺。
村子的後面是一個部隊的後門,經常會有軍人出現,我們都會在後門收集空彈殼玩兒。
也就是那一年,我懵懵懂懂的仰慕上了一個軍人。
也就是那一年我和發小鬧掰了,因爲她一開始偶爾揹著我去找軍人玩兒,後來乾脆不和我玩兒了......
後來部隊搬了家,再後來發小搬了家,再後來我搬了家。
我最後得到她的消息是她去了軍校,學成歸來給了她爸一個大背胯,他爸至今還瘸著。
2005年,我軍訓回來,我的家成了一片荒地,遍地的碎石瓦片上遍佈耀武揚威的鐵撓子(推土機和挖掘機的統稱)。
我傻在原地滿臉淚水,嚇得不知所措,躺在地上的大鐵門上依稀可見班裡某個男同學寫的慕憶我喜歡你。
原來,從這裡進門是一個車庫,停了我爸開出租車這十年換的各種車,這裡從小麪包停到夏利車,從夏利車停到桑塔納,從桑塔納停到現代。再往裡走就是一個院子裡面種著柿子樹山楂和從來沒結過果實的芒果樹,樹下面葬著我家歷代寵物。
再往裡面走就是一個一百平米的客廳,兩邊是臥室,裡面放著愛玩音樂的我爸收集的各種音響設備。那時候流行卡拉ok,到家就唱。還可以拉上簾子享受影院視聽效果的vcd、dvd。。。。
我趕緊給我爸媽打電話,我爸媽說把我給忘了,軍訓這十天搬家了,家裡拆遷了。拆遷房下來要五年,所以我們住到了也不知道我爸媽什麼時候買的一個樓房的三層。
我按照地址找過去,是一個八十平米的兩居室,我的那間屋子小小的,粉粉的櫃子牀單。
村裡的人都說我長得像個洋娃娃,可我卻怎麼也不知道我洋氣在哪。
沒錯我有一頭長髮,我奶奶每天幫我綁成水冰月那樣的髮型,因爲很忙必須紮好頭髮一下子能堅持一週不用在梳頭,那扎頭髮緊的程度甚至一度讓我睡覺閉不上眼睛。
有一天晚上嚇到我爸了之後他果斷帶去我去剪短了,我是那種天生的沙發,長了還好,一旦短了整個都炸起來了,同學們給我起了一個優美的外號——雜毛雞......我就這樣被校暴了。
我有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個人認爲它們讓我顯得更傻了,別人卻說那是證明我長得好看的標誌性建築物。
我鼻樑高,沒有浪費,因爲喜歡看漫畫看書,早早的戴上了眼鏡發揮了高鼻樑的最大優勢。
我是那種薄嘴脣,嘴角向下,看起來略微刻薄中卻又帶著點喪。大家都說看這孩子的櫻桃小口,顯得這女娃兒更精緻了。
我有一個飽滿的額頭,人家都說一看這孩子就聰明,只有我知道是小時候奶奶給我梳頭髮太緊越糾越禿越靠後。
我有一個人人都說完美的下巴,大點了還有的同學拿著我的照片說要整容成這樣的下巴,我卻怎麼都覺得像土簸箕。
我的眉毛確實是柳月彎眉,眉毛尾部有一顆屋子,鄉親們都說是畫龍點睛,絕了。
我的臉型也確實是標準的瓜子臉,屬於白皮膚。
我很瘦,168的身高只有不到九十斤。
我喜歡班裡面一個特別痞特別帥的一個男生,而那個男生就跟知道一樣,也永遠在不遺餘力地努力欺負我。
他大大的眼睛,濃濃的劍眉,睫毛很長,嘴脣很性感。那時候流行韓國組合hot,他長得有點像文熙俊也剪了一個文熙俊的髮型。身高大概有180這樣,瘦瘦的但是因爲喜歡運動,一身的腱子肉。
一天早晨,我興高采烈地舉著一個氣球向他展示。他怔怔地看著我,然後用小刻刀狠狠的刺破氣球直達我的手掌,我哭著捧著嘩嘩流血的手。他也嚇傻了,拉著我直奔醫務室,他說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就是看見我就想欺負我一下。
我想不明白,從那天開始特別怕他,儘量躲著他。
過了幾天我聽見同學們都在議論他和一個別的班班花被發現,不穿衣服在麥子地打滾,那種震驚直達四肢百骸,顛覆了我直到那天的所有的認知。
從那以後我敬而遠之。
後來沒有任何交集,最後得到的關於他的消息就是結婚了又離婚了孩子依然在我們之前的學校上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