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蘇陌講述素女宮相關(guān)的情況,陳忠頓時一臉凝重,但陳幹居然笑了。
蘇陌和陳忠禁不住狐疑的朝陳幹看去。
“三舅,這有問題?”蘇陌皺了皺眉頭問道。
陳幹不慌不忙的拿出銅菸斗,塞上菸絲,湊去銅火爐點上,深吸一口才笑道:“爲舅覺得,陌兒你這是鑽了牛角尖!”
蘇陌仍是不解:“三舅此話怎解?”
陳幹不緊不慢的說道:“照你說的,這是嶸王擔心你插手肥皂買賣,設(shè)計拖住你的手腳。”
“姑且別論是否有其他企圖,只要陌兒不入局便可。”
蘇陌正要說話,陳幹馬上又道:“既然對方想拖住你的手腳,自然不會輕易對素女宮的人下死手,相反是拖得越久越好。”
“你只專心肥皂買賣,不管素女宮弟子死活,對方注意力自然從素女宮身上移走,此計不攻自破。”
說著,陳乾眼中厲芒閃過,冷聲道:“陌兒不入局,嶸王再糾纏此事,毫無意義。”
“別忘記,素女宮有一個金丹境的宮主!”
“沒好處的事情,還會因此和金丹境修士乃至整個素女宮結(jié)下天大的仇怨,換了你是嶸王,你會做這賠本的買賣?”
蘇陌啞口無言。
在他眼中,近乎陽謀一般的計謀,就這樣輕易被三舅化解?
陳忠也是目瞪口呆。
他與人宮中各種明爭暗鬥,足足活了幾十年頭,本事自是不差。
但畢竟侷限在宮中,論人情世故,見識閱歷,還真不敢說勝過陳幹這積年老吏。
陳幹說完,突然感嘆起來:“陌兒如今竟能讓嶸王,如此費盡心機的設(shè)計對付,實在……實在讓爲舅難以想象!”
“那可是嶸王!武太祖的親孫!”
蘇陌皺眉說道:“三舅所言極是,但……萬一墨兒回來……”
陳幹臉色陡然一沉,正要斥喝蘇陌,不過想到外甥如今的地位,臉色滿上緩和下來,沉聲說道:“成大事者,豈能困於兒女私情!”
他略微一頓,忍不住又道:“陌兒你的三國演義中亦寫了。”
“天下三分,曹操陰狠狡詐,卻佔據(jù)最大國土,劉備仁厚,但只能龜縮川中!”
“必要時候,仁義、私情,皆可拋棄!”
“再者,林千戶不是愚魯之人,自然能想明白箇中利害,爲舅以爲,她未必會給你施加壓力。”
“甚至!”
陳幹吧嗒了口煙:“她很可能不會在此事結(jié)束之前現(xiàn)身!”
蘇陌再一次無語。
自己只想著林墨音知曉此事後,因師尊與同門的壓力,又擔心自己陷入其中,而左右爲難。
就沒想過,林墨音會直接隱身不出!
蘇陌沉默片刻,隨後長身而起,鄭重朝陳幹行了個禮!
“外甥愚魯!”
“幸虧有三舅在旁提點,否則定要中了那奸人之計!”
陳幹表情嚴肅起來,正容說道:“陌兒莫要妄自菲薄!”
“三舅也就這點上不得檯面的小手段,陌兒走的方是乾坤大道!”
蘇陌眉頭舒展,朗然一笑:“好!”
“外甥不管他幾路來,我只往一路去!”
“那嶸王想用素女宮拖住我,我倒真要看看,他在這買賣之上,能有幾分手段!”
陳乾重重點頭:“正是!”
旋即又提醒蘇陌:“陌兒如今的層次,需步步謹慎,切切不可大意,稍有差池,便是身隕族滅!”
蘇陌點點頭:“甥兒定時刻銘記!”
說著,忽然轉(zhuǎn)頭看向陳忠:“二舅,甥兒有件事要拜託您!”
陳忠微微一愣,反手指了指自己:“我?”
他苦笑一聲:“二舅乃殘缺之人,論計謀心術(shù),不如三弟許多,能有什麼幫得了你的?”
蘇陌笑道:“真有!”
“甥兒本準備給白城郡主送禮,走走關(guān)係,但另有要事,抽不出身!”
這話一出,陳幹一臉茫然,陳忠則是臉色大變,失聲道:“白城郡主?”
蘇陌點點頭:“不錯!”
“白城郡主正在訓練一萬新軍,新軍的花費,落在外甥頭上……”
陳乾和陳忠頓時無語。
一萬新軍的花費,自家外甥居然說由他來承擔!
先前自己還擔心孤峰山八百私軍,外甥會養(yǎng)不起?
蘇陌表情嚴肅的又道:“外甥這次帶回來的三萬多斤羊毛袍服,順利銷售出去,一期軍費定足夠有餘。”
“但畢竟需要時日,因此,外甥打算,自家先出錢給白城郡主送去,解其燃眉之急。”
“如此一來,白城郡主方會真正用心替外甥遮風擋雨。”
陳幹猶豫了下:“陌兒拿自家銀子去貼補軍費,這合適嗎?”
他壓低聲音:“萬一引起陛下的忌憚,如何是好?”
蘇陌擺擺手:“二舅放心,甥兒心中有數(shù)!”
“嶸王畢竟是親王,權(quán)勢滔天,更牽連晉靈公主、張壽寧,王家同樣虎視眈眈。”
“不給點甜頭人家,白城郡主豈會真?zhèn)€使力!”
陳乾和陳忠不知蘇陌能實時監(jiān)控女帝好感度,自是擔心。
蘇陌反而不太擔心會因此引得女帝忌憚。
陳乾和、忠沉默無語,隨後又問道:“你打算給白城郡主送去多少銀子?”
蘇陌想了想:“送二萬兩銀子!”
“留一萬兩購買糧食,另外也得留點銀子,以備不時之需!”
陳幹運來千兩黃金,八千兩白銀,確實讓蘇陌手頭寬裕了不少!
陳幹又沉默一陣,突然說道:“三舅陪二兄走一趟吧。”
蘇陌點點頭:“也好。”
“讓牛大他們護送銀車,免得生出什麼事端。”
停了停,又道:“等兩位舅舅回來,便收拾下形裝,明後兩日,說不得要隨侄兒出去走一趟。”
本打算開春後,再去領(lǐng)取戰(zhàn)艦獎勵,既然嶸王步步緊逼,乾脆先把戰(zhàn)艦拿到手。
正好趁這段時間訓練水手,熟識戰(zhàn)艦操控,出海捕鯨。
待來年開春,河面解凍。
便可直接讓油脂、鯨肉等運回神京!
陳幹在太和縣收購海貨多時,對海中的情況比自己熟識,帶上他行事應會方便許多,甚至可以讓陳幹先留在望海郡主持事宜。
陳忠和陳幹知道事情的重要性。
事不宜遲,馬上召喚人手,把黃金、白銀搬上牛車,還從地窖搬了一個三百斤重的大銀瓜出來!
蘇陌表情有些複雜的看著車隊離去。
希望林墨音知道自己難處,先別回京纔好。
剛準備轉(zhuǎn)身回宅,看薛憶紓招待殷柔怎樣了,順帶督促她把三國演義下卷寫出來。
系統(tǒng)說了,看三國演義下卷,極有可能助南宮射月突破歸竅境後期!
但不等蘇陌進宅。
昨日纔來過一回的張旭祖和曹峰,又氣勢洶洶的殺來了。
張旭祖見到蘇陌第一句話便是:“蘇大人,你這是什麼意思?”
“吾自問對大人以誠相待,大人怎要害吾!”
曹峰也憤憤說道:“某與張兄,正全力收購肥油脂肪,與嶸……與那韓立分個高下,蘇大人怎讓我們到清河坊中當一個試百戶?”
他重重的哼了一聲:“清河坊百戶所?”
“清河坊什麼時候有這樣一個百戶所,某怎不知?”兩人一個是國公府的嫡三子,一個是分封漢平侯三子,哪怕沒官職在身,也不會瞧得上區(qū)區(qū)一個試百戶!
蘇陌反手指了指自己:“以前沒有,現(xiàn)在有了!”
張旭祖和曹峰正要說話,蘇陌表情一正的又道:“兩位隨本官入內(nèi)說話!”
張旭祖和曹峰對望一眼。
倒要看看蘇陌能說出個什麼所以然!
蘇陌直接將兩人帶到書房,面無表情的看了看兩人一眼,緩緩說道:“清河坊百戶所,由本官負責建立,有關(guān)防印信,不經(jīng)本衛(wèi),直接奏事!”
此言一出,張旭祖和曹峰頓時倒抽一口冷氣,難以置信的死死看著蘇陌。
足足沉默了好幾息時間,張旭祖忍不住道了一句:“獨立三法司?”
蘇陌臉瞬間黑了,沒好氣瞪了張旭祖一眼:“你想什麼呢!”
“若獨立三法司,是不是還得再設(shè)一個詔獄?”
“你當這是北鎮(zhèn)撫司?”
曹峰深吸口氣:“那也相當厲害了!”
“不經(jīng)本衛(wèi),直接奏事,還有關(guān)防印信!”
“豈不是說,想捉誰就捉誰,想去哪捉就去哪捉?”
蘇陌點點頭:“可以這樣說!”
“當然,若動朝廷重臣,還是得啓奏陛下!”
張旭祖嚥了咽口水,有點懵逼的看著蘇陌:“陛下怎會讓……蘇大人你設(shè)立這樣一個百戶所?”
“剛設(shè)立便如此權(quán)柄,以後豈不是又一個北鎮(zhèn)撫司,甚至……”
他聲音都壓低許多:“甚至是鳳鳴司?”
蘇陌沒直接回答他的問題,只冷笑看了看張、曹兩人:“你們說,本官有沒有害你們?”
張旭祖和曹峰頓時支吾著不知說什麼好。
權(quán)柄如此之大的百戶所試百戶,和尋常試百戶肯定不一樣!
作爲勳貴子弟,兩人豈會不想建功立業(yè)?
可惜家中爵位、財產(chǎn)地盤等等,都是長嫡子繼承,與他們無關(guān)!
不過,要是當了清河坊試百戶……
張旭祖猶豫了下,突然壓低聲音問道:“陛下想收清河坊的商稅?”
蘇陌微微詫異的看了看張旭祖。
想不到他竟一下就猜出女帝的意圖,看來找他當這試百戶還真沒找錯。
他輕輕點了點頭,表情嚴肅的說道:“確實如此!”
蘇陌當然不會在這時候跟他們說,等女帝掌控朝局,練好新軍之後,再來一場大勝北狄,便很可能趁機拋出推恩令大殺招。
張不好說,曹峰絕對是可以繼承家中爵位和財產(chǎn)、地盤的!
蘇陌深深的看了一眼張旭祖和曹峰:“本官知道,兩位志向高遠,從事商賈之事,乃迫於無奈之舉!”
“今機會難得,若你我齊心協(xié)力,辦好此事,日後前途必不可限量!”
“兩位雖無法繼承家中爵位,難道就沒信心,自己打拼一個爵位出來?”
張旭祖和曹峰對望一眼,都看到對方眼中意動之色!
尤其張旭祖,知道女帝和蘇陌關(guān)係!
蘇陌早晚要離開錦衣衛(wèi)和鳳鳴司,滿朝文武,絕不允許一個鷹犬去當女帝的相公或者說親王!
以後清河坊百戶所,是不是由自己掌管?
張旭祖猶豫了下:“但清河坊的稅,可不好收上來!”
蘇陌冷笑一聲:“當然不容易。”
“要不然,本官也不會舉薦兩位出任此職,陛下也不會給清河坊百戶所這麼大的權(quán)力!”
他停了停,又道:“本官不但得到陛下的全力支持!”
“另外,鳳鳴司的左千戶,亦會給與本官極大的助力!”
張旭祖和曹峰心中更是一動。
蘇陌跟著道:“還有!”
“本官與白城郡主關(guān)係匪淺!白城郡主已經(jīng)承諾,同樣會全力支持本官!”
張旭祖和曹峰目瞪口呆!
在他們眼中,白城郡主震懾力,比陛下都大!
原因很簡單,陛下需要考慮的事情太多,需要平衡各方利益,很多時候,不是女帝說怎樣就怎樣的。
但白城郡主不一樣!
她是什麼人?
大武女戰(zhàn)神!
真正的殺神!
她可不管你有什麼背景關(guān)係,牽扯到什麼天大的干係,看你不順眼,那是真殺人的!
不過,張旭祖和曹峰也不傻。
深知清河坊水深,不是蘇陌說什麼就信什麼。
“蘇大人,你說白城郡主和大人關(guān)係匪淺,全力支持清河坊百戶所。”
張旭祖嚥了咽口水:“但根據(jù)吾對白城郡主的瞭解,她怕是不會因爲與大人的私交……”
蘇陌打斷他的話:“白城郡主正在訓練新軍,待新軍練成,便北上鎮(zhèn)壓狄夷!”
他反手指了指自己:“本官向白城郡主承諾,新軍一切花銷,本官擔下來!”
張旭祖和曹峰目瞪口呆。
蘇陌馬上又給了一個重錘:“本官剛讓人給白城郡主送去白銀二萬兩!”
“只要辦好此事,日後兩位不願擔這錦衣衛(wèi)官,本官亦可跟白城郡主求個人情,讓兩位隨軍北上,建功立業(yè),親手打下自己的爵位和封邑!”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張旭祖和曹峰知道,若再不表示什麼,那就是吃果果的打蘇陌的臉。
曹峰點點頭,沉聲說道:“既然如此,以後卑職便以大人馬首是瞻!”
張旭祖也冷笑道:“清河坊水再深,這稅,吾是收定了!”
他停了停,旋即眉頭一皺:“但肥皂的買賣,也不能丟下。”
蘇陌點點頭:“這個當然。”
“既然河原侯不講道義,自然得給他點厲害瞧瞧,否則寧公國府和漢平侯府顏面何存!”
張旭祖遲疑了下:“怎給一個厲害法?”
蘇陌冷笑:“你讓人全力推高油脂價格,大力收購油脂!”
“不過,做表面功夫得了,無需真的收購。”
“等他們肥皂造出來,我們便降低肥皂的價格,低於對方的成本價的,與其打一場價格戰(zhàn),他賣多少讓他虧多少。”
張旭祖皺眉問道:“若油脂都給他買去,我們豈能與其競爭?”
曹峰也點頭道:“韓玉這傢伙不好對付。”
“若某是韓玉,我等降低肥皂售價,便直接全部拿下,待我等沒了存貨,價格多少還不是他說了算?”
“就算我們現(xiàn)在造船捕鯤,怕也是來不及的。”
出海的大船不是說造就造。
別說大船工匠不好找,便是有了工匠,造船的料子,也得陰乾好幾年才能用。
真的等海船造出來,怕得五六年時間,黃花菜都涼了。
蘇陌似笑非笑的看著兩人:“若本官現(xiàn)在就有一艘大海船呢?”
張旭祖和曹峰頓時面面相覷。
朝廷禁海多年,最嚴厲的時候,甚至片帆不得下海。
如今漁民出海捕魚,地方是睜隻眼閉隻眼。
但要真有一艘大海船出海,地方官府想裝聾作啞都不可能!
女帝現(xiàn)在允許蘇陌造海船,理論上蘇陌擁有大海船並不犯法,但蘇陌哪來的大海船?
見兩人狐疑看著自己,蘇陌淡淡說道:“本官曾幾何時誆騙過你們!”
“若兩位不信,兩日後,隨本官離京一趟,便知道分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