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出口之後,竇素乙頓覺不對,這身形明顯不是大兒子,何況兒子在先鋒營,丈夫不會安排他來接應自己。
更不是老二耀軒,今年十二歲的老二還在老家,並沒進軍營。
並且,這黑馬之上銀鎧甲小將,眉宇間帶著的英武之氣,也不是老二有的。
馬背上的天權,對上對方的視線,從對方的神情反應上,也是感覺喉嚨發緊。
這,應該就是自己的孃親吧!
胡都尉翻身下馬,扔了繮繩上前參見,天權也下了馬,把劍送回劍鞘的手禁不住的抖。不是剛纔殺敵嚇的,而是終於見到了母親。
“胡都尉,他是?”竇素乙一開口,才發現自己的聲音帶著顫音。
順著她的視線,胡都尉扭頭看了眼身後的天權,再轉頭低聲道:“是呂都尉在城裡遇到的一行人中的一位,說是能幫咱們解決敵軍那個大殺器。
這次來接應的還有他師父,權大俠。剛剛山坳上的事,就是他師父的手筆。
對了,夫人您是不是也覺得他與將軍長得很像?還有大公子。”
原來是這麼回事啊,竇素乙看著天權,心說豈止是長得很像啊,簡直就是丈夫年少的翻版,幾年前的大兒子。
這時,天權身後傳來馬蹄聲,是權景懷到了。
“師父,你受傷了?”天權看到師父後,緊張的問。
權景懷立馬很不以爲然道:“上山坳的時候,被樹枝颳了一下而已。”
反正,絕對不能說是被那鐵疙瘩傷到的。
不是怕鴻小朵知道了會內疚後怕什麼的,是他自己覺得尷尬,前一刻還在心裡嘀咕,威力再大能多大?
下一刻,就領略到了。
這還是因爲已經在小朵說的安全範圍的位置上了,否則的話,小子,你師傅我就算僥倖活下來了,下半輩子恐怕也是殘了廢了的。
在爆炸後,他沒有立即離開,而是迅速過去看了下,那場面,太血腥、太恐怖了。到處是敵軍的殘肢斷臂,腦殼子、內臟什麼的。
讓即便見識過血腥場面的他,都很是不適的想嘔吐。
難怪她有這樣的殺器,以往遇到那些山賊海匪什麼的,卻從不曾拿出來啊!
幾個小的要是看到那場面,不知道要做多久的噩夢了。
難怪今個出發前,把這東西給他和天權時,那麼謹慎、慎重、囉嗦的強調使用事項和危險性。
“夫人,這位就是權大俠和他的弟子?”胡都尉引薦的時候,忽然發現自己並非不知道這小公子的名字。
權景懷沒有替天權說名字,就看著天權。
天權幾個深呼吸後,上前抱拳對竇素乙道:“小子鴻天權,見過夫人。”
鴻天權,竇素乙在心裡默唸著,本想問問孩子今年多大了,可是看著不遠處舉著火把找遺漏敵軍的自己人,趕緊的讓自己冷靜,淡定下來。
“多謝二位相助,待回營後再另行謝過。”竇素乙抱拳對權景懷師徒表達謝意後,爲了避免節外生枝,當務之急是先把糧草運回去。
竇素乙甚至都沒留下部分人馬,清繳漏網的敵軍。
“師父,山坳上是那鐵疙瘩麼?”回程的途中,天權緊挨著師父身側,小聲的問。
“嗯,一定記得你孃的交代,他們問的時候,就那個說辭哈。”權景懷小聲叮囑道。
鴻小朵讓倆人預備的說辭,就是,路上遇到一老者,老者主動賣他們,說得了銀子換酒喝的。
不知老者姓氏名誰,也沒跟人家打聽哪裡人士,去往何方。
就算有心之人想買這鐵疙瘩,也無處尋人。
“怎麼樣,見到人了,激動不激動?有沒有衝動的想撲過去喊她一聲母親,告訴她你就是她兒子?”權景懷也低聲問。
天權抿著嘴點了點頭道:“激動肯定是激動的,但是,怎麼相認,什麼時候相認,娘會安排的。”快半夜的時候,回到了大營,立馬就有人去稟報了龔衛,只脫了鎧甲,合衣躺在鋪位上的龔衛,半點睡意都沒有,一下子就衝出帳篷。
“阿乙,沒受傷吧?”邊問,邊把髮妻從頭到腳看了一遍。
待得到妻子的迴應後,又問傷亡如何。
竇素乙和胡都尉相互對視了一下,齊聲道:“我軍無一傷亡,敵軍具體傷亡多少,要等明個天亮去查看一番才知曉了。”
無一傷亡?怎麼可能?
不是他小看自己的兵馬,既然敵軍有埋伏,雙方交戰,那傷亡多多少少的肯定是避免不了的。
胡都尉就把經過詳情稟報給將軍聽,言語中難掩的欽佩之情:“將軍,如此能人咱想辦法招攬了吧。”
“權大俠師徒呢?”龔衛四處張望沒看到人。
“回將軍,權大俠師徒二人,回來就直接回他們自己帳篷去了,可要屬下去請來?”邊上一個跟著胡都尉去的士兵立馬道。
“罷,既然休息了,那就莫要打攪了。”龔衛道:“你們此行也都辛苦,趕緊各自回去休息吧。”
招攬江湖人士,哪有那麼容易,人家行走江湖,就是喜歡不受制約,瀟灑肆意。想進軍營,立功建業,那也用不著旁人招攬,自己就來了。
等兵將各自散去,竇素乙跟著丈夫進了大帳後,竇素乙立馬道:“衛哥,那孩子你已經見過了對吧?你說他,會不會是咱們的耀武啊?”
世間怎麼會有長相如此相像之人呢,並且,一看見那孩子,就忍不住的想與他親近。
“嗯,明個我會找機會問問。但是阿乙你也別抱太大的期待。”龔衛迴應道。
不是潑妻子冷水,是因爲他最清楚,期待越大失望也就越大。
“我明白。”竇素乙嘴上這麼應著,但心裡卻覺得,那孩子就應該是自己的第三子龔耀武。
……
鴻小朵他們的大帳內很是亮堂,天璣玉衡幫著二人卸下盔甲,天樞出去打了水,讓二人洗漱。
天璇在自己帶來的小爐子上,給二人煮了面,切了根香腸、摸了盤五香花生。
這些都是天黑後,鴻小朵帶他上馬車“取”的,提前準備好了的。
當權景懷二人簡單洗漱好,坐在小桌邊,吃的都端到了面前。
“師父,娘說了,咱們不算軍中之人,你喝點酒解解乏,也不會違揹他們什麼軍規的。”瑤光把酒壺酒杯放在師父手邊,一邊幫師父斟酒,一邊說道。
“嗯。”今個痛快過足了癮的權景懷,心滿意足的端起了酒盞。
天璇把盛好的面端分別端來,放在師父和四弟面前。
香噴噴的面裡,有雪菜,有煎蛋,還有一個醬鴨腿。
“你們不吃麼?還是隻有這些了?”權景懷看著圍站在四周的飛燕和五個弟子,不解的問。
“師父,我們晚上吃的飽飽的,不餓的,娘說你們沒吃晚飯,還趕路殺敵,肯定又累又餓。”瑤光搶著說道。
是啊,的確沒吃呢,因爲事情緊急,出發的時候也沒誰想著帶吃的,解決了山坳埋伏的敵軍之後,就匆匆趕回來了。
她居然知道?不對,她在軍營連那麼遠位置山坳上發生一切,都瞭如指掌,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他和天權晚上沒吃東西呢,想到這,權景懷扭頭看向帳篷的一個角落,掛著的那個鳥窩,那隻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