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一個有娘養(yǎng)沒娘教的狗？狗還會搖搖尾巴，他會什麼，狼心狗肺沒教養(yǎng)的一個東西！他說薰衣要妹牙去給別人立香火，我問他當(dāng)時離婚時，法官判兩個孩子，一個人一個，兒子他要，給他，女兒給薰衣，當(dāng)時他爲(wèi)什麼不說？現(xiàn)在養(yǎng)大了他來爭，他好塊臉，他教得十斤見了外公不叫，見了外婆不喊，你們父親給十斤錢，十斤也不要！不要也就算了！吵成這樣，巴不得他不要，我們老了，沒義務(wù)養(yǎng)他和十斤！他買的一盒飲料我拿去下水溝扔了，不稀罕！心痛！我們不再歡迎他，他還厚著臉皮來，一次，你父親趕他，他就扯打你父親！他成什麼人！連狗不如！”

回憶至此，那條狗那個人那個地方於是成了母親的禁忌，也成了大家的。

那個地方的龍鬆也就退了，改成沈薰衣這邊請的。

晚上，事情安排得基本妥當(dāng)，除了豬肉，買了一條道土哥哥沈雷家的不夠，沈小行的父親定的兩條賣家臨時變褂，原本要的兩頭已售，另尋他處許了兩頭，可主人家要求每斤豬肉上漲一元，不行的話兩百的定金四百退還加道歉，人家有意爲(wèi)難那也是沒有辦法。

“加了一塊是多少？”沈恩衣問！

“二十二，生豬活氣！”沈小行的老爸說。

“多少都要吧！”

“好！”

豬送來了，大夥累了，也就決定明天殺。

晚飯過後，沈恩衣監(jiān)督父親吃藥，她拉了母親：“媽媽，你聽我說，我父親身體不好，你看著點(diǎn)，這樣，你和他先回房間睡一會兒補(bǔ)充體力，待會兒有什麼事我們纔好精神應(yīng)對！”

“我不睡！”母親倔犟的說：“我睡不著！”

“睡不著也回房間躺著！”

吩咐加命令，父親母親才秧秧不願的回了屋。

“姐姐，今晚我們不睡，就這樣瞪著眼睛直到天亮，我們守靈！”沈恩衣說。

“不睡的！”沈薰衣也十分肯定道。

夜宵也就正式開始了，吃飯的人很少，喝酒的也沒幾個，夜如此冷如此靜。

沈恩衣挽了姐姐的手，兩個人累壞了，但吃不下。

“姐，我們?nèi)ツ亩家粔K！再忙一會，我們弄個火去靈堂棺材那兒陪心衣哥哥！”

“嗯！”

“姐，你和我一起，上下洗手間！”

兩人手挽手，心連心上了趟洗手間，說真心的，沈恩衣打心底裡憎惡那個地方的那個人，那個人一度讓她差點(diǎn)兒失去姐姐。

如今兩人分開，也是他對沈薰衣一種救犢！

從廁所那邊的花園回來，客散去，華燈大放，但依舊冷清許多，白天前來幫忙的人漸漸回家，沈恩衣看了一眼靈堂，空無一人！

再看一眼場壩，剛纔還熊熊燃著的大火也逐漸熄滅，那裡站著沈佐恩，沈清月，沈梨衣，沈小安，沈小行和沈小行的弟弟沈小力，還有時隱時現(xiàn)的李永成。

“等會兒別走！”她輕聲又近乎企求的同沈小行小心翼翼的說：“留下來和我一起守靈！”

“這個你放心”沈小行很舒心的對恩衣說：“這個不用你講我也是知道！”

那一刻千恩不謝！

沈恩衣獨(dú)自來到靈堂，靈堂太冷清了，她連給心衣哥哥上香的勇氣與膽量都沒有。還好心衣的香沈梨衣一直上著！沈梨衣心靈手巧，不僅會安燈，此時此刻，更是像燈一樣溫度暖和的存在。

沈恩衣?lián)Q門而入，靈堂旁邊只有李七爹和另外一個人在那談笑風(fēng)聲，喝酒吃飯，沈恩衣無限感激他們。這個世界上，說對你好的和真正對你好的，真的不是同一個人。

沈恩衣和兩人說了一會話，於是拿了煙盤出去。

“各位哥哥，叔叔伯伯，你們抽菸！”

煙一根一根的發(fā)出去，人們也一個接一個認(rèn)真的感謝她。

“靈堂太冷了，這樣，我已經(jīng)弄了三籠火，三張桌子板凳，三副牌，你們大家?guī)蛶兔Γレ`堂旁邊的房間打打牌！”

大家全都同意！

沈恩衣端煙倒茶，儘管牌桌大花小花大牌小牌，隔壁房間，沈心衣仍獨(dú)自一人……

“恩衣，你和薰衣你們兩個趕緊去睡，這裡有我，我陪著心衣！”

“不行！”

這樣重複許多次。

“好！注意心衣的香！”

“放心，這裡有我！”

沈恩衣剛上牀躺了一會，迷迷糊糊中，她聽到一個女人的哭泣，她凝了凝神，發(fā)現(xiàn)哭聲原來來自隔壁的母親，她於是穿衣拖鞋，睡眼腥鬆的來到母親房間。

走過客廳，她聽到父親沈粱山在那兒罵：“哭大馬刀！”

沈薰衣也在那，彷彿發(fā)生了什麼十分要緊的事而導(dǎo)致父親同她，兩個人同時疾走。

“媽又哭了！”沈恩衣說。

“讓她哭，哭些纔像葬禮！”

沈恩衣無奈，只得去到房間裡面，她看到母親萬分憔悴啼哭不止，自己也瞬間淚流滿面。

母親哭了，自己哭了，世界變了，唉，難道早餐不重要了嗎？午餐不重要了嗎？晚餐不重要了嗎？宵夜不重要了嗎？衣著不重要了嗎？客人不重要了嗎？還有靈堂，靈堂不重要了嗎？

她聽到自己心中艱難又重要的聲音。

都很重要，她看到父母房間中鏡子裡映出來的自己，儘管非常年輕但十分的憂傷，灰頭土面，毫無生機(jī)，這還是那個微微一笑，知足常樂幸福滿滿的自己嗎？

篷頭圬面，她的臉應(yīng)該用手揉揉搓搓，她的頭髮應(yīng)該用心縷縷，家裡親人去世可以洗臉涮牙梳頭髮嗎？這個她呆會兒得找人問問，如果可以，她就鄭重去做，如果不充，她繼續(xù)蓬頭垢面，灰頭土臉。

她把目光從鏡子中快速離開，輕輕地坐到牀邊，小聲地叫著媽媽。

“媽媽，媽媽，別哭了，你聽我說，別哭！”

誰知母親一聽哭得更加厲害了。

“我的心衣，我可憐的心衣，我的仔呀！雖然傻，笨，人家好歹也會說你有個兒子，我煮飯給你吃，買衣服給你穿，打你罵你更愛你，現(xiàn)在，我買衣服誰穿，我煮飯誰吃！”

因爲(wèi)疼痛，至痛巨痛，母親縮成一團(tuán)並且渾身顫抖，她的眼睛哭得再也睜不開，她的牙東顆西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