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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六合指和般苦掌

揚州是歷史上的名都,也是南北交通的要道,兩淮鹽運的中心。當時許多富商大賈,都喜歡住在這裡。所以有“腰纏十萬貫,騎鶴上揚州”的名句。那是因爲揚州的富麗繁華。爲全國之冠。

這天快近中午時光,東大街的轉角上,忽然困了一大圈人。

人都是好奇的,看有許多人圍著,自然會有人跟著圍上去,也會有人擠進去,於是人就越圍越多。

場中放著一排長槍大萬,看模樣是賣藝的,一共有三個人,一個是六十來歲的老頭,頭上戴一頂氈帽,穿的是一套藍布大褂,手裡拿一支旱菸管,一臉俱是風塵之色。一個是三十來歲的青衣壯漢,紫膛臉,生得粗眉大眼,虎背熊腰,很有點英雄氣概。

還有一個則是二九年華的青衣少女,雖然一身布衣,模樣可長得像一朵花一般,一張瓜子臉上,黛眉如畫,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盈盈如波,配上玉管似的鼻子,薄薄的兩片紅脣,像紅菱般翹得宜喜宜嗔,不但相貌嬌美,那苗條腰肢,纖巧的金蓮,無一不是恰到好處,連那兩條又黑又亮的辮子垂在鼓騰騰的胸前,都令人油生遐思……

那藍褂老頭正在向四方抱著拳,交代開場白:“老朽蓋大鵬,和一雙侄兒侄女出門訪友,因帶得有限盤川,只好一路賣藝,以求資助,今天路過寶地,揚州是個大地方,臥虎藏龍,人才濟濟,老朽叔侄只會兒手莊稼把式,不值識者一笑,練得不到之處,要請大家多多包涵,捧個人場,大爺們如果還看得過去就請道義爲重,賜助一點盤川,老朽叔侄就感激不盡了。”說完又連連向觀衆拱手,後退了兩步。

接著由青衣壯漢上場。向四面作了個楫,就在場中練起拳來他練的是一趟“武松打虎拳”,起伏轉側,迅捷沉穩,拳風呼呼,內行人一看就知他身手不凡,和一般走江湖賣藝的花拳繡腿不可同日而語,就是外行人看了懂舉,也可以看到他的架勢著實不錯,一趟拳練完,回到中間,居然臉不紅,氣不喘,又向大家拱手作楫,四面的掌聲,也像雷一般鼓了起來。

這一陣掌聲,勾引來了一位正從大街上經過的藍衫少年,忍不住停下步來,隨著擠入人羣圍成一圈,舉目朝場中投去。

這藍衫少年看去不過二十出頭,生得面如美玉,劍眉星目。

舉止斯文,像逸滿灑,手中還拿著一柄烏黑有光的摺扇,一看就知是一位貴介公子,只是目前還不過是清明時節,還用不著扇子。

這時場中青在漢子和那青衣少年雙雙走到中間,向圍著的觀衆行了一禮,就各自轉身,取出一柄長劍,嗆嗆兩聲,抽了出來,兩柄長劍才一出鞘,映著日光,就閃起耀目光芒,和那兵器架上的一排長槍、大刀,雖沒生鏽,卻鈍得看不出一點光芒,截然不同。

至少那兵利架上的長槍、大刀,只是擺個譜得,這兩支長劍可是百鍊精鋼得松紋劍。

大家還以爲這兄妹兩人要一起舞劍,又紛紛就起掌來。

青衣兄妹朝大家躬了躬身,算是答謝,然後兩人各自向右青衣少女劈開的兩爿樹身卻朝青衣漢子飛來。

兄妹兩人目不轉瞬的望著飛去的兩爿樹身,又迅疾揮手向空連劈兩劍,這下飛向他們的兩爿樹身又經長劍齊中劈開。由兩爿劈成四爿,又各自隨劍飛出,但這回並沒有向對方飛去,而是一齊落到兩人中間的地上。

藍褂老者雙手捧起被劈作了八爿的樹身,走進圍著的觀衆面前讓大家過目,八爿樹身經劍劈開,卻是十分整齊,大小如一。看得大家又紛紛鼓起拿來。

手持烏木摺扇的藍衫少年看得目中神彩飛閃,略略忖道:“看不出江湖賣藝之輩,居然會有如此身手的人!?”

思忖之際,那青年漢子已在場中擺了個“寒難步”,蹲下身子,右手長劍當胸直豎,左手代掌同樣豎立前胸,與握劍右手相併,這一式是“童子拜觀音”。

青衣少女的劍尖已經點在青衣漢子的劍尖之上,兩支劍筆直連接起來,一支劍尖向下,一支劍尖向上,只有劍尖釘在一起,青衣女子縱起的人,藉著劍尖之力,右手緩緩伸直,一個人也頭上腳下,在緩緩的向上挺直這一驚險絕活,直看得觀衆掌聲如雷,彩聲四起,大家也紛紛掏出制錢、碎銀子朝場中投去。

藍衫衣少年心中暗道:“原來他們還是衡山門下,只有“衡山劍法”中才有這招針鋒相對!”一面伸手入有摸出一錠十兩銀子,正等朝場中投去。

瞥見有首飛出品字形三點細小黑影,朝那青衣少女身上射去,他目光何等敏銳,這一瞥之間已經看清那三點細小黑影乃是三枚制錢。

青衣少女倒身豎立,只有一下一上兩支劍尖支持著身子,其間只不是比針尖略粗而已,只要稍有差錯,青衣少女傾倒下來,兩支長劍豈不正好刺進兩人的心窩。

此人擲出是三枚制錢,顯然和青衣兄妹並無怨仇可言,只是出於一時戲弄,再從三枚制線品字形射去所取部位,正好是青衣少女的私處和雙乳,縱然出手不算太重,不至有性命之憂,但輕傷在所難免。一個姑娘家傷到了說不出的地方,豈不出乖露醜,檔場受辱?

藍衫少年看到此人出手如此輕薄下流,不覺劍眉微軒,左手摺扇(摺扇本來拿在右手),但聽三聲錚錚輕響,已經射到青衣少女身前將近一尺的三枚制錢,一齊排落地上。

那藍褂老者自然也看到那三校激射而去的制錢了,但此時觀衆正紛紛投錢之際,等他發現,已經遲了,不禁臉色一變,口中低喝了聲:“霜妹小心!”

青衣少女倒也及時警覺,長劍輕點翩然翻落地上。

這一段話,說來較慢,其實三方面動作都極快道:“其中雖有先後,也幾乎是一瞬間的事,圍在四周的觀衆根本沒看清楚,此時看到的青衣少女翩然落地,不禁又紛紛地鼓起掌來。

藍褂老者目光如炬,朝人叢中打量。這時出手的人,早已把制錢擲出,那裡還找得出是誰來?他如大家拱著手連聲說著“多謝。’青衣兄妹收起長劍,俯身擡著滿地的銀錢,觀衆眼看賣藝的已經表演完畢,也紛紛散去。

藍衫少年擲出十兩銀子之後也正等待轉身!

藍褂老者忽然趨上幾步,抱抱拳道:“公子請留步。”

藍衫少年看他和自己招呼,也急忙抱著拳道:“老丈請了。”

“不敢,不敢。”藍褂老者道:“方纔多蒙公子相助,在下感激不盡。”

他因四周還有少許人站著沒走,不方便明說。

藍衫少年看他已經看出來了,只是微微一笑道:“老丈好說,這是應該的。”

藍褂老者道:“公子俠名滿天下,在下仰慕已久,今日一見果然是光風霽月,盛名不虛。”

藍衫少年只當他說的是江湖上的應酬話,也不以爲意,笑了笑道:“老丈過獎。在下只是初次出門……”

藍褂老者微微一愣,也只是當他自謙,接著道:“不知公子下榻何處?在下和兩個侄兒住在大街盡頭的老興隆客棧,公子如不嫌棄,還望移駕敝寓一敘。”

藍衫少年笑道:“這倒巧,在下也住在老興隆客棧,待會自當趨訪。”說完,拱拱手舉步行去。

他們說話之時,那青衣少女一雙晶瑩如水的眼睛,朝藍衫少年望了一眼,不禁暈紅雙頰,別過頭去,但藍衫少年走了,她又忍不住擡眼前他後形望去。

青衣漢子業已收拾好器具,低聲問道:“這人是誰?”

藍褂老者呵呵一笑道:“你不認識他是誰,總看到他手中拿著的什麼吧!”

青衣少女輕啊一聲道:“他就是鐵扇公子!”

青衫少年離開場子,走沒多遠,耳中聽到一陣刀槍之聲,夾雜著傳來,舉頭一看,日頭已經直過,不覺暗自失笑,看人家賣藝,差點忘了午餐,正好前面有一家酒樓,他連招牌也沒看清,就一腳跨了過去。

大門裡面就是一道寬闊的黃漆樓梯,一名夥計就站在樓梯右邊,躬著身陪笑道:“公子爺,請高升。”

藍衫少年登上樓梯,又有一名夥計躬身陪笑道:“公子爺請這邊坐。”

這時午牌已經稍偏,食客們有不少會帳下樓,但五開間的的整個樓上,也還有六七成的座頭。藍衫少年由夥計領到一張空桌上坐下。

夥計送上茶水。放好了杯筷,就陪笑問道:“公子爺要些什麼酒菜?”

藍衫少年手中烏木摺扇往桌上一放,隨口說道:“給我來一壺紹酒,菜揀拿手的做來就好。”

夥計連聲應是,退了下去。不多一回,送來了一壺紹酒,四碟小菜,說道:“熱炒隨後就來,公子爺先慢慢的喝酒吧!”

藍衫少年取過酒壺,斟了一杯,正待就展喝去,突覺在肩上有一隻手掌重重的抓下,接著身後有人說話了:“小子,你是那裡來的,方纔伸手多管閒事的就是你吧!”

藍褂少年右手酒杯都沒放下,緩緩轉過臉去,纔看到自己身後站著一個身穿棉衣的瘦削臉青年,一手五指如鉤,抓在自己“肩井穴”上,臉露獰笑,自以爲得手,是以以頗有得意之色。

藍衫少年修眉微朧,平靜的道:“閣下是什麼人?還不放手?”

錦衣青年道:“放手?老子只要指上稍微用力。就可以捏碎你的肩骨。說,方纔在賣藝場上,多管閒事的是不是你?”

藍衣少年口中輕哦了聲,說道:“這麼說,剛纔那三枚金錢鏢就是你打出來的了?”

錦衣青年突然手上用勁,怪笑道:“果然是你,嘿嘿,好小子,錦衣二郎的閒事你也管得?老子不要你的命廢你一條胳膊,算是給你一個小小的懲罰……”

話未說完,藍衫少年已經站了起來,目芒逼人,冷聲道:你出手下流,還敢來酒樓尋仇滋事,在下只是給你一個警告,回去休養三天,就可無事去吧!”

說完,自顧自往長凳上坐下,再也不去理會錦衣青年。他明明被錦衣青年抓住了“肩井穴”,但在站起身來之時,錦衣青年只覺五指輕微一震,再也下抓住他,心知遇上強敵,急忙後退了一步,聽了藍衫少年的話,心頭不禁大怒,厲笑道:“小子,你真不知死活!”

要待伸手去拔腰間掛著的長劍,那知右手自從被藍衫少年震開,整條手臂竟然癱麻如廢,再也不聽指揮。

這下直把錦在青年驚駭得不知所去,一張瘦削檢,脹得色若豬肝,咬著牙,發橫道:

“很好,有種,你報個名兒來。”

只聽有人低笑道:“錦衣二郎連大名鼎鼎的鐵扇公子都不認識,豈不可笑!”

錦衣青年望了藍衫少年桌上的烏木摺扇一眼,一言不發,轉身往樓下匆匆而去。

藍衫少年回目看去,此時全堂食客因兩人起了爭執,大家都紛紛站起,避得遠遠的看熱鬧,那想找得到了發話的人?心中暗道:“此人大概看到我的烏本摺扇,把我誤認爲鐵扇公子,只不知這鐵扇公子又是什麼人?”

食客們沒見藍衫少年出手。自然不知道錦衣二郎何以色厲內茬,匆匆就走。大家沒有熱鬧可看,也就紛紛回座,酒樓上又恢復了一片嘈雜的人聲,夥計進來的四盤熱炒。

藍衫少年又吩咐夥計去下了一碗麪,一壺酒只喝了三杯,藍衫少年又吩咐夥計去下了一碗麪,一壺酒只喝了三杯夥計送上面來他吃完麪,就會帳下樓。

回到老興隆客店剛跨進店門,就聽見一名夥計笑著道:“來了,來了,公子回來了。”

藍衫少年還沒開口,只見一名青衣老家人慌忙迎了上來,連連拱手道:“公子請了,我家老莊主聽說公子到了揚州,特命小的前來恭迓俠駕,這裡店帳,小的已經結清了,就請公子移駕敝莊。”

藍衫少年一怔,連忙還禮道:“老管家,在下和貴莊老莊主素昧平生,老管家莫非認錯了人?”

老管家陪笑道:“這是老莊主交代小的前來迎迓公子的,怎麼會錯?公子務請移駕敝莊,老莊主正在莊上恭候,公子不去,叫小的如何向莊主交代呢?”

店夥在旁陪著笑道:“是呀!滕老莊主是咱們揚州城裡出名的大俠,他老人家已在莊上恭候公子,公子怎好不去?”

老管家又道:“公子,小的已經套好了車,就請公子上車了。”

藍衫少年攢攢眉道:“在下和滕老莊主並不認識,怎好……”

老管家道:“老莊主也曾說過,和公子沒見過面,但和公子尊師從前有過數面之雅,公子到了揚州,那有再往客店之理,所以務必請公子移駕敝莊一唔。”

藍衫少年聽他這麼說了,只好點頭道:“好吧!在下就隨老管家去一趟。”

老管家甚是高興,同道:“公子房中可有行車?”

藍衫少年笑了笑道:“在下是到揚州來玩的,沒帶行李。”

老管家道:“那就請公子上車了。”

藍衫公子隨著他走出店堂,門口左首果然停著一輛皮蓬馬車,雖然不新,但卻極爲考究,一望而知是富豪之家的車子。

老管家趨上幾步,打開車廂說道:“公於請上車。”

藍衫少年跨上車廂,老管家就拉上車篷,他繞到前面和趕車的坐在一起,馬車立即上路,藍衫少年坐在車中。牢篷兩邊有窗,座位也寬敞舒服,馬匹雖然灑開四蹄,得得奔行,但車中卻絲毫不覺顛簸。

他手中執著摺扇,心中暗自忖著:只不知這位滕老莊主是什麼人?自己和他素昧平生,他怎麼會無緣無故打發老管家前來迎接?

自己奉師傅之命,一路南來。始終打聽不到師叔的消息,據師傅推測,師叔可能就在江南……

正在思忖之際,馬車已經停了下來,舉目看去,原來車子已經停在一座巍峨的門樓前面。

老管家急忙下車,打開車廂,含笑道:“公子請下來了。”

藍衫少年跨下車子,但見門樓前面是一片青石板鋪成的!”

場,四周種著垂楊,宛如一片綠雲。兩國朱漆大門緊緊閉著,大門分別有兩扇連門都做開著。石階上站著兩名青衣漢子,身上雖沒帶刀,但一望而知是練家子的。

老管家躬著身,擡擡頭道:“公子請!”

藍衫少年道:“老管家不用客氣,只管走在前面。”

老管家道:“小的那就給公子帶路。”

他雖走在前面.卻側身而行,偏差藍衫少年從左首一道邊門走入,再從二門左首一條走廊,折入一道腰門,那是大宅院東首的一進院落,前面是一個天井,正面一排三間,中間是一座客廳。

老管家趨到廳前,就垂直手道:“啓稟老莊主,公子來了”。

“呵呵,快請。”那是一個蒼老而洪亮的聲音,從廳中傳出接著履聲傳來,已有人迎了出來。

老管家退後一步.忙道:“老莊主出來了。”

廳門內出現了一個身穿寶藍團花長袍的老者,朝藍衫少年拱手,呵呵笑道:“公子寵臨,老朽有先迎迓。”

這老人中等身材。面貌白皙,疏眉巨巨,鼻直口方,兩鬢花白,須下留著一把疏朗朗的花白長髯,看去平易近人,只是雙目開閱之間,神光炯炯,一望而知是位內外兼修的人。

藍村少年趨上一步,拱手道:“晚生拜見滕老莊主。”滕老莊主看到藍衫少年一表斯文,如玉樹臨風,不覺暗暗點頭,連連擡手迎客,含笑道公子遠來,快請裡面奉茶。”

兩人進入客室,分賓主落座,一名莊丁送上茶來。

藍衫少年抱拳道堵莊主……”

滕老莊主沒待他說下去,就含笑道:“老朽聽說公子到了揚州,哈哈,老朽青年和尊師有過數面之雅,而且也談得極爲投契,老朽記得二十年前尊師路經揚州,也曾在敝莊作客,盤恆了三天,這次公子既然來到揚州,怎好下榻客棧?故而要敝僕去把公子接來,在敝在盤恆些時候,今日一見,公子光風霽月,少年雋才,尊師有公子這樣一位高足,真是令人羨慕不止!”

藍衫少年本來想說,老莊主可能認錯人了,但對方不容自己開口,還說個滔滔不絕,一時未便插口,直等滕老莊主說完,才抱抱拳道:“老莊主誇獎,晚生愧不敢當。只是家師很少在江湖走動……”

滕老莊主捋須笑道:“尊師好道,一向如閒雲野鶴,嘯傲林泉,不像老朽碌碌勞人,過了花甲,還是退而不休……”

剛說到這裡只見一名莊丁匆匆走入,躬身道:“啓稟老莊主,少林澄心大師和六合範掌門人二位來訪。”

滕老莊主所得微微一怔,接著大喜道:“澄心大師和範掌門人幾時也到了揚州?快快有請。”隨著話聲,迅快的站起身來,朝藍衫少年道:“公子請寬坐。”

藍衫少年忙道:“老莊主請便。”

滕老莊主已經匆匆迎了出去,但他剛跨出廳門,一僧一俗已經由老管家領著走入。

左前一個是身材高大,長眉善目的清衲老僧,是少林寺羅漢掌首席長老澄心大師,右首一個文士裝束,年約五十來歲,白臉黑鬚的是六合門掌門人範子陽。

滕老莊主趕快迎上,連連抱拳道:“今天是什麼風,把大師和範兄都吹到了揚州,兄弟真有蓬壁增輝之感!”

範子陽拱手道:“滕老哥一別五年,依然豐采如昔。”

澄心大師也合十行禮道:“阿彌陀佛,貧衲這次還是第一次到揚州來,揚州真是好地方!”

滕老莊主擡手肅害,引著兩人進入客廳,把澄心大師讓到上首。澄心大師再三謙讓.才行落座。

範子陽坐了第二位,他目光落到藍衫少年身上,含笑道:“這位大概就是名滿江湖的鐵扇公子了,範某久仰英名,今天一見。果然英雄出少年,見面勝如聞名多了。”

藍衫少年連忙抱拳道:“範掌門人好說、晚生……”坐在上首的澄心大師突然朝範於陽道:“範掌門人,咱們無事不登三寶殿,還是你和滕老莊主說吧!”

滕老莊主聽得了覺一怔,抱拳道:“原來大師和範兄有事來的,不知有何見教?還清明說。”

範子陽深沉—笑,站起身來道:“兄弟帶來了一件東西,要清滕老哥過目。”

他說話之時,澄心大師也隨著站起。

滕老莊主詫異道:“不知範兄帶來的是什麼東西?”

範於陽舉步朝廳前走去,一直走到客廳門口,才轉過身來鄭重的道:“滕老哥可識得此物麼?”

他說話之時,已從袖中取出一件東西來,送到了滕老莊主面前。

藍衫少年獨坐在廳中,因人家也許有意迴避自己,自然不便朝他們看去。

只聽滕老莊主吃驚的道:“武林金劍!”

澄心大師隨在滕老莊主身後沉聲道:“不錯!”話聲出口,右掌已按上了滕老莊主後心。

範子陽也在此時,飛快的一指點落在滕老莊主心窩。

滕老莊主口中“呃”了一聲,砰然往地上倒去。

回事出突然,藍衫少年眼看兩人突然向滕老莊主出手,心頭不禁一怔,霍地站起,喝道:“二位這……”

範子陽左手還提著一支金光燦爛的小劍,說道:“範某和澄心大師奉命行事,此事和公子無關……”話聲一落,和澄心大師已舉步往廳外行去。

藍衫少年曾聽師父說過“武林金劍”,是江湖武林中最權威的信物,它是武林各大門派所公鑄,由武林盟主執掌,金封代表武林正義,所到之處也代表著武林盟主親臨。

澄心大師和範於陽帶著武林金劍而來,說是奉命行事,那是執行武林盟主的命令了。

這位滕老莊主,自已連他名號都不知道,但依自已看來,他應該是正直慈祥的老人,武林金劍要誅殺的是江湖敗類,十惡不赦的人,滕老莊主似乎不是這樣的人,怎麼會……,他一個箭步,掠到滕老莊主身前,俯身著去,這位慈祥的老人已經臉如死灰,氣絕多時,只是他睜大雙目,似乎連他育已都不明白致死之由。

範子陽曾說此事和藍衫少年無關,本來當然和他無關,但他正在滕家莊作客,如今又是唯一的目擊的人,又怎能說與他無關呢?”

藍衫少年直起身,依然不見有人進來,他不知道老莊主在會客,莊上的人不奉呼喚是不準進來的。當下只好大聲叫道:“老管家快來,老莊主出事了。”

經他大聲一嚷,只見兩名莊丁迅快的奔入,在門前抱抱拳道:“是公子在叫小的麼?”

藍衫公子一指地上躺著的滕老莊主屍體,說道:“老莊主出了事,你們快去請老管家來。”

那兩名莊了看到老莊主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敢情是著了慌,迅快的回身往外奔去。

不多一回,那老管家和兩個莊丁才匆匆走入,老管家看到廳上只有藍衫少年二人,急急問道:“公子,老莊主怎麼了?”

藍衫少年道:“老莊主只怕已經沒有救了。”

“這是怎麼一回事?”老管家身軀猛然一震,急忙撲到老莊主身上,探手朝胸口摸去,這一瞬間他老淚忍不住奪眶而出,回身朝眼來的一名莊丁說道:“你快去鏢局,請總鏢頭快來。”

那莊丁答應一聲,立即如飛而去。

老管家老淚縱橫,一手用手指輕輕替老莊主闔上至死不閉的眼睛,默默祝道:“老莊主,你老人家安息吧!有什麼事,總鏢頭一定會辦好的。”然後抄起老莊主屍體,一面朝藍衫少年道:“公子,請你一起到老莊主書房裡去吧!”

他走在前面,藍衫少年跟著他退出客廳,從長廊走到左廂,那是一排三間書房,窗明幾淨,玉軸牙籤,琳瑯滿目,裡首一間,是老莊主的臥室。老管家回身道:“公子請坐。”他抱著老莊主的屍體進入臥室,放在牀上拉過一條薄被蓋上,轉身退出,藍衫少年問道:“公子,老莊主是如何死的,公子一定看見了。”

藍衫少年點點頭道:“是的,在下就坐在廳裡自然都看到了。”

老管家撲的跪了下去,說道:“老莊主被人害死,不知兇手是誰?還要公子把詳情報告纔好。”

藍衫少年慌忙一把把他拉了起來,說道:“老管家快不可如此。”

他把當時看到的情形,詳細說了一遍。

老管家所得一呆,說道:“會是澄心大師和範掌門?他們還取出武林金劍來?這怎麼會呢?……”

突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前傳來,一個白臉勁裝漢子已從門外奔入,一眼看到老管家,就急急問道:“滕福我爹怎麼了?”

老管家滕福目含淚水,忙道:“總鏢頭來了,老莊主他……

已經過世了……。”

總鏢頭聽得恍如晴天霹靂,一把抓住滕福的手,睜大雙目驚凜的道:“爹好好的怎麼會過世的,爹在那裡?”

他雖然看到藍衫少年在側,此時也無暇多問。

滕福道:“老莊主遺體就躺在臥室裡。”

總鏢頭沒有說話,急步朝臥室奔去。

滕福道:“公子,你請擔待,就在這裡稍坐。”他跟著總鏢頭身後,急步往裡行去。

藍衫少年遇上了這樣的事,也只好耐著性子,回身在椅子上坐下,心中只是思索著滕老在主何以會被武林金劍處死的?

他心中不禁泛起一絲疑意,就算滕老莊主犯了十惡不赦的大罪,武林盟主傳出劍令,要澄心大師和範掌門人執行,至少也應該公佈滕老應主的罪狀,讓死者知道罪有應得……但據自已看來,滕老莊主臨死都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被處死?

而且澄心大師和範掌門人處死了陳老莊主,走的好像很匆忙,執行金劍命令,應該來去都是正大光明的事。

他聽到臥室中總鏢頭呼天搶地的哭聲,心中也不禁爲之惻然。

接著只見總鏢頭雙目通紅,走了出來,目中說道:“澄心和範於陽出手如此毒辣,他們持有金劍,我爹又犯了武林什麼大罪,萬啓嶽要搬出武林金劍來殺害爹,我非找他們算帳不可。”

老管家跟在他身後,說道:“這位公子就是親眼目睹老莊主被害的人……”

藍衫少年站起身,拱手道:“在下丁劍南。”

總鏢頭抱拳答禮道:“兄弟滕立言,家父慘遭毒手,丁兄正好在場,還請丁兄把當時情形見告爲幸。”

他年事雖輕,但在猝遭大故之後,依然能夠勉強鎮定下來,不愧是總鏢頭。

丁劍南(藍衫少年)道:“滕兄好說,在下蒙老莊主寵召,剛聽老莊主說起和家師乃是素識,澄心大師和範掌門人就來了。”他把當時情形所見,詳細說了一遍。

滕立言聽得氣憤填膺,說道:“武林金劍誅殺的人都是武林敗類,十惡不赦之徒,家父早已不問武林中事,有什麼罪,值得萬後嶽傳出金劍令來?再說澄心、範子陽和家父少說也有二三十年的深交,居然不念舊情,不問是非曲直,還出手如此毒辣,這武林金劍還能代表什麼正義?”

丁劍南道:“在下初出江湖,不明內情,不好置掾,但在下總覺得老莊主之死,事有可疑,滕兄新遭大故,還宜節哀順變,不可激動寸好。”

滕立言點頭道:“丁兄說的正是金玉之言,只是家父無緣無故遭武林金劍處死,不但死得冤枉.也和家父一世英名有關,兄弟這口氣又如何忍得下來?說到這裡,回頭朝滕福道:

“這位丁兄,是爹請來的,何況也是唯一的目擊爹被害的證人,你去替丁兄安排一間客房,務請丁兄多屈留幾天了。”

丁劍南原想人家初遭大故,自己不好再在莊上打擾,但滕立言這麼一說,自己就不便推辭了,只得抱拳道:“在下本待向滕兄告辭,但老莊主遇害之時,只有在下一人在場,滕兄既然這麼說了在下就只好遵命了。”

“多謝丁兄。”滕立言略一抱拳,回頭又道:“滕福,你先叫鏢局裡的胡、李二位鏢師分頭以快馬向二位師權報訊,務請他們儘快趕來,再領丁兄去客房休息。”

滕福答應一聲,匆匆出去。

滕立言只是用拳頭擊著手掌,在書房中來回走著,口中喃喃說道:“爹一世爲人,素以道義待人,萬啓嶽憑什麼傳出武林金劍來殺害爹呢?澄心和範子陽又怎會聽信他一面之詞……”

過一回,老管家滕福匆匆回來,朝丁劍南躬身道:“小的已替公子準備好客房,公子請隨小的來。”

丁劍南朝滕立言拱拱手,出了書房,從左前長廊,跨出一道月洞門,已是一片花圃,靠北首有五間精緻的樓房,便是滕家莊的賓舍了。

滕福領著他登上樓梯推開一間房門,說道:“公子看看這間房還滿意麼?”

丁劍南道:“貴莊初遭大故,在下真不好意思打擾。”

滕福道:“公子不用客氣,老莊主遇害,實在太出人意料了,公子是唯一的證人,還要公子鼎力賜助纔好。”

丁劍南道:“老管家,在下有一件事要想請教。”

滕福道:“請教不敢,不知公子要問什麼?”

丁劍南道:“說來慚愧,在下來到貴莊,直到此時連老莊主的名號還不知道,老管家能否見告?”

滕福道:“老莊主名諱,上傳下信,是淮揚派的長老,老莊主師兄弟三人,老莊主居長,據說當年上代掌門人有意要老莊上繼承門戶,老莊主說什麼也不肯接受,才由老二祁耀南繼承,老莊主只擔任了淮揚鏢局的總鏢頭,五年前就交由少莊主接任,老莊主爲人忠厚,和各大門派都有交情,就是六合門的範子陽,和老莊主也是多年友好,沒想到竟會如此絕請。”

說到這裡,含笑道:“公子清休息一會,在這裡伺候的使女,叫做春蘭,大概替公於沏茶去了,公子有什麼需要,只管吩咐春蘭好了。”

丁劍南道:“管家只管請便。”

滕福走後,一名青衣使女果然端著一盞茶走入,一雙盈盈眼波,望了丁劍南一眼,就低著頭說道:“公子請用茶,小婢春蘭。公子有什麼事只管吩咐小婢好了。”

丁劍南含笑道:“多謝姑娘。”

春蘭靦腆的含笑道:“公子怎麼和小婢客氣了。”

丁劍南問道:“這裡一共有幾間客房?”

春蘭道:“樓上五間,樓下四間。”

丁劍南道:“只有姑娘一個人招呼麼?”

春蘭道:“這裡雖有九間客房,但住的人不會太多,最多不過三五個人,有時一個也沒有,今天,這裡就只有公子一位客人。”

丁劍南道:“平時住在這裡的都是些什麼人呢?”

春蘭道:“住到這裡來的人,都是老莊主的朋友,除了各大門派的人,就是鏢局的人。”

她看了丁劍南一眼,抿嘴一笑道:“像公子這樣年輕的,今天還是第一次呢!”

丁劍南道:“難道你們少莊主沒有朋友住在這裡?”

春蘭道:“少莊主的朋友自然住在鏢局裡了。”

她看丁劍南沒有什麼吩咐,就退了出色。

丁劍南在窗口一張椅上坐下,取起茶蓋,輕輕喝了一口,他經過和滕福、春蘭兩人的談話,已可證明滕老莊主絕不是爲非作歹的人,那麼武林金劍這突然的行動,究是什麼呢?他雖然說不出那裡不對,但心裡總覺得有蹊蹺。

傍晚時光,樓梯傳來一陣腳步聲,丁劍南一聽就是老管家滕福,這就去開了門。

滕福陪笑道:“丁公子,總嫖頭請你到書房去。”

丁劍南含笑道:“書房裡可是來了客人?”__滕福道:“公子真是料事如神,鄧掌門人和榮老爺子趕來了,聽說公子在此,亟欲和公子一見。”

他說的祁掌門人自然是淮揚派掌門人祁耀南,榮老爺子則是榮宗器了。

丁劍南自然知道這兩人是滕老莊主的師兄弟,滕老莊主遇害自己是唯一目擊的人,他們來了,自然要聽自已說說當時的情形,這就含笑點頭道:“好,在下這就去。”

來至書房,只聽裡面正有幾人說話的聲音,舉步走入。

滕立言看到丁劍南立即站了起來,說著:“丁公子來了。”

書房中另有兩個人坐著,聞言也一起站了起來。

滕立言一指丁劍南,介紹說道:“這位就是丁劍南丁公子。”

一面又替丁劍南引見,指著中等身材,穿一件青布長衫,年約五旬得說道:“這是兄弟二師叔,敝派掌門人祁耀南。”

接著又指指面團團像商賈人模樣矮胖漢子道:“這是兄弟三師叔榮宗器。”

丁劍南連連抱拳道:“在下久仰。”

祁耀南呵呵一笑道:“兄弟久仰公子大名,今日幸會,丁公子快快請坐。”

四人重新落坐,滕立言朝丁劍南道:“丁兄!真是抱歉,家父橫遭不測,當時只有丁兄是目擊的人,因此二位敝師叔來了,還要向丁兌請教。”

丁劍南道:“滕兄不用客氣,這是應該得。”

祁耀南道:“丁公子行道江湖,想必和少林澄心大師,六合範掌門人也是素識了?今天害死故師兄的,不知是不是他們兩人?”

丁劍南道:“在下初走江湖,和他們二位並不熟,但據在下看來,滕老莊主和他們交談極爲親切,想來是不會錯了。”

榮宗器望了他師見一眼,然後說道:“丁公子可否把當時情形再說一遍呢?”

丁劍南接著又從自己應邀而來,和滕老莊主遇害,詳細述說了一遍。

榮宗器團臉上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丁公子從前沒見過澄心大師?”

丁劍南道:“在下初次出門,澄心大師的法號,在下也是今天第一次聽到,從前怎會見過?”

榮宗器大笑道:“公子俠名滿天下,這第一次出門,榮某聽到倒是新鮮得很。”

丁劍南道:“在下此次確是第一次出門,榮大俠懷疑什麼呢?”

榮宗器微笑道:“我大師兄遇害,現場只有公子一人目擊,對不?榮某對公子當然並沒有什麼懷疑,只是……嘿嘿,公子說的大部分當然可信,也許尚有一部分沒有說出來吧!”

這話聽得祁耀南和滕立言同時一怔!

丁劍南愕然道:“在下尚有一部分沒有說出來,那是爲了什麼?”

榮宗器大笑道:“那要問公子自己了,別人如何會知道?”

丁劍南聽得臉色微微一變,說道:“榮大俠此言,究竟有何所指,還請明白說出來吧!”

榮宗器嘿然道:“榮某聽公子言詞閃爍,似有隱蔽之處,如果榮某說得出來,豈非是神仙了?”

丁劍南依然道:“在下言詞有何閃爍之處,榮大俠總可以指出來吧!”

祁耀南雖覺丁劍南貌相清郎,不似奸詐之人,但因三師弟一向足智多媒,想來必有所見,因此也就並未攔阻。

榮宗器道:“好,公子要在下指摘出來,在下那就宣言了。

公子俠名滿天下,據榮某所知,似乎並不姓丁,公子改名換姓而來,不知究是何故?此其一;公子系出武當,令師和澄心大師乃是方外至友,公子竟說不識澄心大師,還說今天第一次聽到澄心大師的法號。豈不自欺欺人?此其二,而且公子還一再的說此次是第一次出門,公子如果只是第一次出門,那麼江湖上盛傳的公子大名,又從何得?江湖上那有還未出門,已經名聲在外的道理?此其三。有此三點,就可以推想得到公子說的未必全是實情了。”

丁劍南一直等他說完,才知他把自己當作了另一個人,這就微微一笑道:“榮大俠可能誤會了,在下的確是第一次出門,而且還是第一次到揚州來,在此之前,並沒有在江湖走動過,更無籍籍之名,何況大丈夫行不改姓,坐不改名,丁榮就是丁某,何用改名換姓?而且在下也不是武當門下,只不知榮大俠把丁某當作了什麼人?”

這回可把榮家器聽得愕然相對,目注丁劍南,說道:“誰道你不是鐵肩公子?”

丁劍南舉起手中烏木摺扇,輕輕放到桌上,說道:“榮大俠請看,在下這柄扇子可是鐵扇嗎?”

祁耀南伸手取起摺扇,看了一眼笑道:“三師弟,這回你看走了眼啦,丁公子這柄扇子並非鐵骨折扇,不過若非拿到手中,任誰也會把它看作是鐵骨折扇呢!”

榮家器白皙的圓臉不禁一紅,連忙抱拳道:“丁公子原諒,宗某當真看走眼了,不過這也不能全怪兄弟,因爲目前還不是用扇子的時候,除了江湖上以扇子作兵刃的人,絕不會扇不離手,而且丁公子方纔還說,大師兄曾說:二十年前,尊師路過揚州,還在莊上盤桓過三天,這點,二師兄,你總記得,二十年前,武當清塵道長住在這裡,大師兄還特地邀約二師兄和我趕來作陪,因爲丁公子有此一說。才使兄弟誤把丁公子當作了鐵扇公子,既是鐵扇公子,言詞豈不就閃爍了?啊,還有一點,方纔咱們來的時候,中途還聽到路人傳言,鐵扇公子在淮揚第一樓上,連手也沒動,就挫了錦衣二郎魏虎,所以一見了公子,就當作鐵扇公子了。”

丁劍南道:“榮大俠說起在淮揚第一樓挫折錦衣二郎的,其實就是在下,不知什麼人把在下看作鐵扇公子,據在下推想,這裡滕老莊主也可能把在下當作鐵扇公子,不然,不會說出二十年前家師曾在莊上盤桓過三天之言,在下因不知此事,不便多說,尤其在下幾次要想訊問,都被老莊主搶著說話,沒有機會開口,後來接著就是澄心大師和範掌門人來了。”

剛說到這裡,只見一名莊丁匆匆奔人,垂手道:“啓稟總鏢頭,少林澄心大師和六合門範子陽又來了。”

滕立言雙目暴睜,虎的站起身來,切齒道:“我正要去找他們,他們居然還敢再來,人在那裡?”

那莊丁道:“就在大門口。”

祁耀南一搖手道:“立言作要沉得住氣,老夫倒要聽聽他們來意。”一面前那莊丁擡手道:“你去請他們到書房裡來。”

那莊丁答應一聲,迅快的轉身出去。

榮宗器攢著他的八字眉,沉聲道:“他們回頭再來,究竟又有什麼事呢?”

那莊丁答應一聲,迅快的轉身出去。

祁耀南道:“三師弟不用猜測,他們進來了,不就知道了麼?”

丁劍南心想,這位祁掌門人,果然不愧是一派之主,遇事鎮定得很。”

過沒多久,那位莊丁領著一僧一俗走了進來。

丁劍南目光一擡,他見過兩人,當然認識,只是那時澄心大師沒拿禪杖,現在手中多了一支黑黝黝的鑌鐵禪杖。

範子陽是六合門的掌門人,因此跨進書房門的時候,澄心大師讓他走在前面。_範子陽舉步跨進書房,就雙手一拱,呵呵大笑道:“這倒真巧,祁兄,榮兄都在這裡,連滕少兄也在……”他目光一轉,就接著問道:“滕老哥呢?”

澄心大師跟著跨入,懷抱禪杖,合十道:“阿彌陀佛,祁掌門人,榮施主多年不見,二位福德無量……”

室中,祁耀南是淮揚派的掌門人,不好失裡,已經站了起來,榮家器和滕立言卻坐著沒動,丁劍南是客人身份也跟著祁耀南站了起來。

範子陽、澄心大師二人都是江湖經驗豐富的人,入門之時,兩人向著大家打著招呼,但—眼自可看得出大家的氣氛不對,澄心大師話說到一半,不由得就打住了。

祁耀南朝兩人拱了拱手,說道:“範掌門,澄心大師去而復返,想來必有見教,二位請坐。”

範子陽目露詫異,說道:“祁兄你說什麼?兄弟和大師路經揚州,特地來瞧瞧滕老哥的,剛蹬門拜訪,怎會去而復回?”

榮家器忍不住站起身,一陣嘿嘿冷笑道:“範掌門人真是貴人多忘事,難道下午帶了武林金劍來的不是二位麼?咱們兄弟正要我二位問問清楚,大師兄息隱林泉不問江湖之事,已經五年了,究竟犯了什麼大罪,值得萬啓嶽搬出金劍令來,要二位下此毒手?二位既然來了,總得有個交代吧!”

“今天下午?兄弟和澄心大師拿了武林金劍來過?向誰下了毒手?範子陽一臉俱是驚愕之色,回頭望望澄心大師,說道:“大師,這話從何說起?”

“阿彌陀佛!”澄心大師合十道:“榮施主此……”

滕立言虎的站起身,怒容滿面,喝道:“範子陽,你和澄心害死了家父還想賴麼?”

“啊!”範子陽聽得臉色大變,怵然道:“滕少兄,你說兄弟和大師害死滕老哥,此話當真?”

滕立言切齒道:“家父死在你們二人手下,難道還是假的麼?”

“阿彌陀佛,善裁、善哉!”澄心大師連連合十,說道:“滕少施主,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經過如何,能見告麼?”

滕立言目含淚光,大聲道:“二位戲做得真像,難道就憑你們矢口否認,就可以推卸殺害家父的不是你們了麼?家父前胸中‘六合指’,背後中‘般若禪掌’,鐵案如山,而且還有這位丁兄是當場目擊之人,你們一個是六合掌門,一個是少林羅漢堂首席長老,武林中也是有名的人物,竟然卑鄙到做了事都不敢承認?”

範子陽眼看誤會鬧大了,急得滿臉通紅,連連搖搖手道:“滕少兄諸息怒,這恐怕是誤會……”

“人命關天,這還是誤會?”滕立言一捐書房裡間,說道:“家父遺體還在裡面,豈容你們狡賴?”

範於陽眼望祁耀南,拱手道:“祁兄,滕老哥如果真是死在兄弟和大師二人手下,兄弟絕不低賴,只是其中只怕另有別情,兄弟可以靠性命作擔保,祁見可否請滕少兄冷靜一點,也讓兄弟和大師聽聽事實經過,再作商量如何?”

祁耀南和範子陽也相識數十年,眼看他說話情形,似乎不像有假,心中不覺疑雲重重,一面點頭道:“立言,範尼說得也是,你先冷靜一些,大師兄遇害,確有許多可疑之處,人死不能復生,但事情真相必須追究清楚,大家先坐下來再說。”一面擡手道:“範兄,大師請坐。”

大家相繼落坐。

祁耀南首先向範子陽、澄心大師二人引觀了丁劍南,說道:“這位丁少兄,今天午後,正在此地作客,他來了不久,二位就連袂而來……”

範子陽自注丁劍南,問道:“丁少兄可記得那是什麼時候的事?”

丁劍南道:“在下在第一樓吃過午餐,迴轉客店,是這裡的老管家奉老莊主之命,前去把在下接來的,那時大概已是未牌時光了,在下在老莊主只談了幾句話,老管家就領著二位進來,只是澄心大師並未攜帶禪杖……”他把滕老莊主如何遇害,範子陽如何出示武林金劍,還說此事和自己無關,一字不漏的又說了一遍。

範子陽駭異的道:“這就奇怪了,會是什麼人假冒了兄弟和大師,來害死滕老哥的呢?”

“阿彌陀佛。”澄心大師道:“貧衲和範掌門人是應仙女廟通立道兄之邀,是今天午牌時光纔到揚州的,在仙女廟用過素齋,範掌門人還和通玄道見下了一盤棋,老衲獨自在雲房靜坐片刻,直到他們一局終了,才約範掌門人來看滕老莊主,沒想到居然會有人假冒範掌門人和貧衲之名,前未害死滕者施主,這是……

當真使貧衲百口莫辨……”

滕立言冷笑道:“這位丁兄親眼目睹,看到的明明就是二位,就算有人假冒,也未必能瞞得過家父的眼睛,何況一個人武功,非數十年苦練不爲功,家父明明死在‘六合指’和‘般若禪掌’之下,難道這兩種武學,也有人冒得成麼?”

範子陽站起身道:“祁兄,可否讓兄弟和大師看著滕老哥的遺體?也許可以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來。”

祁耀南頷首道:“範兄說得極是,二位去看著大師見是否傷在’六合格’和‘般若禪掌’之下當?就可有結論了。”一面朝榮宗器、滕立言道:“你們就在這裡,不用進去了。”一面前範子四、澄心大師二人擡手道:“二位請隨兄弟來。”當先舉步朝裡同行去。

範於陽、澄心大師隨著他進入臥室,祁耀南掛起牀帳,說道:“二位請看吧!”

範子陽朝滕老莊主遺體拱手行了一禮,黯然道:“滕老哥爲奸人所乘,兄弟和澄心大師竟蒙不白之冤,兄弟誓必盡我所能,天涯海角,也要找出兇手來。爲老哥哥復仇。”

澄心大師也合十當臉,喃喃默誦梵文畢,然後兩人仔細的檢視了滕老莊主前胸指痕和後心的掌印。

這一檢視,看得範子陽臉色煞白,澄心大師也自是連聲低誦“阿彌陀佛”不止。

兩人退後了數步,祁耀前放下了牀帳,一起退到外面起居室。

祁耀南道:“不知二位檢查的結果是如何?”

範子流苦笑道:“滕老哥‘心坎穴’上這一指,正是敝門‘六合指’所傷。”

榮宗器道:“不知貴門會‘六合指’功的人多不多?”

範子陽苦笑道:“敝門‘六合指’只有掌門人才能練習’除了兄弟,可說沒有第二個機會了,但滕老哥中的,明明是‘六合指’,而且此人功力之深竟然不在兄弟之下,這就叫兄弟百思不得其解……”

滕立言厲聲道:“那就一定是你殺死爹的了!”

範子陽道:“兄弟是以事論事,說的都是實話,如果滕老哥真是兄弟殺的,事情就簡單了,但目前不僅滕老哥通害,此人嫁禍兄弟,而且還牽連到敝門秘傳的‘六合指’上,如果他再用‘六合指’殘殺了幾個各大門派中人,敝門只怕非遭滅門之禍不可。因此兄弟希望滕少兄冷靜處事,千萬不要意氣用事,兄弟如果推測不錯,此人殺害滕老哥的目的,就是想挑起貴派和少林、和敝門爲敵,這手段豈非太可怕了?兄弟和滕老哥、祁老哥、榮老哥都是相識數十年,至少該瞭解兄弟爲人,這件事對滕少兄是父仇不共戴天,對兄弟、對敝門同樣蒙受了極大損害,兄弟自自全力以赴,查個水落石出,快則三個月,遲則一年,找不到兇手,兄弟就自的於滕老哥的墓前.以明我志。”

祁耀南也覺得他說得很透徹了,從這情形看來,殺害大師兄的兇手,果然另有其人。一面點頭道:“範尼說的也許不假,立言,此事確宜慎重行事,不論明查暗訪,非找出兇手來不可。”

榮家器朝澄心大師問道:“大師檢查的結果呢?大師見後心這一記掌印,不知是不是‘般若禪掌’所傷?”

澄心大師合十道:“貧衲察看了滕老施主後心‘靈合穴’,一點不錯,正是佛門‘般若禪掌’,而且這一掌還是滕老施主真正致命一擊,依老衲判斷,是後心中掌在先,前胸上指在後,那時滕老施主心脈早已被震斷了。”

榮宗器道:“不知江湖上有些什麼人練成‘般若禪掌’的?”

澄心大師道:“般若禪掌源出西域,爲佛門三大護法神功之一,達摩祖師傳入中土,就爲敝寺鎮山武學,在敝寺會‘般若禪掌’的,除了方丈,就只有戒律院首席長老和羅漢掌的貧衲兩人。至於江湖上有沒有人會‘般苦禪掌’,因這一武學,出自西域,如果有人從西域學來,也未始不可能,貧衲就不敢說了。”

他沒待祁耀南,榮宗器開口,接著又說:“方纔範掌門人說道,貧衲也深有同感,此事既牽連到貧衲身上,也就等於牽連到少林寺,一個處置不善,就會引起門派與門派之間的誤會,因此貧衲也同意範掌門人說的辦法,快則三月,遲則一年,敝寺自會還滕少施主一個公道。”

祁耀南頷首道:“大師說的正是顧全兩派不至引起誤會,至與查緝兇手之事,敝門也不會輕易放過他的。”

“阿彌陀佛。”澄心大師合十道:“祁掌門人乃是明達之人,有你這句話就好,奸人計算滕老施主,正是企圖引起咱們三派火拼,處心當真歹毒得很!”他一手撥著念珠,忽然轉身朝丁劍南合十道:“這位丁少施主,不知是那一門派的高弟?”

他這話是對丁劍南的來歷起了懷疑。

丁劍南拱手道:“在下五行門下。”

他說出“五行門”三字,在座諸人不覺均有陌生之或澄心大師點頭道:“五行門的人大約已有六十年不曾在江湖走動了,少施主令師不知如何稱呼?”

丁劍南道:“大師詢,只是家師寄跡山林,一向從未在江湖走動,既無人知,也不欲人知,但此在下抱歉,不便奉告了,還望大師幸勿介意纔好。”

澄心大師道:“丁少施主好說,令師不欲人知,貧衲自然不好勉強。”說到這裡,站起身來會十道:“祁掌門,貧衲此次路經揚州,不想竟會惹起如此軒然大波,此事關係貴我三派和氣,貧衲必須立即趕返敝寺。面報方丈,但願滕少施主遭此大故,能節哀順變。貧衲實是歉疚萬分,就此告辭。”

範子陽也跟者站起,拱手道:“多蒙祁兄、榮兄、滕少兄明察,不見怪罪,兄弟內心也萬分沉痛,兄弟也告辭了。”

祁耀南也不撓留,起身拱手道:“二位恕兄弟不送了。”

兩人跨出書房,向外而去。

滕立言目含淚水,望著祁耀南道:“二師叔,爹難道就這樣白白被人害死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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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剖心示愛第十四章 追蹤一片樹葉第十章 金不換第七章 喋血萬松山莊第十五章 萍水論交第二十六章 醉仙舞步第二十五章 魔教公主第二十八章 迷仙巖之旅第六章 多事的揚州第二章 耍人的小老頭第二十五章 魔教公主第二十一章 剖心示愛第十四章 追蹤一片樹葉第六章 多事的揚州第十七章 迷仙巖拜師第十五章 萍水論交第二十九章 紛紛反正第十章 金不換第二十八章 迷仙巖之旅第五章 白衣仙子和五招劍法第二章 耍人的小老頭第二十五章 魔教公主第六章 多事的揚州第九章 一個唯一的心願第十三章 九宮門人重出江湖第九章 一個唯一的心願第二十三章 假冒的證人第十五章 萍水論交第十四章 追蹤一片樹葉第十三章 九宮門人重出江湖第一章 六合指和般苦掌第四章 神秘旅程難得糊塗第二十二章 一路奇兵第二章 耍人的小老頭第十八章 九宮絕招第六章 多事的揚州第十四章 追蹤一片樹葉第二十四章 一網成擒第十三章 九宮門人重出江湖第十六章 黑石渡第四章 神秘旅程難得糊塗第十四章 追蹤一片樹葉第十三章 九宮門人重出江湖第十章 金不換第十一章 出現第三股勢力第二十八章 迷仙巖之旅第五章 白衣仙子和五招劍法第十八章 九宮絕招第二十八章 迷仙巖之旅第二十章 重出龍潭第十一章 出現第三股勢力第四章 神秘旅程難得糊塗第十四章 追蹤一片樹葉第五章 白衣仙子和五招劍法第十三章 九宮門人重出江湖第二十八章 迷仙巖之旅第十四章 追蹤一片樹葉第一章 六合指和般苦掌第十九章 險中求敗第五章 白衣仙子和五招劍法第四章 神秘旅程難得糊塗第二十六章 醉仙舞步第二十八章 迷仙巖之旅第九章 一個唯一的心願第六章 多事的揚州第二十五章 魔教公主第二十九章 紛紛反正第二十四章 一網成擒第十章 金不換第十四章 追蹤一片樹葉第二十一章 剖心示愛第十四章 追蹤一片樹葉第十章 金不換第二章 耍人的小老頭第二章 耍人的小老頭第二十二章 一路奇兵第十二章 烏龍鎖心和五行排雲第二十二章 一路奇兵第二十九章 紛紛反正第二十五章 魔教公主第七章 喋血萬松山莊第十四章 追蹤一片樹葉第八章 歷盡艱難見真情第八章 歷盡艱難見真情第二十七章 夜襲五雲宮第十七章 迷仙巖拜師第三章 土地公顯靈第九章 一個唯一的心願第二十七章 夜襲五雲宮第十一章 出現第三股勢力第二十一章 剖心示愛第十三章 九宮門人重出江湖第二章 耍人的小老頭第六章 多事的揚州第二章 耍人的小老頭第三章 土地公顯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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