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頂棚高大、光線昏暗的機甲修理車間內,空無一人。
機甲修理師們拿固定月薪還沒提成,朝九晚五按時上下班,一刻都不想多待。
可現在,大門突然發出吱呀的嘶叫,緊接著一個黑影就躥了進來,透著昏暗的光線,依稀能看清這人手裡提著一個工具箱,竟然是個機甲修理師。
不,不是修理師,馮樂業只算個菜鳥學徒。他師父一共有三個學徒,但能度過實習期成功成爲正式修理師的,只能有一人。
三選一,概率不大不小,可問題就在於,馮樂業是三人中唯一一個omega。
這個修理車間omega已經夠多了,按理說能被帝國軍隊破格錄取的omega都是人才,可omega再優秀都會影響整體效率。馮樂業的beta師父就旁敲側擊了他幾回,意思是讓他主動退出,而對另外兩個beta學徒則讚賞有加。
但馮樂業不打算放棄,他要成爲正式的機甲修理師,不僅是爲了未來職業發展,更是爲了人生伴侶終身性福。
摸黑溜進車間,他把工具箱放在操作檯上打開,從裡面拿出個充電照明燈按亮,白色的光可以照亮周圍一部分區域,方便他看清機械零件。
操作檯上放了個頻率紊亂的發動機,這是他今天準備練習的內容。類似的練習他每天都做,一天兩小時,只爲與軍械總管蔣戰北重逢。
想著蔣戰北眉眼英俊的帥模樣,他低頭調配著發動機部件,無聲地笑起來。當年怎麼說也算青梅竹馬,可惜後來因爲一場大火,從此失聯。不知道對方還能不能認出自己?就算長相變了,介紹下自己,也該是認得的。
當然馮樂業下定決心,成爲正式修理師後,再去找對方,他想讓蔣戰北看到更優秀的自己。
手上動作不停,眼看著這次修理馬達的速度比白天時候利索了不少,他正要高興,突然聽見走廊裡的腳步聲。
不是無所顧忌的,而是故意放輕的腳步聲,鞋尖不沾地,只有腳後跟錘在地面的悶響。似乎不止有一個人。
腳步聲停在機甲修理間的大門口,高大而沉重的鐵門嚶嚀出短促一聲,兩個穿軍裝的男人飛快進來,又將門掩好。
他們進來的時候,馮樂業早已熄燈,並鑽進操作檯下方的空間裡蹲著藏了起來——帝國軍隊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暗流涌動,不少人爲了官爵明爭暗鬥,更有不少人不顧節操,進行著不爲人知的py交易。這種情況他晚上在車間都不巧碰上好幾回了,alpha軍人有時會和beta軍人來一炮,紓解寂寞,或者是爲了拉攏戰友、討好上司。
“長官,在這裡,真的行嗎……”一個人猶猶豫豫地。
比他低沉的另一個聲音道:“放心,在這裡怎麼做都不會被發現。”
猶豫著的聲音更低了:“可我……還是第一次。”
“熟能生巧。快點。”
馮樂業蜷縮在黑暗中,此時如墜冰窟,渾身止不住發起抖來,他兩眼緊閉嘴脣發白。因爲那個低沉的聲音,竟然是蔣戰北的!
相處十年的鄰居、好夥伴,心目中英俊溫柔的男神,此時竟然大晚上暗搓搓地和下屬約炮,還他媽要臉麼,還他媽對得起自己的喜歡與執著麼!
可他無法站起來面對他們,只能將自己縮得更小,他是誰?一個修理機甲的菜鳥學徒,根本就沒資格跟一個正裝軍人爭風吃醋。
悲愴無比之際,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還是來了——
beta的聲音響起,似乎用力嚥了口唾沫:“那、我可就來了。”
蔣戰北聲音帶笑道:“放鬆點。”
放鬆點!他說放鬆點!
馮樂業都快哭了,蔣戰北要破一個beta的處,還能如此雲淡風輕調笑自如,看來已經是約炮中的高手,□□磨得紫黑的老司機了,自己這個癡心一片的還一直以爲對方正直正義,沒想到那帥氣皮囊之下的血肉早就腐敗變質了,可自己還他媽犯賤地喜歡著他!
不能忍,不能忍!衝動的情緒打破理智,他直接從操作檯後面跳出來,在包裡掏出照明燈打開,直直照向那對奸、A、淫、B!
然而事實是,穿軍裝的beta立正著面對蔣長官,捧著歌詞本,畏畏縮縮剛開口唱了一句:“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
就被突如其來的刺目燈光生生打斷了。
beta:“!!!”
馮樂業:“……”
受驚的beta啪地合上歌詞本,面紅耳赤,衝蔣戰北大吼:“長官!你說好的沒人在這裡,我這老臉以後可往哪兒擱啊!”說完把歌詞本往地上一扔就打開門捂臉奪路狂奔走了。
舉著照明燈的馮樂業:“……”
臥槽好特麼尷尬啊!
此時,蔣戰北側過身來,他一身軍裝筆挺,棕褐色的短髮向後梳,藏匿在軍帽裡,眼尾一掃這邊,皺眉:“燈別對著人眼睛!”
“哦,哦,不好意思,”馮樂業把燈放在操作檯面上,往前走了一步,低頭緊張地搓手,“你們剛纔在練唱歌啊……”
“軍歌合唱比賽下週就開始了。”蔣戰北盯著他細細打量了一遭,逆著光的這個人有點眼熟,“這麼晚了,在這裡做什麼?”
“練習修機甲,我每天都多練習兩小時。”馮樂業內心很激動甚至想出去跑十圈但還是忍住了,他心機地又舉起照明燈,將之向自己臉部湊近,如此一來對方就能更清楚地看清自己,就能舊友重逢、乾柴烈火什麼的……
誰想蔣戰北突然笑了:“扮鬼嗎,白的挺好看,可惜不嚇人。”
馮樂業:“?????”
蔣戰北走近,十分官方地道:“加油修機甲,努力總會有回報!”
馮樂業大小眼:“……長官,你有沒有覺得我很眼熟?”
“眼熟啊,是挺眼熟的。”蔣戰北故作沉思狀地想了想,脣角一提,“你叫什麼?”
馮樂業激動道:“我叫馮樂業,馮樂業,馮樂業!”
蔣戰北點點頭:“自我介紹鏗鏘有力,挺有軍隊風貌。不錯。”
馮樂業:“……”
沉默片刻,他乾笑著謝了一聲:“長官,沒什麼事的話,我要繼續練習修機甲了。”
什麼人啊,十年的鄰居,說忘就忘,好他媽難過啊。
“等等。”蔣戰北彎腰拾起地上的歌詞本,向他更近一步,“我有個不情之請。”
馮樂業眼睛瞬間冒光:“什麼?”
“你可以唱一首《團結就是力量》嗎?”蔣戰北深邃的黑眼睛盯著他,“算我的請求。”
馮樂業:“?????”
“可以嗎?”
那雙黑色眼眸中彷彿有強力漩渦與億萬星辰,使人瞬間迷失在其中。
“團、結就是力~量,團、結就是力量~”
等回過神來的時候,馮樂業已經捧著歌詞本,一板一眼地唱起來了。
馮樂業:“……”
我在幹什麼?我幹了什麼?什麼我幹了?幹什麼了我?
緊接著聽見“啪、啪、啪”三聲,蔣戰北露出了讚許的笑容,兩掌輕拍,即使隔了很多年沒見,他右側面頰的酒窩還是那麼深。
“你唱得很好。”他伸手做了個手勢,“請繼續。”
馮樂業幾欲目眥盡裂,不管不顧,硬著頭皮吼起來:“這力量是鐵!這力量是鋼!比鐵~還硬比鋼~還強!”
“好!”蔣戰北大喝一聲,情難自禁,猛烈鼓起掌來,“馮樂業是吧?從現在起,你,正式成爲一名機甲修理師!並從明天起,每天下班後去軍械文藝部進行一小時合唱練習。”
馮樂業:“?????”
我能怎麼辦,我也很迷茫呀。不打算追男神的機甲師,不是好歌唱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