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山西的晉西北地區,是山西和內蒙的交界處。自古以來這裡就是古代打仗的兵家必爭之地。所以,從古至今仗在這裡沒少打,死人也沒少在這地底下埋,詭異的事情也就多了。
這是從我姥爺嘴裡聽說的其中一個故事。我姥爺祖上是大地主,姑且算是這一代的名門望族了。只是家業傳到他這一代就破敗了。
據說我姥爺還是孩子的時候,村裡裡晚上經常出現一個怪物。晚上只要那怪物一來,全村的狗都死命的叫著,狗就這樣能叫一晚上。第二天起早,村裡肯定就能聽到張家的豬不見了或者李家的牲口不見了等傳聞。偶爾一兩次人們還可以接受,因爲解放前在那一帶狼比較多,偶爾丟個牲口當時的人還比較能接受。可是這個怪物隔三岔五就來一次,就算是有金山銀山的地主家也經受不住這樣的糟害。
說來這個怪物也真是奇怪,它來的晚上肯定是沒有月亮的。村裡有膽大的人見過那怪物,見過的人說看到的就是一團黑影,根本看不到樣貌,但就憑身形上說絕對不是狼。村裡的老人說那就是撞狼妖了。
在這裡給大家解釋一下什麼是撞狼妖。老人們講在解放前我們那一帶的狼有很多,如果這狼死在了那種終年不見天日的地方就成狼妖。據說這狼妖來去無蹤,人能看到的就是一團黑影,若是周圍有狗的話,那狗會死命的叫個沒完。我姥姥說她小時候就遠遠的見過狼妖真身過河,那身板絕對是一個牛犢子,尾巴能有掃馬路的掃把粗,周圍的狗都叫得啞了。
由於我姥爺家裡是這裡的大戶,所以就由他家出面請了個聞名十里八鄉的陰陽來。陰陽是那裡特有的一種稱呼,在那時候是一個特殊而又神秘的職業。技術一般的就是給人看風水尋吉穴。但據說也有牛X的精通奇門遁甲之術,能夠下陰間,會捉鬼驅邪,但他們具體屬於哪一門派我還真沒有考究過。我們那裡沒有什麼茅山道士等高人,一般出了這等怪事都是請有名氣的陰陽來解決的。
請來的陰陽姓陳,在這一帶可以說是遠近聞名。請來了陳陰陽,我姥爺家先是好酒好肉的款待了一頓,然後在問收這怪物有沒有把握。這陳陰陽也不答話,只是讓我姥爺的爹(這樣叫太彆扭了,就叫祖姥爺吧,其實我對於這個輩分稱呼從來都搞不懂的)準備大量的木板。我的祖姥爺召集全村的人把能用的木板都找來了。
木板準備好後,陳陰陽用毛筆蘸了硃砂在每個木板上都龍飛鳳舞的畫了許多看不懂的鬼畫符。然後他讓自己帶來的兩個徒弟指揮村民們在村口的打穀場上將那些木板都釘在了地上。村裡年長的人都明白,陳陰陽這是要擺陣,看來真是撞上狼妖了。大家忙乎了一下午終於把陳陰陽交代的陣擺好了,其實就是將這些木板在地上釘得都圍成了一個圓圈,只是這裡裡外外竟是圍了十三圈。
陣擺好後,天就黑了。陳陰陽點了香爐蠟燭,拿了踏黃紙,擺了一罈酒獨自一人守在了陣中央。就連他的兩個徒弟也不讓到跟前來。陳陰陽再三叮囑村民晚上不要出門,不管聽到什麼聲音也不要開門。但還是有幾個天不怕地不怕
的愣小子藏在打穀場的玉米秸稈堆裡等著看好戲。誰知第二天這哥幾個就嚇病了,燒的直說胡話,家裡一直擦了三天燒酒人才清醒過來。這是後話,咱暫且先不提。
我姥爺那時才九歲,所以沒敢和那羣瘋小子偷看。他只記得那天晚上吃罷飯後,天氣就變了。整個村子颳起了黃旋風,呼呼地聽了就像是鬼哭狼嚎般,老嚇人了。被風颳起的黃沙土打到窗戶紙上,沙沙作響,嚇得我姥爺直往我祖姥姥懷裡鑽。從門縫裡吹進來的風隱約可以聞到一股腥臊氣。那風一直刮到了後半夜才停。全村人就這樣心驚膽戰的過了一晚上。
第二天一起早,我祖姥爺就馬上趕到了村口的打穀場。釘入地下的木板已經倒得七七八八了,只有最裡面的三圈還勉強立著。中央的陳陰陽早已經趴在那裡,臉色慘白,不知道是死是活。我祖姥爺帶著一幫人趕緊把陳陰陽擡回了家,灌了幾碗米湯才醒過來。
這陳陰陽醒過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後天那畜生還會來的!下次我就擋不住它了,趕緊叫人去北邊的山裡找一具驢屍,見了就馬上用鋤頭刨爛,然後一把火燒了!”
接著他又感嘆:“我當陰陽這麼多年還是頭一次見上驢妖,這畜生竟然破了我十層的陣。”
說完陳陰陽又昏了過去。好在村裡的赤腳醫生說只是脫力了,身體沒什麼大礙。
我的祖姥爺當下就召集了全村年輕力壯的小夥子拿著傢伙就向村北邊的山裡進發。可一直等到黑夜這夥人纔回來,但帶回來的是壞消息,沒找到!回來的小夥子們又問了陳陰陽一次,懷疑他是不是把方向搞錯了。陳陰陽很堅定指就在北面。可北面的那幾座大山,全都找遍了也沒找到。全村這可炸開了鍋了,連陳陰陽都擋不住的驢妖有多厲害,大家都知道。以前來的時候是吃牲口,這次激惱了它,再來就沒準兒是吃人了。村裡的人都亂作一團,有的甚至已經開始打點行李要逃難了。
這時村裡的一個老漢發話了。這老漢頭髮鬍子都花白,看上去沒有八十也該有七十多了。花白鬍子老漢表示願意和大夥一起去找那具驢屍。一個村兒就那麼大點地兒,這花白鬍子老漢我姥爺還是有點印象的。叫什麼早忘了,只記得他的脾氣很大,而且年輕時走過西口,去過內蒙,方圓百里的路沒有他不知道的。在那個缺衣少糧的年代,很多人都不知道地圖爲何物,有這麼一個“活地圖”大夥能找到那具驢屍的機率就更大了。
第三天,雞剛叫天還沒亮大夥就出發了。走了幾十裡的山路,把那幾座山幾乎快要翻個底朝天了,哪看見什麼驢屍,連根驢毛都沒見著。眼看著太陽快要落山了,要是再不能按陳陰陽說的辦,那今晚全村可就要遭殃了。
就在衆人急的團團轉時,那花白鬍子的老頭卻是眼尖。看見這山的南面有一片地,全都長滿了黑綠黑綠艾蒿,看起來甚是嚇人。這片地也不大,是夾在兩座大山之間的土坡,坡度很陡。地上的黃土十分鬆軟,踩一腳能陷到小腿彎。一羣人就這樣深一腳淺一腳的向前摸索。
由於這裡的路不好走,土地也不適合耕種,再加
上山裡有狼,村裡的大多數人都沒來過這裡。過了這土坡是一道陰溝,越往前走衆人越是心驚,這地方陰森的嚇人。兩座大山擋住了陽光的去路,裡面的土地竟是終年不見天日。黑綠色的艾蒿草怎麼看都沒有一點生命的影子。一行人就這樣戰戰兢兢繼續前行。
人羣中忽然有一個人指著前面發抖。
花白鬍子老漢上前,看到的是一頭黑色的驢躺在草叢中。全身的毛色泛著油光,眼睛瞪得明亮,四腿微曲,怎麼看都不像是一頭死驢。年輕力壯的小夥子們馬上來了精神,掄圓了鋤頭就砸向了驢屍。屍體上流出來的是鮮紅的血液,肚子腸子等臟器流了一灘,腥臭難聞。等到把屍體刨爛了,所有人又撿了些乾枯的柴草,堆在了那堆爛肉上一把火燒了。滾滾黑煙中夾雜著臭氣,差點將那花白鬍子的老漢薰得回不來。
當晚,果然那驢妖再沒來禍害村裡。
後來,那花白鬍子的老漢說:“那一片地方過去是晉商去內蒙的要道。只是在他年輕的時候就再也沒人走那條路了。想來那驢死在那裡該有近百年了。”
再說說被嚇病了的那幾個愣小子吧。這幾個愣小子被嚇病後過了幾天好了,只是旁人問他們看到了什麼都閉口不答。我姥爺小時候和他們幾個玩得很熟。其中的一個就悄悄的告訴了他那晚的情形。
原來,他們幾個偷偷的藏在了玉米秸稈裡。入夜後就見遠處一團黑影卷著滾滾的黃沙土飛奔而來。陳陰陽怡然自得的坐在陣中央喝著酒。驢妖攜著腥風,直接撞倒了外面的前兩層木板。這陳陰陽也不害怕,仍舊在裡面喝酒。
這陳陰陽嘴裡還不住的唸叨:“畜生!你有你的道,我有我的道,人有該死的路,鬼有該過的橋。不要再害人了,快點滾!”
結果驢妖只撞到了第六層便不動了。它竟然張開大口長號了一聲,周圍腥氣撲鼻聞之慾吐。大家應該聽過,驢叫本來就難聽,再加上這驢妖發出的叫聲帶點淒厲,藏著的三個愣小子嚇得滾出了秸稈堆。那驢妖看見還有三個人在陣外,馬上暴起衝到了他們跟前。他們只看見一團黑影中露著一雙銅鈴大的血紅的眼睛,接著感到腥臭撲鼻的一股氣流襲來,驢妖竟是張著嘴衝向了他們其中一個人的頭。
這三個小子有兩個已經被嚇昏了,唯一清醒的一個也被嚇得不能動彈。陳陰陽見陣外還有沒回家的三個小娃被驢妖纏上了。馬上從陣中飛奔了出來,在驢妖要下嘴的一剎那塞進了它嘴裡一團黃紙,驢妖打了個響鼻,晃了晃身子後退了幾步。唯一清醒的那小子看到驢妖的真面目不禁嚇得屁滾尿流,接著他看到那驢狠狠地把陳陰陽撞了個倒栽蔥,陳陰陽又迅速爬了起來。後來他便也開始犯迷糊了。恍惚間感覺有人把他拖了十來丈遠。
他們幾個清醒後聽說陳陰陽病了,想來是陳陰陽爲了救他們落下的病。幾個小子怕大人們知道這些事打罵他們,就都閉口不言那晚的事。孩子們的思維還真是奇怪,他們其實不知道大人們要的是他們安全就好。
就這樣那晚的情形一直瞞了幾十年,直到我姥爺有和我講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