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馮鶴鳴起了個大早,聽見響動的汀蘭立馬坐起,欲要爲他穿衣。
馮鶴鳴見狀,趕忙輕言細語的說到,“不用,你睡下,還早著呢,我要早起上值。”
汀蘭,“老爺辛苦了!”
馮鶴鳴,“一會,我吩咐下去,去樂坊尋些樂器來與你,免得你一個人悶得慌,閒時,也可自行出去逛逛,別老悶在一處。我今日不會過來,晚膳不用等我。”
汀蘭,“多謝老爺厚愛!”
馮鶴鳴前腳剛走,汀蘭後腳就起來了,欲用過早膳後去給二娘子和三娘子問好。
“靈兒,去將二娘子送的新衣拿來,與我穿上。”用過早膳後,汀蘭吩咐到。
“昨兒娘子不是說二娘子送你的衣裳太過豔麗濃重嗎?怎地今天又要穿了呢”靈兒不解。
汀蘭,“今日,我要見的是二娘子,我若是穿了舊衣去見她,她必定認爲我是瞧不上她送的新衣,怕她心中不悅。”
“還是娘子想的周到。”
靈兒帶路,領著汀蘭往二娘子住處去。那二娘子早已準備妥當,正等著汀蘭上門呢。
“二娘子萬福金安!汀蘭特來問二娘子好!”汀蘭入門即躬身屈膝行了個萬福禮。
那二娘子趕忙來扶,“妹妹莫要客氣,快坐,快坐!”
汀蘭四處打量了一番,選擇了東側的位置坐定。
二娘子,“嘖嘖嘖.....好個仙姿玉色的絕代佳人,賞心悅目、賞心悅目啊,難怪老爺看上了你,老爺有福啊!”
“二娘子過譽了,妹妹惶恐!妹妹才薄智淺,不似姐姐般精明能幹,昨兒剛來,就聽胡媽媽說,姐姐操持家務甚是有方,妹妹好生佩服,老爺也囑咐我,要多聽姐姐教誨,凡事不懂當多與姐姐討教,蘭兒初來乍到,矇昧無知,今後還需姐姐多照拂。”汀蘭微微低著頭,柔聲細語的奉承道,模樣甚是謙恭。
汀蘭一番甜言蜜語說得那二娘子心花怒放,爲顯得自個兒寬宏大量,有著當家娘子的風範,她故作謙虛,擺了擺手,“嗐,莫要聽下人胡說,我哪裡會治家管家,全仰仗老爺。妹妹來得急,我原想備一些新衣、首飾等物什與你,未來得急,今日,我便差人拿些上好的綢緞過來與妹妹挑選。昨日我選了些未來得急穿的新衣與妹妹,沒成想妹妹穿上如此好看,還望妹妹莫要嫌棄。”
汀蘭,“姐姐這是哪裡話,汀蘭感激不盡呢。”
這會子,汀蘭纔拿正眼去瞅二娘子,只間一張圓盤臉上安放著一對又細又長的三角眼,塌鼻樑下掉著好大一隻蒜頭鼻,嘴脣又薄又小,甚不協調。
二娘子呷了一口茶,一雙眼瞇成一條線,望著汀蘭,“妹妹家在何處?家裡都有些什麼人?”
汀蘭遂與她說了一二,又話了些家長,覺著沒甚可聊,欲要告辭,“汀蘭多謝姐姐關照,我還要往三娘子處問好,就不再叨擾姐姐了。”
“行,去吧,今後,若是需要什麼,儘管差人來說與我,莫要客氣!”
汀蘭告辭退下,急忙趕往三娘子處。
三娘子住的香雲閣,原叫“拂雲閣”,三娘子見二娘子將“閒雲閣”改作“貴雲閣”,遂也想給自己的“拂雲閣”換個名兒,胸無點墨的她苦思冥想,想出個“香雲閣”來,自覺甚好,卻叫旁人笑話了許久,不知道的還當是那煙花巷裡的青樓,不成想是一大戶人家娘子的住所,馮鶴鳴知曉了,也甚覺荒唐,又懶得與她糾纏,加之好多時日都不會去那香雲閣一趟,眼不見心不煩,也懶得理會,由她去了。
汀蘭入得三娘子的院來,未見一個人影,走到堂屋,纔看到一小丫鬟端著面盆往外走,見得汀蘭嚇了一跳。
靈兒連忙開口,“這是新進的小娘子,特來向三娘子問好。”
“誰在外頭喧譁?”裡屋傳來一尖聲細氣的女聲。
汀蘭不好入得門去,只得在外大聲迴應,“汀蘭來向三娘子問好!”
只見一約莫三十出頭,妖嬈多姿的女子扭著細腰如水蛇般婷婷嫋嫋走來,皮膚白皙如玉,鳳眼如含春水,鼻子小而窄,朱脣柳齒,一頭青絲還未梳理,模樣甚是勾人。
三娘子走到門邊站定,身子軟軟的倚靠在門框旁。“我當是誰呢?還以爲今兒太陽打西邊出來了,我這破落戶兒也有人光顧了,原是新來的小娘子啊,怠慢了怠慢了,進屋來吧。”
汀蘭進屋站定,行了個萬福禮“三娘子萬福。”
三娘子擺擺手道,“我這不興這些禮數,坐吧。”
一股濃濃的薰香飄散在空氣中,直薰得汀蘭有些喘不過氣來。只見那三娘子坐在銅鏡前自顧自的梳頭,也不理會汀蘭,好不尷尬。
汀蘭只好自己找些話來說,“二娘子焚的什麼香?味道甚好。”
三娘子懶懶的說,“妹妹怕是不知,此乃‘四合香’,由沉香、檀香、龍腦香、麝香合成,妹妹若是喜歡,我這還有一些香丸,送些與你。”
汀蘭覺察出三娘意會錯了,趕忙說到,“‘四合香’甚是名貴,妹妹如何受得起,姐姐好意妹妹心領了。”
三娘子,“也是,你年輕貌美,老爺自會對你疼愛有加,今後,什麼樣的名貴物件不會與你,哪裡需要我一個破落戶給的東西。”
汀蘭見三娘子說話像是丟刀子,遂知道這人不是個善茬,初來乍到,人生地不熟,也不好與她交惡,今後離她遠些便是,於是滿面堆笑的說道,“姐姐哪裡話,汀蘭窮苦人家出生,哪裡見過這些名貴物什,如今幸得上蒼眷顧,纔有緣來到馮府,妹妹初來乍到,沒見過世面,少不得鬧笑話,日後自當改進,若是不小心唐突了姐姐,還望姐姐包容。”
“我看你的模樣和言語都不似小門小戶出生,倒是像一位大戶人家的女兒,你莫要在我面前謙虛了,說來,咱們能走到一處,也算是緣分,妹妹若是不嫌棄,今後可以來我香雲閣多走動些。”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三娘子言語果然緩和了些。
汀蘭有些坐不住,想走,但又覺不太合適,於是有一搭沒一搭的找些話頭來說,見三娘子梳妝完畢,遂站起來,“姐姐應是還未用過早膳,妹妹已經打擾姐姐多時,這就回去,姐姐若是空閒,也來悠雲閣走動走動。”
三娘子笑瞇瞇的望著她,“聽說妹妹會奏曲?剛好我也會唱幾句,回頭來向妹妹討教。”
汀蘭,“姐姐哪裡話,汀蘭還望姐姐指點呢,姐姐可隨時過來。”
“樂器我是不善,但要說唱曲兒吧,倒是得心應手,我年輕時候,愛聽我唱曲兒的達官貴人都快排到東直門外了。”三娘子開始洋洋得意。
“汀蘭早聽說姐姐嗓音有如天籟,若是能聽姐姐的唱曲兒,最好不過了。”
“趕明兒我來與你唱幾曲。”多時沒有觀衆,很早就想顯擺一番的三娘子這會子逮住機會了,高興的說道。
“多謝姐姐,汀蘭告退!”
午後,胡媽媽領著一名丫鬟和兩個家丁入得悠雲閣來,“小娘子,老爺和二娘子吩咐了,買一些樂器、衣裳與您,我忙活兒了一上午,弄了這些來。”
汀蘭一瞅,好傢伙,院子裡,擺上了揚琴、箏、胡琴、箜篌,“胡媽媽,哪裡需要這許多,實在是破費,我這屋裡也放不下這些。”
“不止這些,這裡還有笛和蕭呢,老爺吩咐了,多與娘子買些來,放不下不打緊,娘子可挑選幾樣放在屋裡,其餘的收在書齋,娘子可隨時去取用。”
汀蘭選了揚琴、箏與官笛,其餘的,胡媽媽吩咐下人拿去了書房。
胡媽媽,\"方纔,我讓樂師調試了琴音,娘子要不要試上一試?\"
汀蘭,“樂師既已調試好,必是準的,不必試了。”
“娘子,我專程爲娘子挑選了一些上好的料子過來,娘子可挑選些,與你做幾身新衣。”
只見丫鬟將手中的布樣全都散開,足足有十多種樣式,汀蘭有些犯難,想著,不挑也不好,二娘子還當我是瞧不上,傳到老爺耳中,還以爲二娘子故意要怠慢我。遂轉頭望向胡媽媽,“
“胡媽媽,我看這些個布料都是上好的綾羅綢緞,太多了,看得眼花繚亂,我瞧著個個都好看,衣料和服飾款式我著實不通,胡媽媽定比我懂得多,麻煩胡媽媽幫我瞅瞅,看哪一種適合我些。”
“娘子哪裡話,娘子這絕好的身段和樣貌,隨便穿哪一種都好看,不過,依老身看,娘子年輕,可挑選鵝黃、淡綠、淺紫和錫白這幾種顏色,時下已入春,過不了許多時日,天氣就要熱了,我將絲綢、蜀錦、雲錦各挑選些與娘子做襖、衫、裙、比甲、襦裙、褙子,娘子你看如何?”胡媽媽瞅著汀蘭確實不懂,便自告奮勇起來。
“一切但憑媽媽做主,有勞媽媽了!”
選定了衣料,胡媽媽將丫鬟打發走了,從袖子裡掏出一隻錦袋,“娘子,這是您每月的月俸,娘子收好!”
只見汀蘭從錦囊裡拿出一塊銀子來,塞到胡媽媽手中,“胡媽媽辛苦了!這是汀蘭的一番心意,你且收好!”
胡媽媽正欲推遲,汀蘭連忙握住她的手,輕聲說道,“媽媽莫要推遲,今後還需多仰仗媽媽。”
胡媽媽方將銀子收好。“娘子,老身多一句嘴,還望娘子莫要怪罪!”
“媽媽有話但說無妨!”
“那二娘子和三娘子都非等閒之輩,二娘子雖囂張了些,但甚怕老爺,只要老爺護著你,她倒不敢難爲你,只是雲香閣那位,娘子要離她遠些,莫要去招惹她。”
汀蘭,“多謝媽媽提點,汀蘭記住了!”
汀蘭如何不知這高宅大院的勾心鬥角的厲害,輕則被穿小鞋,重則誤了性命都有可能,所以時時刻刻告誡自己,要處處謹慎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