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寢息

太陽漸漸落到了山下,西方燃起了一片火紅火紅的晚霞,汀蘭倚靠在窗邊,望著晚霞發愣,想起前朝詞人馬致遠的詞“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這不就是寫的她嗎?進了高門大院做了人家的賤妾,從此要在這深深宅院中度過餘生,怕是連那浪跡天涯的斷腸人都不如。“孃親,蘭兒若是男兒,該有多好,必不似如今,做了他人的籠中金絲雀,一生樂淺哭楚深。”

一時又想起孃親昔日的教誨,“蘭兒,咱雖爲女兒身,但當有鬚眉志,世人皆輕賤女子,但咱們女子必不能輕賤了自己,蘭兒需記住,女子最大的悲哀不是身不由己,自輕自賤才是,雖身在井隅,但要心向璀璨。”

正沉思時,聽見靈兒的聲音,“娘子,老爺來了,老爺來了!”

汀蘭方纔回過神來,趕忙起身往外。只見那馮鶴鳴邁著大步子正往裡走。

汀蘭“老爺萬福!”

馮鶴鳴,“無須這些繁文縟節,打今日起,你就是這裡的主人了,放開些。”

進了堂屋,汀蘭吩咐靈兒,“靈兒,晚膳備好了沒有。”

靈兒回道, “我這就去取。”

馮鶴鳴坐定,汀蘭爲他沏了一壺茶,“老爺先用些茶水。”

馮鶴鳴,“坐吧”。

汀蘭坐定,卻不知接下去說甚,只侷促不安的捏緊拳頭。

馮鶴鳴,“蘭兒莫要害怕,我見你身世悽苦,若任你在那汪銓手裡,恐怕最終要流落紅塵,也是上天註定的緣分,第一眼見到你,就想起我那殞命的愛女,她走時候,也是你這般年紀,她是被我捧在掌心疼愛的人兒,最終,我卻沒能護她周全,如今,上天讓我遇見你,興許是給我機會彌補遺憾罷。”“

聽完此言,汀蘭立馬站起,“汀蘭能遇見老爺,當真是前世休來的福分,若不是老爺,恐怕性命休咦。”

馮鶴鳴,“快些坐好!”

汀蘭坐定,馮鶴鳴呷了一口茶水,接著說到,“初時,我想過收你爲義女,可我那大娘子多年前就已仙逝,二娘子和三娘子都不是個容人的主兒,若是將你放在她們身邊,她們雖面上認你這個義女,心底卻不能容你,必不讓你好過,她們是你長輩,你也奈何不得。思來想去,也只有納你做妾這一個法子,你獨門獨院的住著,不易與她們出現爭端,加之她們身份與你一樣,都是妾,不能將你如何,如此,才能護得你周全。”

汀蘭如何都沒想到會是此番景象,又驚又喜,感激涕零的說到,“蘭兒何其有幸得老爺如此厚愛!”

馮鶴鳴,“一切皆是緣分啊!許是上蒼知我思女心切,遂將你送到我身旁。今後,你只管安安心心的在這裡住下,若是不順遂,或是有人與你爲難,你儘可告知我,有我在,必定護你周全。”

汀蘭,“蘭兒對老爺的恩情沒齒難忘!”

隨後,馮鶴鳴又問了許多汀蘭的身世、遭遇,汀蘭將自己的遭遇一一與他說了一番,馮鶴鳴更覺憐愛。

用完晚膳後,靈兒服侍汀蘭沐浴更衣,汀蘭的一顆小心思全是那牀地之事,一想到要與那年過花甲的馮鶴鳴同牀共枕,讓她好不害怕。馮鶴鳴的一番話雖然令她不勝感激,但要與他做那牀地之事,卻是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的,汀蘭腦子裡浮現了無數種推卻的說辭,她想,馮鶴鳴也是一正人君子,必不會強迫她。

沐浴更衣過後,汀蘭發現馮鶴鳴在院子裡仰頭賞月,“去年元夜時,花市燈如晝;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今年元夜時,月與燈依舊;不見去年人,淚溼春衫袖。”汀蘭一面慢慢走過去,一面心有所感的唸到。

馮鶴鳴轉過身來,“知我者,蘭兒也,此情此景怎不讓我想起已逝的夫人和愛女。”

汀蘭,“汀蘭此刻的心境亦如老爺一般,不知月兒是否能夠傳話與我孃親,蘭兒想她了!”

兩人漠然,在那裡站了許久。

“老爺、娘子,天涼了,回房吧。”靈兒說到。

入得堂屋來,那馮鶴鳴指著堂正中掛著的梅蘭竹菊問汀蘭,“蘭兒可知我愛女爲何將這梅蘭竹菊掛在此處?”

“回老爺,梅蘭竹菊乃花中四君子,梅爲高潔志士,蘭爲世上賢達,竹爲謙謙君子,菊爲室外隱士,其品質分別爲傲、幽、澹、逸,四君子皆無媚世之態、遺世而獨立,古往今來的文人墨客無不推崇備至。汀蘭猜想,小姐定是追求“梅蘭竹菊”的君子氣節,方將四君子畫懸掛於此。”汀蘭答到。

馮鶴鳴忍不住嘖嘖稱讚,“不成想蘭兒竟還有滿腹文采,真讓老夫刮目相看,古人說,腹有詩書氣自華,當真不假。昔日,我常教導愛女,做人要如梅蘭竹菊,不媚不俗,操節高潔,小女爲銘記於心,遂將四君子圖懸掛於此。”

汀蘭,“老爺真是一位好爹爹。”

馮鶴鳴,“你出身微寒,卻有如此見識,著實讓我驚訝,卻不知這其中原委。”

汀蘭,“回老爺,汀蘭母親原是商賈之女,自幼飽讀詩書,因家道中落,才嫁與我爹。打小,我孃親就教我詩詞歌賦,四書五經,後來,我有幸被一商賈人家看中,與他們同歲的女兒作陪讀,尋常人家只給男兒找書童,但恩公一家只有這一顆掌上明珠,恩公甚是開明,小姐又聰明伶俐,遂決定爲小姐尋一同齡女孩作伴,我在小姐家作了五年陪讀,每日陪著小姐與先生讀聖賢書、與樂師學琴,故略通文采和音律。

馮鶴鳴,“原來如此!這倒是一段佳話,京都裡的許多官宦人家都無此見識,當真慚愧!”

汀蘭,“我孃親說,世人只知女子無才便是德,卻不知陳眉公還說過,女子通文識字,而能明大義者,固爲賢德,然不可多得。說到底,文字並無過錯,只在於識文字的人,若品德高尚之人博學強識,必是幸事,若那品行卑劣之人能識文斷字,便是歹事。”

馮鶴鳴滿是驚訝,“想不到你孃親一尋常女子竟有如此見識,真是女中之鳳,怪不得你出落得七竅玲瓏、秀外慧中,當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汀蘭,“老爺過譽了,蘭兒在老爺面前班門弄斧,讓老爺見笑了,今後,還需老爺多多指教纔是。”

馮鶴鳴,“休要說那些客套話,你呀,可惜是個女子,若是個男子,我必定收你作學生。”

二人聊得甚是投機,不知不覺間夜已深了。

“不早了,歇息吧”馮鶴鳴說到。

進到屋內,汀蘭頓時手足無措,不知該如何是好,馮鶴鳴顯然已經看出了她的心思,遂安慰到,“過來,不用害怕!”

汀蘭躡手躡腳的上了牀,蓋好寢衣,雙眼偷偷盯著馮鶴鳴,只見他自行寬了衣裳,熄了燈,在她旁邊睡下了。

一想到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汀蘭忍不住瑟瑟發抖,連嘴脣都忍不住抖動起來,那馮鶴鳴歪過頭來看她,見她瑟瑟發抖,知她是怕他,於是伸出手去握住汀蘭的手捏了捏,汀蘭正欲閃躲,只聽馮鶴鳴說到:“不用害怕,睡吧!”

原來,自那三娘子多日將江湖偏方媚藥“合歡散”與馮鶴鳴吃後,馮鶴鳴身子便變得虛空起來,雖大夫與了他好些藥物補身子,身子是變硬朗了,但應對男女之事已是有心無力,年紀一長,便更沒了念想,除卻公務外,只將心思放在舞文弄墨上面。

汀蘭尋思著,這是放過我了?還是他已知曉了我的心思?心中一直忐忑不安,直至枕邊響起陣陣鼾聲,她才放心的閉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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