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裡拿著一個癟得奇形怪狀的東西,榮兵呆呆地在門口站了好半天,才輕輕推門走了進去。
這是一間六人的軍官艙,榮兵的前室友是小法呆子、上尉、削你呀、大流氓、和老皮。這個組合沒幾天就被迫解體了。他們的左鄰右舍實在受不了,甚至後來連他們自己都受不了啦!
這六個傢伙個個都是那種——犟!往死裡犟!懟!往死裡懟的型號,摻和到一起必須爆炸啊!
所以現在的室友調換成了德少、小短腿兒、巴尼子爵、威少、小託尼。這個組合他們自己倒是嗨了,可他們的左鄰右舍依然受不了啊!
這個組合倒不嗚嗷喊叫地爭吵了,可他們嘎嘎嘎地笑啊!半宿半宿地鬧啊!那聲音的穿透力絕對比先前的爭吵互懟更折磨人!尤其是那個正處在變聲期的威少!攤上這樣的惡鄰你受得了?
於是大夥集體向老德克,向董事會頻頻投訴。老德克好幾次約談榮兵,希望他搬到船長室去住,讓安妮搬出來。那麼豪華的船長室除了唐娜住過幾天,就一直空著呢。可榮兵在這點上非常犟,不去!你是船長你咋不住呢?俺不搞那特殊化!寧可空著。
不過這兩天軍官艙裡一直特別安靜,因爲威少被調換走了,新室友是勒夫。
勒夫病了,發著高燒。人類的身心承受能力都是有限的,數月以來深陷“蟒蛇腹”所遭受的折磨,尤其是前天經歷的一切……已經遠遠超出了這個文靜瘦弱的小夥子所能承受的極限。
那一聲偉大的轟鳴之後,勒夫撕心裂肺地哭喊著爬過了去……像瘋子似地在大門前的廢墟里拼命扒著!
可那兩車火藥的爆炸實在太猛惡了!他扒出的那些碎骨和血肉,根本就沒法區分哪些是來自他那偉大的父親,哪些是與他同歸於盡的那六隻畜牲。勒夫絕望地嚎叫著放棄了!他從雷特歐手裡搶過一把砍刀就衝進了罪惡的“蟒蛇腹”……
就像榮兵之前感慨過的:一朵美麗的鮮花總是那樣容易凋謝。而一條狠毒的蝮蛇卻咋特麼都不帶死的!
就這麼“咣咣咣”地遭受了342顆手榴彈的狂轟濫炸之後,所有的74只霸卡尼亞中居然還是有31只頑強地活了下來!
當然,活下來也不是什麼運氣的事兒,甚至正相反。因爲之後他們都被勒夫用砍刀一個個地親手……
勒夫太累了!
他靜靜地躺在吊牀上,面無表情地望著棚頂。臉上再沒有那些不男不女的鉛粉、睫毛膏、腮紅、脣紅和假痣了,頭髮也被梳理得整整齊齊。這個纖弱文靜的小夥子終於又恢復了乾淨的面龐,儘管那上面還有著從噩夢裡帶來的傷痕和淤青。
榮兵走到吊牀邊俯身看著他,猶豫了一下,揣在兜裡的那件東西還是沒敢拿出來。
是老酒鬼那個寒磣破舊卻一直捨不得換的銅酒壺,現在已經癟成了怪異的形狀,就像一個用橡皮泥捏的酒壺被扔在地上重重踩了幾腳似的。這是大夥撤離“蟒蛇腹”的時候,眼尖的小短腿兒在大門西邊十幾呎外的一株老橡樹下發現的。
榮兵無聲地嘆了口氣,轉身走出船艙,輕輕帶上了房門。
三月的熱帶加勒比竟會這麼冷嗎?安妮還是第一次有這樣的感覺。她緊抱著雙臂走出醫務艙,問過一個水手,就朝船頭走了過去。
那個人背對著她蹲在甲板上,怔怔地看著手裡的一個破銅壺。安妮看不到他的臉,但能看到他不停地伸出胳膊在臉上抹一下。
沒有一個男人願意被人看到自己這樣,安妮猶豫了一下,故意放重了腳步慢慢走過去。
榮兵趕快又擡起胳膊使勁抹了一下臉,扭頭看著安妮。安妮望著遠處的波多黎各島輕聲說:“去看看小皮特吧……”
榮兵身體一僵!慌忙站起來快步跑下樓梯。
醫務艙裡擠滿了人,但小洛夫和傑尼卻被人拽到外面走廊裡去了。他們都是皮特的童年玩伴,此刻都已經哭得不行了。
擠進人叢之後,連榮兵這個不懂醫的人都看得出來,已經失血過多的皮特臉上這抹不正常的紅暈意味著什麼……
“兄弟,知道船到哪兒了嗎?連波多黎各都過去好一會兒了!快了,咱們就快到家啦。”
榮兵笑著輕輕握住了皮特冰涼冰涼的手,佯裝輕鬆地說。
皮特也笑了,緩緩搖了搖頭……
“到不了家啦。我也不敢……世間的父親都是一樣的吧?像老酒鬼大叔,像我爸。所以不能讓他知道。”
“瞎說啥呢!你個熊孩子……”榮兵咧嘴笑著,成串成串的眼淚卻“嘀嗒嘀嗒”不停滴落在皮特的手心裡。
“羅賓哥,求你個事兒啊……”
“……嗯,你說。”榮兵的鼻子像被塞了團棉花一樣,聲音堵堵的。
“給我爸送撫卹金的時候,你讓老皮去吧。就告訴他我在……在遙遠美麗的中國工作呢,不方便回來看他。”
“爲啥是老皮?”
“傑尼和小洛夫這倆……不爭氣的傢伙肯定會……會讓我爸看出來,老皮畢竟是專業的。”
皮安茲咬緊了嘴脣轉過身去蹲了下來!
“行!你放心!咱就用最專業的!還有嗎?”
“羅賓哥……咱們的撫卹金好像是……800埃居吧?千萬別……別一次給他。太多啦……我爸他……他會想到的……”
榮兵垂淚使勁點著頭:“嗯!你放心!我讓老皮隔一段纔去一次,不會讓他猜出來。還有嗎?”
“那就沒了……謝謝你羅賓哥。謝謝……謝謝大家……我會……想你們每一個人的……”
所有人瞬間都像走廊裡的小洛夫和傑尼一樣失控了!抽噎聲和啜泣聲在醫務艙裡響了起來……
榮兵再也無法剋制了,他渾身哆嗦著淚如雨下!好一會兒才哽咽地問道:“好兄弟,我現在真後悔帶你出來了!特別特別後悔!你……你……你跟哥說句實話,你後悔嗎?”
“羅賓哥,那你也……跟我說……說……實話……那個蓋斯德……真是死在……我……我槍下……的嗎……”
“是!就是!絕對是!哥絕對絕對不騙你!他被勒夫用刀剁碎之前就已經死透了!一共兩槍,大流氓那槍打他肩胛骨上了,蓋斯德頭上那槍就是你打的!大流氓你自己說!”
摩昂使勁抽了抽鼻子大聲說:“我達利歐?摩昂敢對天主發誓!我那一槍的的確確是打在那畜牲的肩胛骨上了!我親眼看到我的皮特兄弟在倒地的時候,擡手一槍就打在那牲口的賤腦殼上了!此誓!”
“那我就……不後悔!羅賓哥……要不是跟著你們……我……我這輩子也就……就是個皮匠吧……現在我……有點像個……像個英雄……了……嗎……”
“不是有點像!皮特,我的好兄弟!你就是位英雄!!不是亨利?摩根那種爲了利益去燒殺搶掠的假英雄,你是爲人間清除了一頭惡獸的真英雄!比古希臘傳說中那些胡編亂造的人物更高尚更勇敢更真實的英雄!”
“羅賓……哥……那可真……真好……啊……”
嘴角帶著一絲滿足的微笑,皮特緩緩合上了眼睛。
夕陽遠遠沉入了海面。
船長室裡,榮兵安頓好皮特,從那間小庫房裡走出來,細心地鎖上了門,轉過身來對沉默地坐在椅子上的安妮說:“到蝴蝶島之前,皮特要在你隔壁住兩天,要不要換間艙室?”
安妮擡起頭來定定地注視著他輕聲說:“我安妮怎麼會畏懼與英雄爲伴?但我的傷已經沒事了,繼續霸佔你們的船長室總不大好,我去和蘇珊她們一起住吧。”
蘇珊就是龍德幫在百慕大救出的那個丹麥女人。她失了貞潔,已經不敢再回聖托馬斯島了。沒人會同情她的悲慘遭遇,她在那些追求純潔的路德宗教徒們中間,也許會受到比“大木圈牲口營”更殘酷的虐害!原因呢?
因爲愛慕純潔的事物而驅令我們犯罪的誘惑,纔是最危險的——莎士比亞
榮兵想了想點點頭,幾人先後走出船長室,關上了門,把皮特留在了一個盛滿冰塊的木棺裡。
三天後,天使號停泊在瓜德羅普燈塔北面的深水錨地,神奇號獨自駛進了巴斯特爾港。
巴斯特爾城西北方有座植被繁茂風景秀麗的小山,從1640年起,死在遙遠異鄉的法蘭西人就不斷地被葬在這裡,慢慢就形成了這個西山墓園。
皮特的木棺用厚棉被嚴實地包裹著,外面堆放著冰塊。使他的屍身得以完好地保存著。
一套嶄新的印花棉布衣褲穿在他身上,頭髮被梳理得整整齊齊。他表情安祥,嘴角甚至還帶著最後那一絲滿足的笑意。一把新磨得很鋒利,被擦拭得鋥亮的水手刀擺在他的身側,那把擊斃了“蓋斯德?伍德豪斯”的手槍就放在他左手邊。
棺蓋被輕輕合上釘好,用幾根粗纜索擡著緩緩放入了墓坑。衆人在紐德恩牧師的帶領下,用低沉的聲音齊聲誦禱著……
“我現在被澆奠,我離世的時候到了。那美好的仗我已經打過了。當跑的路我已經跑盡了。所信的道我已經守住了。從此以後,有公義的冠冕爲我存留……阿們……”
皮特就這樣被葬在了西山墓園那片高坡之上。從那裡能遠遠地俯瞰他家那棟破舊的老木屋,這就算是小皮特對孤獨的老父親默默的陪伴吧。
五年過去了,“金盞花客棧”還是老樣子。當年薩奇和邦子炮擊巴斯特爾,萊奧大叔的“砝思內特”酒館連同後面的兩間小屋都被燒了個一乾二淨!可金盞花客棧因爲地處城鎮的深處,這才幸運地躲過那場劫厄保存了下來。
老皮帶著從“錢櫃”兌換來的240利弗爾要去看望皮特的老父親。就說是公司的船隻有緊急業務啓航去東方,皮特來不及回來跟父親道別了,託同事把他積攢的薪水捎給父親。告訴老父親放心,他一切都很好。人長胖了些,正在和公司裡一位船長的女兒談戀愛,這次要一起去東方。讓父親保重身體,開開心心地生活……
榮兵垂著頭雙肘撐在老橡木桌上,雙手揪著頭髮字斟句酌地慢慢想著,再一字一句地告訴老皮怎麼說。編到最後他自己都快崩潰了!
總算打發走了老皮,榮兵又把牧師、音樂家、大流氓他們也都打發出去給“買只狗”補給了。他現在只想一個人靜靜地喝會兒酒,試試能不能再用酒精壓制住這越來越煎熬的心緒和越來越不受控的煩躁!
霸特未遂,因爲總會有人來給你添堵。
榮兵呆呆地盯著桌上的鹽浸花生好半天,才心事重重地端起杯子。還沒等放到脣邊,忽然覺得身邊的光線一暗……兩個人分別在自己這張長椅子的兩邊同時坐了下來。榮兵左瞅瞅右看看,半醉狀態的腦袋一時間有點反應不過來。
左邊這位穿著一身破舊的粗亞麻布水手服,看模樣有四五十歲吧。此人目光呆滯頭髮散亂,一臉的蒼桑落寞,顯然是個落拓江湖的失意漢。
右邊那位則是個二三十歲的年輕紳士。頭戴一頂價值不菲的亮銀色蠶絲假髮,頸間一圈兒咖啡色百褶拉巴領。上身是繡金銀花紋的藍色緞面上裝,下著一條黑色的“克尤羅特”(culotte)半截褲。腿上穿著長長的純白色絲襪,足蹬一雙鋥亮的矮幫高跟黑皮鞋,妥妥的一位巴黎風尚小潮男。
酒館裡有陌生客人在身邊坐下這沒什麼奇怪,可榮兵就算此刻腦子再昏漿也覺出不對了。因爲此時是下午三點多鐘,也是金盞花客棧的生意確實不爭氣,整個酒館裡空蕩蕩的,七八張桌就坐了我老榮家小兵這麼一個客人!話說您二位就好像酒館裡已經擠得沒地方了似地,不約而同一屁股坐我兩邊是幾個意思啊?
意思來了……
右邊的小潮男忽然用詫異萬分的語調大聲說:“哇塞!居然是老湯姆你呀?”
左邊的落拓客也用巧遇老熟人的那種語氣驚奇地說:“艾瑪這巧?是小杰克您哪?”
傑克:是啊,這一晃得有五六年不見了吧?
湯姆:可不嘛。真是歲月如電亦如露金梭和銀梭啊……
傑克:老湯,我最佩服你的低調!哪怕你此刻的身家已然是巴黎左岸首富了,穿著依然這麼儉樸!嘖嘖……真令人不得不敬佩啊!
湯姆:嗐!別逗了您吶!我依然窮水手一枚,拿啥跟小杰您這位巴黎右岸老牌世家鞋底深厚的貴族相比哪?
本來心緒極度惡劣的榮兵差點給氣樂了!
臥草地啦!見著個東方面孔的就當凱子是不?法蘭西有尼瑪小杰克老湯姆這路破名嗎?還巴黎左岸右岸的?以爲爺是加勒比初哥,聽不出你們那兩條大舌頭說出的法語那股子硬梆梆的英倫老玉米味兒嗎?造型……馬馬虎虎倒還湊和,可這劇本也太糙了吧?餬口哇二位大哥!拜託走點心行嗎?麻痹的老皮此時要還在這兒,他要不氣得當場跳腳開罵,我特麼跟你們這對兒二貨改名叫“傑克賓?湯姆羅”!
榮兵索性連酒杯都放下了,就抱著膀子腦袋像撥浪鼓似地左一轉右一扭地看著倆活寶賣萌。他老覺著這位老湯兄有點眼熟,卻咋也想不起來在哪兒見過。
傑克:老湯,跟兄弟我說句實話,去年咱倆一塊喝酒時,你歷盡千難萬險好不容易纔得到的那張基德船長藏寶圖已然變成阿里巴巴的財富了吧?
湯姆:唉……休提休提!來小杰,哈酒哈酒。
傑克:不刮?(法語:爲什麼)
湯姆:我離幸福就差那麼短短的一步路哇!
傑克:不刮?
湯姆:您也知道,那麼一大山洞的寶藏,我那條小船哪裝得下呀?想買艘大船吧,可左盤右算的還差著一千路易啊!唉……
傑克:酷哇?(法語:什麼)那可是能買下大半座巴黎城的驚人財富啊!你竟然會爲區區一千路易而放棄夢想?別說我不同意啦,就算咱們身邊這位一看就是俠肝義膽的小兄逮那也是絕不會同意噠!小兄弟你說是不?
小杰說完就瞪起大眼珠子很雞糞地看著榮兵。榮兵聳了聳肩,未置可否。
湯姆:是啊小杰,雖說在加勒比藏寶圖很多,但經過了法國攝政王奧爾良公爵親筆簽名鑑定爲真品並由羅馬教皇克萊芒十一世蓋章認定並頒發證書的,可就只有我這一份啊!
傑克:那當然啦?這一點誰敢懷疑誰特麼就是王八蛋!你說呢?這位小兄逮。
榮兵聳了聳肩,未置可否。
湯姆:我現在吧,就祈禱上帝忽然派來一位相貌英俊實力超羣眼光獨到勇猛果敢的年輕紳士,與我合作買船,共同航向那座海中金山,攜手開創驚世偉業!唉……小杰,您說這樣慧眼獨具的青年才俊真地會有嗎?
“這個可以有。老湯先生,您的祈禱靈驗了。很明顯,我就是辣個人……”東方面孔的凱子總算是開口咬鉤了。
“啪!”小杰一拍桌子叫道:“我從進屋一眼就看出您是位俠骨柔腸碧血丹心的少年英雄!果然我沒有看錯!”
“嗐!”老湯大嘴一撇輕蔑地說:“小杰您別逗啦!就他?他有那個經濟實力嗎他?”
東方凱子果然是小嫩妞兒受不得大雞激,他憤然自懷中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譁啷”一聲扔在老橡木桌上,又從兜裡掏出兩粒鑽石“啪”地拍在桌上!
“這啥?!”
“啪!”老湯立馬嫺熟無比地自抽一嘴巴……“走眼了!失敬!敢問少俠高姓大名?”
“此處不是說話的所在,走!咱哥仨找個環境幽雅閒人免進的地兒接著聊去!”
“喂!(法語 是)”
“呆狗!(法語 好)”
“嗯,喂呆狗!”
東方凱子邊說邊傻了巴唧往桌上扔了一枚大埃居銀幣,怔的呵地地當先走出了酒館大門。老湯小杰意味深長地相視一笑,起身跟了出去……
十幾分鍾後,老皮幾個人沿著蒙田大街朝金盞花客棧走了回來。小託尼眼尖,突然返身朝剛剛經過的一條幽深的衚衕裡跑了過去!衆人一怔,馬上也跟著跑過去。
“抄你釀的騙騙騙!我他媽讓你騙騙騙騙!”
羅賓雙手薅著一位年青紳士的頭髮朝長滿苔蘚的牆根上猛磕著!此人頭上是一頂歪斜的假髮覆面,雙手被白色絲襪反綁了起來。看樣子他此刻很想用歌聲來表達那強烈的情感,惜乎哉嘴裡已經被塞滿了一雙破襪子,於是一首《哦哦耶耶歌》憋在嗓子眼兒里根本沒法盡情地抒發出來。
羅賓把這小子的頭往牆上重重一摔,又掄起腿來開始猛踢另一個嘴裡塞著一團精緻的百褶拉巴領同樣被反綁的半大老頭!滄桑老頭被踹得腦袋左一揚左一擺地,倒是把一首《唔唔噢噢曲》用胸腔共鳴唱得十分感人。
巴尼和米利安格見羅賓酒後的動作都有點變形了,趕忙衝過去抱住了他。雷特歐和老皮衝過去接替羅賓繼續施暴!小短腿兒邊踹邊喊:“羅賓哥你歇會喘口氣,你看就這麼踹!踹!踹!踹!中不?”
老皮也沒客氣。他們可不管咋回事兒,反正能把羅賓氣成這樣的人也不用問了,直接開揍就行!他左手揪著那落魄老男人亂蓬蓬的頭髮右手不停地邊抽邊問:“賓哥你場外指導就行,你看就這麼搧!搧!搧!搧!搧……沃——靠!!”
老皮忽然愣住了,隨著落魄男臉上的一把假鬍子被他搧掉之後,哪怕是在小衚衕裡這幽暗的光線中他也認出來了……“奇約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