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子點兒真背!真的。
雖說並不冤枉,但他這次被捕的確是代人受過。
話說當時範恩強搶了小葉芝的“凱瑟琳號”逃出拿騷之後,就跑到百慕大附近去襲擊商船和海盜船。這位海岸兄弟中成績並不太好,但效率一向最高的大魔怔,在短短三四天內就搶了十五條船!
只不過,他這種“蝨子蟣子都是肉”的風格只能混個數量卻無法確保質量。去年4月7號,人家和泥哥黑鬍子師徒倆在牙買加南方拿下了裝滿金銀珠寶的單桅船“復仇”號(Revenge)和另一艘小船。光是劫掠這兩條單桅帆船就讓這倆傢伙得到了恐怖的摺合十萬英鎊的銀比索!
1718年的十萬英鎊啥概念?按照榮兵那不太靠譜的匯率算下來,怎麼也相當於三百年後的兩到四億RMB了!
範恩呢?搶了十五條船加一塊也沒弄著幾百鎊,貨物也沒啥值錢的。只有一艘“雲雀號”看著還順眼,被他又改名“遊俠號”當了旗艦,把“凱瑟琳號”還給了小葉芝。
禍禍完百慕大,老範當然還得去北美慰問那團最令他痛恨和瞧不起的錢蛆了。於是雙船騙隊前往查爾斯頓灣,學習黑鬍子老大哥,把海灣入口這麼一掐——誰來搶誰!反正他知道,這邊通常都沒有皇家海軍的大戰艦。
從15噸的小型單桅縱帆船“鴿子號”一直到300噸的三桅橫帆船“海星號”……這位“大魔怔效率王”再次刷新著自己的紀錄,居然在36小時內就洗劫了八艘船!
他拿小葉芝的“凱瑟琳”當臨時倉庫,把搶來的金銀、龍涎香、高檔玻璃器、鐘錶、水獺皮這些貴重財貨都堆放在上面。自己則在前線繼續勤奮地工作。
結果就悲催地發生了“凱瑟琳小姐”成功套路了“遊俠大哥”,驚險上演捲包會的大戲。
正當“遊俠”追趕“凱瑟琳”的時候,查爾斯頓人民已經忍無可忍了!
當初黑鬍子封鎖這裡時,他們的確是不敢吱聲。就一艘巨大的“安妮女王復仇號”往那一橫,你有多大脾氣也都可以消氣了。可範大魔怔只有兩艘幾十噸的小海盜船!這他媽誰還能忍?
這時代英屬北美殖民地多數是沒有駐軍的。安全防衛主要是採用民兵制,也就是後世PS國的國民警衛隊。
所以查爾斯頓城裡的商人們就共同出資武裝了兩艘單桅戰艦,配備了人員和武裝,由民兵上校“威廉?瑞特”(William Rhett)指揮駛出查爾斯頓灣,誓要擒獲那個巴哈馬大魔怔!
結果……巴哈馬大魔怔“查爾斯?範恩”先生陰差陽錯被榮兵當人質給綁票到巴哈馬去了,而另一位悲催的紳士海盜“斯蒂德?邦尼特”少校卻好死不死地一頭鑽進了伏擊圈兒……
9月27號傍晚,剛剛來到恐怖角南方準備在此歇錨的“皇家詹姆斯號”,突遭“亨利”和“海仙女”的男女混和雙打!
130個民兵對陣45名海盜,瑞特上校的兩船共16門火炮對陣邦尼特少校的10門炮……邦子海盜團表現還行吧,挺能撐的,激戰了五小時才投降。邦子少校對陣瑞特上校的戰損比爲9比14,還小佔上風。
榮兵在10月12號趕到了查爾斯頓。
同北美洲其他早期的英國殖民城鎮一樣,查爾斯頓的城市佈局也是那種獨特的英式規劃,這種範式被稱爲“大莫德爾”(Grand Modell)。
“大莫德爾”模式的特點是,民居房屋高度集中;街區呈矩形分佈;公共廣場設在城鎮中心;城鄉之間由公共用地隔離開來。
此時的查爾斯頓城是由375個街區和兩條主要大道組成。在北美所有城市中,它的規模也算很可觀的了。雖說比不上波士頓,但碾壓紐約輕鬆冇問題。
後世那幢著名的古董建築“粉廬”(Pink House),此時還是查默斯街上的一家小酒館。由榮兵帶隊的“邦子後援團”就下榻於此處。
從12號到18號,丕平和胖子這對矮胖組合頻頻出馬,已經爲後援團打探出了所有需要掌握的信息。
邦子及其同夥被關押在“海灣街”警衛廳小樓的地下囚室裡。劫獄就別想了,因爲警衛廳是被“半月炮臺”環抱的。那是一座堅固的濱水防禦工事,有足夠的火力和武裝人員。
怎麼辦?後援團迅速召開會議,緊急研討解救邦子的方案。會議最後形成的決議是——走上層路線,將寶物騙出保險櫃,趁夜盜走!
“走上層路線”是胖子的提議。胖子和約翰遜總督是說不上話,但他的一個好友德雷頓,就是後世查爾斯頓的名勝“木蘭莊園”這一代的莊園主,和約翰遜總督可是至交。
當然,至交歸至交,一則絕對不能提及營救的事!二則必須捨得花筆大錢!你懂的。
所以德雷頓先生於夤夜拎著沉重的袋子悄悄上門找約翰遜總督去談的時候,只是藉口警衛廳的拘押條件太差了。而那位博學善良身體羸弱,在英屬殖民地一向口碑甚好的紳士邦尼特先生,在案情明顯存疑的狀況下,是不適宜與那些低賤的海盜一起關押的。所以邦尼特的親友團熱切地希望總督能夠仁慈地顧及到這位紳士的身體狀況,並考慮他的身份和體面,能夠換個較爲合適的關押地點爲盼。
德雷頓先生甚至還給出了具體建議:“羅伯特,我瞧關在‘納撒尼爾’家那幢小樓就挺合適的。他家還能不安全嗎?而且條件也不錯。”
說到這裡,德雷頓先生似乎不小心踢到了腳邊的袋子,那裡面“叮啷鐺啷”的響聲頓時就把總督的芳心給整地卵七八糟地……
於是第二天上午,約翰遜總督忽然認爲,把一位“有榮譽、有財產、接受過人文教育的紳士”與那些下等海盜關押在一起是極不合適的。並且這位邦尼特畢竟是海盜團名義上的首領,都關在一起容易引發串供等不利於法律嚴肅性的問題發生。
於是乎,這位紳士海盜邦尼特先生下午就被轉移到殖民地憲兵司令“納撒尼爾?帕翠吉”(Nathaniel Partridge)家的二層小樓裡。
妥!計劃進展順利!現在就剩下最後一步——“夜盜”!
其實那件事直到過了三百多年之後,榮兵偶爾回想起來還會在心裡矛盾。
不救邦子,當時的他肯定於心不忍。而且他當時甚至都還不知道歷史上還真有這麼個所謂的“紳士海盜”。可救了邦子,那豈不是違背了他絕不想改變任何歷史的初衷嗎?
那麼“邦太”好巧不巧地在儒略曆1718年10月24日下午面色蒼白風塵僕僕地出現在“粉廬”,到底是歷史強大的必然性所致?還是榮兵一個註定的傷逝和永遠的遺憾呢?
“夜盜”計劃同樣順利無比!
23號晚上,當胖子把那位計劃中的重要人物悄悄帶到了“粉廬”之後,房間裡的好幾個人都小吃了一驚!胖子的這位朋友圖克曼,鬧了半天原來就是大夥的老相識,前走私販子“理查德?圖克曼”啊?
“夜盜”計劃的重頭戲就要著落在圖克曼身上了。因爲他與帕翠吉司令的私交非同尋常。所以他能夠用鉅款說服司令官明天晚上找藉口支開哨兵,並且“與老友重逢雙雙喝醉人事不醒”。
司令同學當然也知道,雖然海盜不是他親手放的,但這事肯定會終結他的仕途!可那一袋子錢……也實在太撓心了吧?
而且老友圖克曼已經暗示了,要是他真的爲此丟官,人家那幫絕對夠義氣的朋友還另有“心意”。
那又會是多大個“心意”呢?帕翠吉司令很期待地想……
“去他媽的!千里爲官只爲財!財已到手,官要不要能咋地?
幹了!”
10月24日午夜的細雨中,在漆黑一片的“正義大街”上,一高一矮兩個穿黑袍的胖子頭頂大雨腳踏積水,“劈嚓啪嚓”地朝黑暗中的“公平碼頭”狂奔而去!
在他們剛剛溜出的那個院子裡,帕翠吉司令家的房門緊鎖,但二樓窗戶敞開,一條繩索很囂張地垂了下來,還在夜雨中微笑地擺動著……
半小時後,一條從查爾斯頓碼頭上劃來的小船在越來越大的冰涼秋雨中靠上了一艘斯庫納縱帆船,小船上被澆得透溼的幾個人迅速攀著繩梯爬上大船。事態緊急,連起吊小船的功夫也沒有,直接就把小船上的纜繩系在了大船的右舷上,斯庫納縱帆船迅速升帆轉舵,在悽迷的夜雨中如同箭一般駛出了查爾斯頓海灣!
一刻鐘後,“買只狗”船長室裡。
榮兵雙手撐在菠蘿格大辦公桌後站著,身體前傾死死盯著用毛巾不停地擦拭著沒完沒了的雨水的那個死白胖子……
“我想再吃一碗媽媽親手搟的麪條想得都快瘋了!我想再聽爸爸一通煩人的說教想得都快抑鬱了!你呢?拋棄了摯愛的親人,跑到一個明擺著不屬於你的世界來做你那呲呲冒藍光的大騎士之夢!你就是個‘自美缺’! 承認不??”
“啥是自美缺?”
“自私!臭美!缺心眼兒!”
“我承認。”
“紳士海盜愛德華船長閣下,您根本就不是吃這碗飯的料!現在肯承認了嗎?”
“我承認。”邦子勉強咧嘴一笑,又舉起了白毛巾……
“民兵少校邦尼特先生,您根本就不是神馬騎士!甚至都不是一位合格的軍人!現在肯承認了嗎?”
“我……承認。”
“斯蒂德,我的老友!你敏感細膩博覽羣書生活優渥,你天生就該是個詩人啊!你的詩……咋說呢?嗯……你甭管別人說啥吧,反正我覺得挺有味兒的。真的!不騙你。”
“我承認。有股餿味兒吧?”邦子的嘴咧得更難看了。
“邦子,我自詡算得上是你知己,而且我以前還認識一個心理醫生朋友。所以我能明白你有童年陰影心理創傷啥地。我也知道那次巴巴多斯遇襲時你的表現……嗯……再加上嫂夫人和你的婚後生活……所以你變得自尊心極其敏感和脆弱,甚至在幻想中用一個強大的自己來宣泄一切積抑!”
“呵呵……知己啊!”
“可所有這一切都不是你用來瘋狂的藉口!邦子,你不是也很認同我們中國那句話——已所不欲勿施於人嗎?你把自己受到的羞辱和壓抑轉嫁給無辜者,那無辜者又怎麼辦?大家此以類推惡性循環下去,那這世界不就成了個混帳牲口圈嗎?”
“嗯,是,有道理。”
“邦子,信我一句話吧——如果你企圖用傷害別人時獲得的那種近似快感的毒汁來療治自己的心靈瘡疤,那你遲早會被這種毒汁浸腐了自己的心靈,甚至進而潰爛了你的軀殼!”
船艙裡沉默了好久,邦尼特終於放下毛巾擡起頭來……
“羅賓,我無法表達心裡的感動,真的!儘管你的有些話還是讓我覺著刺得慌。但三十歲了,你是唯一最瞭解我也最關心的我的人!我聽你的,羅賓。無論我是不是能完全信服。但我相信父親日記裡的一句話:一位真心關切你的朋友有時甚至遠比你自己更清楚你究竟該選擇岔路口的哪一邊。”
“呼……能聽到你這句話我差點沒哭出來!謝謝你,邦子!”
“應該是我說吧?謝謝你羅賓!陪我喝點酒吧,好些天沒喝著酒了。”
榮兵忽然詭秘地一笑……
“酒不忙喝,出門右轉第一間艙室,有人在等你。”
“誰呀?”
“快進去吧,進去就知道有多好啦。哈哈!拜託可千萬別整出太嚇人的動靜啊,這可有一大船老小光棍子呢。”
“啥玩意兒啊?”邦子疑惑地走出門去。
片刻之後,隔壁就傳來了女人高分貝的尖叫!不過聽著不太像……內啥吧?然後邦子就鐵青著臉又回來了,他重重地摔上了艙門一屁股坐在榮兵面前……
“還是喝酒吧羅賓。快一個月了,那裡邊連他媽啤酒都不給!”
想了想,榮兵還是依了他。起身拿來幾瓶酒,本打算邊喝邊勸來著。可邦子實在太能喝了!後來不知怎麼的,榮兵自己就先醉倒了。
“布什米爾師傅”黑麥威士忌真有勁兒啊!榮兵在天矇矇亮的時候被小話癆推了好半天才勉強醒來……
“羅賓斯蒂德跑啦沒人注意到啥時候可能是半夜偷偷上了拖曳的那條小船割斷了纜索……”
看到扶著門框臉色慘白得像女鬼一樣的“邦太”,榮兵心裡“唰”地一片冰涼!
儒略曆1718年11月8日,在查爾斯頓南方的沙利文島西巖礁羣地帶,此時早已名揚北美的紳士海盜“斯蒂德?邦尼特”少校,用隨身攜帶的四枝槍與瑞特上校的民兵追捕團激戰僵持了近四十分鐘,最終彈盡,身負輕傷後再度被俘。
這段日子榮兵是真累!龍德幫已經秘密潛回查爾斯頓重新住進了“粉廬”,並立即著手蒐集情報準備開機《拯救大傻邦子》第二季。
此案之前一直是非公開審理。但“邦子後援團”仔細研究之後,認爲目前應該全力推動案件公開審理。畢竟從他們掌握的信息來看,一旦公開審理,邦子的某些苦衷都可以昭示給公衆,然後再想辦法推動公衆的“民意”來影響判決走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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榮兵對《拯救大傻邦子》第二季充滿了信心!因爲按道哥的理論來說,這種“民主”和“民意”實在太麼好玩兒啦!可操作性好強噢!於是榮兵就開始狠狠地操了……
“邦子後援團”真拼命了!
胖子、丕平、圖克曼這些商人四處出擊,聯絡查爾斯頓能說得上話的一切議員、大商人、和種植園主;老博格斯和諾蘭這些已經在南卡羅來納投降洗白的海盜們也紛紛出動,去聯絡所有在查爾斯頓的海岸兄弟以及他們掌控的勢力;小法呆子也出動了,他在暗暗聯絡和試探司法人員,想找出一條直接在司法層面解決問題的途徑。
“邦子後援團”使盡了渾身解數,錢花得如同流水!
那個因受此案牽連而遭免職的憲兵司令帕翠吉如願得到了事前允諾的“心意”,滿心歡喜地張羅著買土地建大麻種植園去了。
可殖民地的最高層,比如總督約翰遜和議長漢斯之流,卻忽然都矜持地板起臉來,拒見所有說情者!
這就有點奇怪了,這也不是他們的風格啊?此案本身從情節上看就有大量的可操作空間,邦子的行爲並不是板上釘釘必死無疑!這種案子本來正該是他們上下其手連收好處帶交朋友的好機會呀?可他們爲啥忽然“一臉怔氣”起來了?真怪!
OK,跟我裝油鹽不進哈?那您就別怪俺們強大的“邦子後援團”搞事情了!
幾天後查爾斯頓就發生了建城近半個世紀以來最大的一次騷亂!
街道、商店、酒館、奴隸市場、中心廣場……到處都有成羣結隊的人在嚷嚷著司法不公貪腐橫行!此案不敢公開審理的原因就是背後有著巨大的黑色利益和不可告人的內幕!於是一傳十十傳百……整個殖民地城市立刻陷入了一場輿論風暴之中!
輿情漸漸在手之後,“後援團”果斷出擊!
查爾斯頓突然就亂了!社會閒散人員、碼頭苦力、小手工業者、走私販子、前海盜、小海商……數不清的社會底層人士像是忽然從壟溝、下水道、和苞米地裡鑽了出來,開始在城鎮裡到處亂躥惹事生非!
“後援團”顯然是有計劃有步驟的。
這些人的鬧事行爲當然會引發當局的震怒及恐慌,於是總督迅速組織民兵出動鎮壓事態。可當總督的傻冒兒子帶著一百多手持棍棒的民兵剛從正義大街衝到老奴隸交易市場這邊,早有預謀的數百人忽然從幾個方向的窄街小巷裡衝將出來!一頓拳腳棍棒,打得民兵們鬼哭狼嚎四散奔逃……
榮兵看著盜版的“傻冒兒”少爺老皮騎在正版的“薩茂爾?約翰遜”少爺肚皮上,掄起巴掌抽一下就問一句:“馬彼得咱倆到底誰正宗?你說!說!我比你帥不?”
榮兵還看到胖子臉上蒙著黑布在人羣裡捏著嗓子大聲造謠:“大夥都看到了吧?辣幫狗官非但不還咱們司法公正朗朗乾坤,反而殘酷地打壓民衆的合理訴求和正義呼聲!大夥說咋辦??”
同樣黑布蒙面的德少立刻尖著嗓子配合:“麻痹的跟他們拼啦!是爺們的跟我衝到警衛廳去把那些無辜的窮水手搶出來!跟這暗無天日的腐敗政府黑惡勢力抗爭到底不自由吾擰死你衝啊……!!!”
沃靠!這樣也行?
本來對吉歐哲提出這麼個嚇人的計劃還覺得不太現實的榮兵徹底凌亂了……他呆呆地看著這好幾百位每天收費1克朗的“民主鬥士”們高度仿真地猶如正義附體般嗷嗷怪叫著朝警衛廳衝去!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拔腿也跟著往那邊跑。
計劃是一環扣一環的,衝擊警衛廳當然還是假動作。“半月炮臺”的火力可不是開玩笑的!“邦子後援團”沒想真的提前上演什麼“憤怒民衆攻克巴士底獄”的大戲,後援團的目的很簡單——以鬧促談。
於是圖克曼那條線上的朋友,南卡羅萊納副檢察總長“托馬斯?漢普沃斯”(Thomas Hepworth)把早已寫就的建言報告急呈約翰遜總督,報告原件中包括的威脅性言辭摘錄如下——
“最近這場騷亂,顯然讓我們處於失去(性命)的危險,暴民以卡羅來納榮譽之名,威脅放火燒鎮,徹底摧毀一切。”
“……顯示出必須立即依法行事的必要性,以平息民憤,保護我們自己的性命……”
總督終於屈服了,他宣佈:即日起組建聯合法庭公開審理邦尼特海盜案,公衆可自由進入法庭觀看並監督庭審過程。
“邦子後援團”的這一步終於艱難萬分地取得了初步勝利!
信息陸續傳來。這個聯合法庭分爲兩派。一派是南卡羅來納州普通法法院的首席法官“萊金?畢拉”,另一派是查爾斯頓副海事法庭主法官“尼古拉斯?特羅特”(Nicholas Trot)。
“萊金?畢拉”大法官是丕平線上的朋友。這老頭的全部特點用一個字就可以準確形容了——太雞脖貪了!(咦?這是一個字嗎?)
貪就好辦,錢不是問題!問題是……沒錢啊……
榮兵這次出來時,梅里爾一共帶了2700多英鎊。趕來查爾斯頓之前,爲防萬一還朝範恩借了2500鎊。現在這5200鎊在《拯救大傻邦子第一季》中早就花了個乾淨,只剩了二三百鎊。
不花上一筆大錢是不可能的。丕平坦言,他這位朋友平生愛得無比專一!那就是——金幣。
幸好咱有朋友啊!榮兵跟胖子、圖克曼、老博格斯仨人各借了1000鎊救急,言明事情一了很快會想辦法還上。
丕平連夜去了“萊金?畢拉”大法官家,直接送上一袋子黃燦燦的畿尼金幣。整整1000鎊!
丕平直接摞實底了,無論按殖民地慣例還是此案的具體情節,邦尼特都有免死的機會。只要大法官把這個機會送給邦尼特那些朋友們,那麼事後還有1500金鎊奉送!
“萊金?畢拉”大法官當即滿面正義之色地表態:“從案情的諸多細節來看,邦尼特少校確實罪不至死!你讓他那些朋友放心吧,我一定會秉持正義維護法律的尊嚴!”
OK擺平一位。可下一位卻出問題了……
去攻打主法官“特羅特”之前,大家的分析還是極其樂觀的。這小子不就是那個貪二代嗎?他的蜀黍名字和他一模一樣,也叫“尼古拉斯?特羅特”,是拿騷前總督。此公在1696年爲了860英鎊就勇敢地包庇了當時的英國頭號通輯犯,享譽世界的海盜王——亨利?埃弗裡!
這個家族是以貪婪無恥臭不要臉享譽北美的,而這個小特羅特據說在貪瀆方面絲毫不讓乃叔,所以大夥對拿下他很有信心。老博格斯和他叔叔就是好友,和小特羅特也極爲熟稔。
可事有不諧!
老博格斯回來後不解地說,不知爲啥,小特羅特像是忽然變了個人,居然跟他打起官腔來了!非但當場拒絕了他拎來的錢,還義正辭嚴地說:“安口博格斯,您和我的家族都是老朋友了,咱們之間不必這樣。您放心,此案我一定會秉持正義維護法律的尊嚴!”
雖然倆法官最後說的都是“秉持正義維護法律的尊嚴”,可這兩句明明就是相反的意思好嗎?
操!不要拉基拔倒!省錢了!反正圖克曼已經打聽出來了,此次雖說是聯合審理,但還是以地方法院爲主,海事法庭爲輔。
那就行,榮兵太瞭解這片熱土上的所謂法律是腫麼回事兒了,別說是此刻了,就是三百年後不也那味兒嗎?
對於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小老百姓來說,你還真就別不服法律,觸犯了真能整死你!甚至你沒觸犯法律,只是某位警察先生哪天跟老婆吵架心情不爽了,或者看你皮膚顏色不順眼了,也一樣掏槍就敢打死你!掄起警棍就砸死你!把你按地上愣是用跛棱蓋兒跪死你!
可這片土地上神奇的法律從打最初就是爲保護有錢人而設計的,所以只要你有錢還捨得花,那啥都不叫事兒!
想想那個上帝和全世界都知道他殺了妻子,只有法官不知道的球星,想想他勝訴後在法庭上當衆露出的那抹嘲諷了全世界和全人類良知的冷笑……
再想想道哥跟他說過的那些……
“女法醫金奇里斯特誣案”
“紐約中央公園強間冤案”
“史蒂文兩度蒙冤入獄案”
“十四歲小喬治死刑冤案”
“佛羅里達斯圖爾特假案”
“斯科茨伯勒黑人男孩案”
“弗吉尼亞拉培人命冤案”
“羅森伯格就你是間諜案”
榮兵也想模仿那位球星的冷笑!呵呵,所以他對這塊土地上的法律和它的民主一樣滿懷信心。
可榮兵還是忘了,你再整齊的隊形那也抗不住一位非得往順拐裡走的豬——隊友啊!
邦子在法庭上出場時用的是“嘉譯社會步”。
躲在觀衆席人叢中的榮兵咬著牙從壓低的帽檐下看過去……咦?怎麼感覺這廝好像還突然長高了幾公分似的呢?只見這小子此刻身形挺拔鎮定自若,容光煥發顧盼自雄,自我感覺相當氣人地良好!
已經面對法官站立,邦子還大大方方地扭回頭朝觀衆席望去,時不時地朝某個熟悉的面孔微笑點頭。那副輕鬆的德性就好像他是來到了某個莊園,正準備參加莊園主女兒的生日酒會似的。
其實在榮兵設定的計劃中,此刻邦子的態度應該是誠懇而平靜的。然後再以他的學識和口才進行一場感人至深的自辯,根據榮兵所掌握的案情中的可斟酌之處,再結合殖民地的輿情和司法狀況,以及“後援團”在幕後的那一系列操作……極有把握保得一命!至於徒刑就無所謂了,那個更容易操作。
可沒想到接下來的劇情完全超出了榮兵的劇本和掌控,差點把他整崩潰了……
法庭肅靜之後,就響起了主審大法官“萊金?畢拉”威嚴的聲音……
“斯蒂德?邦尼特,現在正面回答我,如果你不是爲自己的罪行感到心虛,爲何會在1718年10月24日夜裡逃走?”
戲,開場了。
其實按照後援團買通獄警傳給這廝那份由小法呆子起草的答案,他只要當庭誠摯地表現出悔意,並辯稱自己只是擔心受人誣陷而無法自證清白,想跑出去找到一位關鍵證人,這個馬虎眼就打過去了。“萊金?畢拉”是自己人,絕不會難爲他。這一問一答其實就是說給陪審團聽的。
“尊敬的法官大人,對於您這個問題,我想引用聖經中的一句來回答您及各位助理審判員和陪審團的諸位先生!”
“你可以說。”
“我又見日光之下:在審判之處有奸惡,在公義之處也有奸惡。——《傳道書3:16》”
榮兵腦瓜子“嗡”地一聲!片刻之間耳鳴得差點失聰了……
這分明是在置疑法律!置疑法庭!置疑法官!並且用他那嘹亮的朗誦腔把現場的所有人都他媽給置疑了!蔑視了!羞辱了!包括陪審團!
法庭之上詭異地靜默了十數秒……惱羞成怒“萊金?畢拉”忽然失態了!也難怪他失態,麻痹的這對手戲演員也不按劇本說臺詞兒啊!你想幹雞毛啊?
他猛地扯下假髮套用力摔在法桌上!
“那麼斯蒂德?邦尼特閣下!如果我的理解能力沒出問題的話,您是在指責我們沒有審判您的權力了?!”
“很明顯尊敬的法官大人,您此刻的舉止恰巧回答了您自己的這個問題。送您一句話吧:由於有法律才能保障良好的舉止,所以也要有良好的舉止才能維護法律。——馬基雅維利”
此刻的邦子思路之快口齒之利,是自打1713年9月榮兵與他相識以來,發揮最上佳,最特麼令人擊節讚歎的一次!他瘋了!!
榮兵無法理解,但是他明白。
最早在邦尼特莊園裡和他聊天的時候,榮兵就發現邦子的生死榮辱觀都與常人不同。或許是他憂傷的童年經歷和婚後的種種坎坷導致的吧。榮兵能感覺到,對邦子來說,一次燦爛,一次輝煌,一次在衆人目光裡的飛翔,是遠比生命更爲重要的東西。
所以此刻的他似乎凝集了生命中全部的智慧、學識、和勇氣,進入了一種戰場環境的亢奮!他是在拿這個數百人的法庭當做他人生最輝煌的舞臺!他要在這個舞臺上盡情地跳完一支最精彩的芭蕾!哪怕這是他最後的舞蹈……
現在這位矮胖版的王子正在他的舞臺上翩然起舞……
只見他左一個“格老秀斯”的《海洋自由論》,右一個“西塞羅”的《論法律》……一時間柏拉圖與奧古斯都齊飛,《大憲章》共《理想國》一色!發揮超好,真的。好得讓榮兵很想也藐視法庭威嚴,立馬衝上去把他按地上哐哐一通暴捶!
這個無可救藥的“自美缺”!
榮兵腦子裡幾乎一片空白……完了,看來1500鎊省定了!搞不好連之前的1000鎊也得退回來……
就在他胡思亂想間,庭審已經進入了“質證”階段。
又是一個意料之外!
之前只有“羅伯特?塔克”一個人在瘋狂地死死攀咬住邦子不鬆口!這回居然足足湊了五個人!
“羅蘭?夏普”——巴斯鎮人,水手。
“喬納森?克拉克”——南卡羅來納查爾斯鎮人,水手。
“托馬斯?傑拉德”——安提瓜人,水手。
“托馬斯?尼古拉斯”——不知道他媽哪兒地!不曉得他媽幹啥的!
塔克死咬邦子這不奇怪,在《拯救大傻邦子第一季》中,那位漢普沃斯副檢察總長就已經把審訊記錄都通報給後援團了。
說話邦子用他那種兒童惡作劇的方式撒歡胡鬧了一個月之後,貝勒對榮兵說起的那個擔憂就不幸成爲現實了。
塔克終於暗中湊夠了大多數的“民意”。於是悍然發動政變!宣佈在船上召開民主大會,誓要推翻這個不能給大家帶來金錢的海盜船長。
邦子還真沒慌。他列出的防禦武器火力還可以。
一,大夥已決意投降不再做海盜了,而且他本人已經得到北卡的伊登總督親自頒發的赦免書了。
二,這條“復仇號”不是海盜船,而是他邦尼特的私有財產。
然而塔克的攻擊武器更犀利!
一,之前的所有行爲就是海盜行爲!而且只有邦尼特本人希望得到赦免,他們大夥一致願意爲自由和民主而戰!
二,閣下被黑鬍子挾制了那麼久,咋就沒敢說一句“復仇號”是你的私有財產呢?那它就是海盜團公有的!
塔克有七成多“民意”在手,管你那個?
於是邦子的身份就徹底尷尬了……小桑喬苦勸了好幾次讓他回巴巴多斯,咱啥也不要了,咱回家吧!
可邦子的左性被徹底激活了!馬彼得在家被媳婦欺負!出來被西班牙大帆船欺負!跑到拿騷被黑鬍子欺負!現在老子赦免書在手,還能被你一個長地跟外星人似的羅伯特?塔克給欺負嘍?!!
我他媽不服不服就不服!
於是邦子不肯走,在船上又成了整天被嘲弄戲耍的廢物!重新過上了穿件大英國旗款睡衣拿著本詩集的奇葩海盜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