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騷這個季節的夜晚比龍德島涼多了。大夥一頓酒喝得天昏地暗後,榮兵才送黑鬍子幾個人下船。上了碼頭他拽住了剛想跟著溜走的邦子,和黑鬍子道別之後,就拉著他走了。
兩人默默地沿著月色下的粉紅海灘慢慢踱著步,良久無語。
榮兵使勁搓了搓臉,擡起頭來望著眼前的景物嘆了口氣。粉海灘不是這個時間逛的,它最美的樣子是在夕陽中。
“羅賓,心事重重的到底咋了?我問大夥,都支支吾吾地不說。”覷著榮兵那一臉的落寞,邦尼特忍不住問道。
榮兵沒回答他,卻忽然笑了,從剛纔那落寞的表情毫無過程地切換成了快樂的笑容……
“邦子,小雷特歐和桑喬聊天之後跑來悄悄告訴我,你又出糗啦?哥們夠意思不?還替你保密呢。大叔他們都不知道。”
沒錯,邦尼特少校又出糗了,準確地表述是——又作死了!
去年十二月份薩奇和邦子離開龍德島後,這師徒倆就長途跑到加勒比海西北的墨西哥灣那邊撒歡去了。
“美洲大魔王”和“變態少校”雙船馳騁!從“韋拉克魯斯”港一直到“伯利茲”沿岸,倆貨盡情地發瘋玩命地劫掠!雖說沒逮著大肥羊,但小魚小蝦也著實禍禍了不少。
一直玩到三月份,黑鬍子同學有點倦了,打算去伯利茲東邊的“圖奈富島”休整,保養船隻消化戰利品和分贓。但玩得正嗨的邦尼特同學一聽就撅嘴了!
也是啊,倆壞孩子本來說好了要在網吧玩通宵的,現在剛熱了個身,大遊戲還沒玩上呢,一個孩子忽然說要回家寫作業去,另一個孩子能樂意嗎?
於是邦子同學連堆放在安妮女王復仇號上那些贓物也不顧,不知咋就把自己的船員都忽悠瘸了,和黑鬍子分道揚鑣,帶著自己的復仇號打算單獨幹一票大的!
榮兵當然知道邦子咋想的。他太瞭解自己這位雖然長著一張嬰兒肥的白淨娃娃臉,但內心狂野無比欲上九天攬月敢下五洋捉鱉的朋友了。他準是想自己單獨獵只大肥羊很牛鼻地往黑鬍子面前一扔,然後摘下海貍皮三角帽輕搧,望著遠處海面上的夕陽語氣淡然地凡爾賽一句:“天氣不錯薩奇……”
可人生爲什麼老是理想相當性感,現實“pia!pia!”打臉”呢?
3月28日午後,在海灣羣島最大的那個“羅阿坦島”附近,“愛德華船長”果斷行使了海盜們“戰時一切權力歸船長”的特權!興奮得眼珠子通紅地命令自己只有10門小炮50個弟兄的復仇號,追著一艘四百噸26炮有近百船員的三桅大商船“新教徒愷撒”號嗷嗷狂奔!
可想而知,邦子近幾個月來跟他的導師黑鬍子學的那些招兒全用了個遍,最後的結果是,交戰三小時,一直到大炮的火光絕望地在夜幕中閃爍又熄滅……邦子船長才不得不咬牙切齒地恨恨而退!
後來邦子同學也垂頭喪氣地從網吧回圖奈富島寫作業去了。被自己的船員們無情怒批之後,又被黑鬍子的手下們盡情羣嘲。這個剛開了竅的傻子悲涼地發現,自己依然是那個全加勒比倒數第一的弱屁船長!
邦子還發現,原本就以毒嘴著稱的羅賓現在變本加厲地不厚道!不過他也理解。一個青年沒事兒就直眉愣眼地發呆滿臉落寞之色還時不時地嘆口氣,還能爲啥?用屁股想想都知道——失戀了唄!
海水在有節奏的呻音中不停地撫摸著海岸,猶如撫摸著情人那裸露的淡粉色皮膚。月色皎潔樹影婆娑,兩人互嘲到無言,就緩緩地走著,默默地各自想著心事。
忽然,一陣曖昧的喘息和“唔唔嗯嗯”之聲從前邊那塊巨巖後面被微風吹送過來……
兩人都沒當回事兒。在這充滿騷味兒的拿騷,時時都是交配時光處處都是打炮之所,沒啥奇怪的。可你要是一擡頭髮現這倆是你認識的人,那多少還是會有點小驚奇吧。
看了看有點驚慌地匆忙整理著衣裙的女人和那個氣哼哼地獰視他們的男子……原來是安妮和白衣傑克手下那個臉蛋很帥眼神很兇的小夥子。榮兵愣了一下,就拉著邦子轉身朝碼頭那邊走了回去。
“呸!”榮兵頭也不回地啐了一口。這月色下浪漫的粉紅沙灘,怎麼忽然之間就瀰漫了一股子濃烈的騷味兒呢?真他媽敗興!
剛走回碼頭破敗的石堤前,就看到一個小夥子朝這邊跑來,嘴裡喊著:“羅賓,等等我。”
“找我喝酒啊?改天吧,我今天喝不少了。”榮兵拍拍小葉芝的肩膀。
“不是,到我家去一趟吧,有人想見見你。”小葉芝還是那樣,一笑一口小白牙,陽光又可愛。
榮兵有點奇怪:“這麼晚了指名要見我?誰呀?”
小葉芝笑嘻嘻地瞅了邦尼特一眼沒出聲,邦子知趣地衝他倆擺擺手,轉身朝拿騷鎮裡走去。
“我姐。”看著邦尼特走遠了,小葉芝回過臉來神秘兮兮地說了一句。
榮兵早在四年前就聽過這位據說“追求過她的小夥子們能從大伊納瓜島一直排到小伊納瓜去”的大美女的芳名了。
不過榮兵還是不服氣地腹誹道:“俗話說,燈下不觀色。哼!真到了陽光之下,不信你還能這麼完美?”
但至少此時在這間小木屋裡油燈的光暈中,瑪麗?葉芝的外形是個近乎完美的女人。
近170的的女性黃金身高,蜂腰寬臀。金色自然捲曲的長髮利落地束在腦後,皮膚雪白嬌嫩,紅脣的色澤非常自然,似乎連脣膏都沒擦。微笑時,兩邊嘴角纖細的弧度很好看地上翹著,微露一排整齊潔白的牙齒。尤其是那雙淡藍色的眼睛,專注地望著你時,甚至會令你有點失神……
榮兵還記得小葉芝說姐姐比他大了足足十五歲!那瑪麗今年得多大了?快四十了吧?歐洲女人通常都不怎麼抗老,可她怎麼看起來也就三十上下呢?
說實話,這位瑪麗姐還真挺符合榮兵對女人“內方面”的隱秘欲求。要放在半年前,指不定他今晚回船上還能偷偷在被窩裡幻想著這位性感大美女悄悄鼓搗點啥事兒呢。
沒辦法,他也曾試著幻想過溫妮,可立刻性致全無!溫妮的純淨,和他對溫妮那純潔的愛戀,再加上溫妮總是有意無意地在他面前推崇的那種無性的騎士之愛,使他甚至都不敢把溫妮往男女之事上想,一往上聯繫就覺得齷蹉!他對此很不解也很矛盾,可事實就是這樣。
甚至有一次自制力稍一溜號,他都幻想過愛瑪姐。過後自責得不行!好幾天都躲著愛瑪。把愛瑪奇怪得一直追著他問到底咋得罪他了。
可現在不同了。這半年來,榮兵非但絲毫沒有那方面的念頭,甚至都不願意看女人,越是漂亮女人越不想看。因爲所有一切能觸動他聯想起那個女孩的人和事,他都會極力迴避。這應該是人類一種本能的自我保護機制吧。
所以此刻他最多能看在小葉芝的面子上,冷淡地保持著禮貌,傾聽他姐姐想見自己的原因。
瑪麗修長的纖手提著瓷壺,倒上了一杯泡好的熱茶親手端給榮兵。
居然是“Singlo(松蘿茶)”,而不是歐美這邊最常見的“Bohea(武夷紅茶)”。
她怎麼連我喜歡喝綠茶而不是紅茶的習慣都知道?連小葉芝都不知道吧。碰巧了?榮兵的臉不知不覺間嚴肅下來,心也暗暗提了起來。今天這事兒,似乎處處透著不簡單……
客套地繞了幾圈廢話之後,看著榮兵越來越戒懼的表情,瑪麗笑了。把小葉芝打發出門,注視著榮兵終於緩緩切入了正題……
“羅賓,其實我們已經觀察你很久了。”
“……你們?你們是誰?用什麼方式觀察我?”
“我們是一個龐大廣泛而又鬆散的組織,至於觀察你的方式……我得先對你說句對不起……”
不到十分鐘榮兵就“呯”地摔門而去!此時心中充滿了屈辱和憤怒!他連在坐在院中驚詫地望著他的小葉芝也沒理,徑自快步出了小院走進夜色中。
當天夜裡,驚疑不定的公司六位董事都被叫到了船長室。緊接著被叫進來的還有老水手艾海伍和黑巨人奧德。摩昂也被叫來了,因爲他是這次航行的甲板長。
榮兵繃著臉先對老德克說:“大叔,我想宣佈個事兒。”
老德克看著他的臉色,點點頭沒出聲。
“艾海伍,奧德,還有龍德島上那個土地,三位代號是啥?”榮兵陰冷的目光緩緩掃過二人的臉。
二人都沒出聲,也沒表現出太多的驚詫,只是沉默著。大夥立刻看出來了,這裡面真有事兒!
“好幾年了,我就是個豬——腦子!其實那次在布蘭基亞我就隱約覺著不對了!怎麼二位一個老水手一個非洲人,居然會對歷史和時政有著那麼深刻的理解?還有那個一副憨厚之相隱藏得更深的土地!之前在波士頓他怒懟詹老三那次我就覺出哪裡不對了!一個沉默寡言只會伺弄莊稼的印第安人,怎麼忽然變得言辭如刀鋒般犀利,把個博學的陛下都給懟沒詞兒了?行!你們內個組織真有人才哈?牛掰!我服!我們龍德幫都是豬!一羣豬!……摩昂!”
摩昂繃著臉上前一步。
“從此刻開始,這二位是咱們的貴賓,不許貴賓再參與船上的任何工作!明白嗎?”
“明白!”
“梅里爾!回龍德島後,讓這兩位和那個土地都收拾好他們的東西,從優給付薪酬,派船送他們仨到格林納達。然後人家想去哪兒就隨便了,記清楚了嗎?”
“是!記清楚了!”
榮兵剛起身就被老德克一把拉住……“羅賓,我看出這裡有事,能說明白點嗎?”
榮兵掙脫了大叔的拉扯,只扔下一句:“改天吧大叔。我頭疼欲裂……還有點噁心!”就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船長室。
“自由公義會”?這他媽又是個什麼邪教組織?你咋不簡稱“自公”呢?這幫人心機套路也太深了吧?可他們到底想利用我們幹啥?
去他媽的懶得管它!看來這款遊戲的劇情已經進入極其陰暗壓抑的階段了,煩!馬鼻的煩死了!
榮兵在吊牀上煩躁地來回翻著身,粗重地嘆著氣,不知到幾點才終於朦朦朧朧地睡了一會兒。
天上濃雲低迫陰沉如墨,像是隨時就要和誰暴怒翻臉一般!次日上午,拿騷海盜合衆國的大會終於召開了,地點仍是在已經關閉的維訥爾酒店那個庭院裡。
斗轉星移物是人非。兩年前參加海盜大會的風雲人物中,雙王雖在,卻已是權威盡喪。海岸五傑中,大家都聽說“加勒比王子”黑山姆死於鱈角,剛纔來的路邊那棵大榕樹上,“法蘭西親王”巴羅還像只鳥兒一樣掛在站籠裡展出呢。
至於九大船長,法國猛獅龐德維昨天就悄然遠遁,連大會都懶得參加;惡狼約翰?馬特爾被皇家海軍擊潰後據說是餓死在聖克洛伊島的叢林裡了;禿鷹拉布其下落不明;蝮蛇麥卡錫被龍德幫用槍打碎了兩個膝蓋骨又用鐵鉗子拔光了滿嘴的牙,現在被扔進海灘上一個破窩棚裡,不知還能不能活到下一個日出。
老面孔少了很多,但新面孔更多。別的不說,就黑鬍子這次帶來那七百人中,至少有四五百是以前從未到過拿騷的新人。
維訥爾酒店後面這片庭院著實不小,這不,一兩千號匪徒聚集在這裡還是挺顯寬敞的。
庭院中的人很自然地就邊界模糊地分成了兩個大堆。範恩那堆人大概有四五百吧,對面詹寧斯那堆不知多少,但肯定比他們的兩倍還多。
可如果此時你剛剛走進庭院,最吸引你眼球和耳朵的一定是範恩那幫人。因爲那羣人裡骷髏旗伴聖喬治旗同飄,小提琴與雙簧管共響。喧鬧笑罵聲也比對面那一千幾百人高了十好幾倍!
任何時代任何環境下,反對派們的聲音總會最響最刺耳,因爲主流派不需要刷喧鬧聲來展示存在,因此往往淪爲顯得有點懦弱的沉默的大多數。
噢對了,後世中國那個奇葩的島嶼省份例外。那島上有一夥遺傳基因錯亂了的二貨,從少數的反對派一直嗷嗷叫成了多數的主流派仍然像殺豬一樣日夜不停地窮叫喚!直到最後才終於“呃”地一聲……永遠永遠地消逼停了!
既然說到這兒了,索性劇透一下。這些都是此刻在場的某人後來告訴榮兵的,甚至還包括很多有趣的細節……比如說,某個英文很菜的還假模假式地發表電視和廣播講話,呼籲省島人放下武器以免帶來不必要的犧牲和傷亡,然後又佯作慷慨激昂地Say著什嘛……“俺們還會帶著辣啥和內啥回來噠”……其實這段錄音錄像在播放的時候,說這話的人早已騎著大鳥逃在大洋上空了……
那個討厭的老傢伙還告訴榮兵,這其實是一種默契。如果她拒不表述那最關鍵的前半段話,那她根本就沒機會活著離開那座小島!
這也是榮兵來到十八世紀後,聽到的最最讓他幸福的消息沒有之一!當天他就狂喜不禁地自掏腰包宴請全島龍德的人結結實實地吃了頓大餐,把大夥整地又開心又莫名其妙的。榮兵自己也喝了個痛醉一場酣暢淋漓!不過當時也很遺憾,因爲他只能遠隔著漫漫的三百年,來遙遙地感受著這份幸福,默默地對自己的祖國祝福了……
剛纔那是閒閒一筆,此時再說回海盜大會。
兩年前雄心勃勃地召開海盜大會時目的很簡單,是爲了確立這個海盜合衆國的成立,兩年後這次大會目的更簡單,就倆字——解散!
沒啥奇怪,以追逐利益爲目的,以囂張霸道爲風格,以侵奪別人爲手段的合衆國註定完犢子!一早一晚的事兒罷了。人類社會的發展進程中,偶爾也只能無奈地由著你撒個歡矯個情嘚瑟一番,但天道沒耐心老是陪你玩著自以爲是的弱智遊戲!你利益固化了思想僵化了拒絕進化了?OK那你混亂吧,衰敗吧,消亡吧。呵呵……好走不送噢!
場中西邊這羣同意解散的絕對是大多數,大家需要私下探討的就是各自去哪位英屬殖民地總督那裡投降就是了。東邊那羣都是擁戴斯圖亞特家族,對抗漢諾威王權集團的死硬分子。龍德幫本來壓根就不承認自己是海盜,但既然他們是詹姆斯三世的朋友,那就責無旁貸地要站在東邊了。
這場聲勢浩大的海岸兄弟大會,其實前後還不到一小時就沒詞兒了。看到東邊那羣人在頭纏藍緞帶的範恩的鼓譟下,連什麼“誓死不降喬治王!”……“海岸兄弟合衆國永存!”……“堅決擁戴斯圖亞特王朝!”都喊出來了,和泥哥無奈地用菸斗敲敲桌子喊了句:“散會!”
沒想到之前一聲不出的詹寧斯忽然開口了:“等等,各位別忘了,在加勒比吃這口飯的不只是曾經的海岸兄弟會,還有其他夥伴呢。我有個老朋友,他今天也有點事兒要和大家商量。”
大夥一愣,有腦子快的已經反應過來了。霸卡尼亞?他們來幹嘛?啥意思?
一個身材瘦削,個頭不高還略有點佝僂的老者從詹寧斯身後站了起來……
他戴著個不很起眼的折頂烏帽,從兩邊帽檐垂下花白的長髮,配合著長長的花白鬍須和濃密的眉毛,幾乎把大半張臉都遮住了。使你除了他那雙如探照燈一樣的眼睛和扁平通紅的鼻子,幾乎看不清楚他到底長什麼樣。一眼望去的感覺有點像個猥瑣版的聖誕老人。
場中一片安靜。在安靜中,老者緩緩開口了。聲音沙啞卻中氣十足,能讓庭院裡的所有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各位不認識我,這不奇怪,我本就是個無名之輩。但各位或許也能猜到我是什麼人,代表誰而來。”
他說到這裡頓了頓,頭部靜止不動,但鷹隼一般的目光已迅疾地掃過全場……
“請問哪位是德克幫的主事人德克先生?”
“找我們晦氣來的?”榮兵心念電轉……明白了!格林納威果然是霸卡尼亞海盜團的!這是幫中的大佬出頭想要救回他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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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在衆目睽睽之下點名叫的大叔,這時候自己嘚嘚瑟瑟地站出來,就像當衆宣佈大叔是個傀儡幫主一樣。就在榮兵猶豫的時候,老德克已越衆而出,朝老者走去了。
兩人連帽子都沒摘,象徵性地相互點頭致意。對視了三四秒,老者才又開口了……
“第一個問題,小格林納威死了嗎?”
“不知道。”
“德克,我清楚你的底。你不是加勒比的雛兒,所以咱們之間也沒必要來虛的。我已經查清了就是你的神奇號襲擊並抓走了小格林納威。”
“在小伊納瓜放了。他先惹的我們,所以愛雞脖去哪去哪!愛特麼死不死!”
老者絲毫不怒不躁,又和老德克對視了幾秒……
“第二個問題,爲什麼忽然在海洋客棧做活兒?在那裡明明累死都賺不夠飯錢。”
“船上指南針壞了,一出航就往那兒指,再出航還往那兒指。我有啥法?咋?我的艏斜桅戳著您的老腚眼兒啦?你他媽不就是靠著吃那團錢蛆的排泄物活著的小動物嗎?輪得著你這髒東西來質問老子啦?請問您這臭不要臉的玩意兒又算個基——拔呢?”
“哈哈哈~”
“嗬嗬……”
“嘎嘎嘎嘎!”
壓抑了老半天的海岸兄弟們終於開懷地轟然而笑!榮兵聽到那個大魔怔誇張刺耳的笑聲尤其力壓羣盜。
“老辣!夠勁兒!”榮兵對大叔今天的口才和反應簡直不能更滿意了!
老東西居然仍是不動聲色,他陰惻惻地盯了老德克半晌,忽然白鬚上翹,居然樂了。然後雙目如電般緩緩地掃視在場所有人,緩慢但吐字清晰地說:“在我的理解中,德克船長已經在挑戰我了。那麼,最後一個問題——還有誰?”
一千幾百人的場中一片寂靜……因爲或多或少,在場的人都聽說過霸卡尼亞海盜團的那些事。
如果你是赦免派,那以後無論是做個普通海商,還是做個小商店老闆、小種植園主,你敢惹那夥據說喜歡把人切成一條一條做燒烤的魔鬼麼?如果你是拒降派,那以後你前面要硬抗皇家海軍的征剿,後面還得提防這夥睚眥必報又陰又損的霸卡尼亞,這加勒比你還混得下去嗎?
榮兵終於明白了。這老雜種真是選了個好日子啊!當然,自己不也一樣是趁此大好時機,站在這個曾經的海盜合衆國的廢墟上很囂張地撒了泡尿嗎?人同此心唄。這年頭誰比誰傻多少?
一片靜默中,忽然響起了一個碎金屬擦炮筒子般響亮難聽的聲音……
“如果山姆還在這兒,誰敢這麼挑釁他的兄弟,還順帶著挑釁了海岸兄弟全體,那人的嘴裡早被塞進槍管啦!現在山姆不在,海岸兄弟同盟也沒了,可老薩奇還站在這兒呢!不就燒烤那點事兒嗎?少他媽拿鬼故事嚇唬沒發育的孩子!實話告訴你,老子也愛吃燒烤,沒準兒最後是誰把誰切成肉條架火上滋滋烤呢!嘎嘎嘎嘎……”
龍德幫的衆人應該都是心中一熱吧?反正榮兵是感覺鼻子有點發酸!這人與人啊,平日裡再甜哥蜜姐親兄熱妹的那泰半都是作秀。真在危急關頭敢越衆而出往你身前一站的那個人,纔是你朋友。
但榮兵萬萬沒想到第二個爲龍德幫站出來的居然是那個大魔怔!
“吃燒烤?帶我一個唄?我口重,喜歡往死裡放鹽往死裡放辣椒用大火猛烤!麻痹的人生不能吃得快意玩個刺激,就算再活三百年又有個雞毛意思?有卵子的都給我吼一聲!”
黑鬍子就像是“咔咔”地點著了火絨盒,而範恩這虎逼則像是接過點燃的火絨盒就往火藥桶裡扔!
“轟!”被霸卡尼亞海盜團給壓抑了好半天的場面頓時爆燃了!
“哈哈哈……對對對對對頭!”邦尼特船長一掃近日的消沉頹唐,大笑著贊同。
“烤奧雞翅膀~~~那個我餓最愛吃~~~”居然還有個笑嘻嘻的說唱歌手,是小葉芝。
“我不愛吃燒烤!但山姆愛吃,我得替他多吃點!”這是翻著大眼珠子撇著嘴的大個子威廉姆斯。
一時間……諾蘭、老酒鬼父子、小尼爾、英格蘭、白衣傑克、小喬治、馬丁、康寧漢、霍華德、卡內基、迪爾、裡多、費爾南多、尼古拉斯……還有更多榮兵叫不出名字,甚至都沒見過的人也都衝著老東西或嘲弄或怒吼著!
連“正義分配者”老博格斯都把手搭在老德克肩膀上死盯著那個老東西。約翰?寇克蘭三兄弟雖然沒出聲,但也朝榮兵點點頭表明了自己的立場。安妮沒說話,但她那引人注目的身姿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站在了龍德幫這邊,正摟著愛瑪姐的肩膀。
“滾吧烤肉人!”
“滾犢子!少尼瑪在新普羅維登斯裝逼!”
“死一邊兒去!海岸兄弟會就是散了也輪不著你們這幫下流胚子跑來臭嘚瑟!”
人羣中的局部沸騰了!雖然絕大多數人都還是穩重地沉默著,但少說也有一二百人紛紛瞪起眼睛臉紅脖子粗地伸手指著老東西吼叫怒罵!
“各位,保持風度,都是加勒比海上的朋友……”詹寧斯怕局面失控,急忙起身想控制場面。
然而從一刻鐘之前宣佈海岸兄弟會解散,拿騷合衆國解體那一刻開始,這個昔日的拿騷雙王之一說話已經無限接近於放屁了。
甚至連他的老對頭兼老搭檔,雙王的另一位霍尼戈都揚揚手中的菸斗,毫不客氣地衝老者說:“埃內毛斯,在我發火之前趕快離開拿騷!這是我的忠告!”
“噢噢噢噢!!哈哈哈……”在衆人的鼓譟起鬨嘲笑聲中,老者衝詹寧斯一點頭,然後面不改色地帶著十幾個目光獰惡的手下朝庭院大門口走去。
鼓掌和轟笑聲中,他忽然以與他年齡不大相稱的速度猛地扭過頭來!衝著榮兵高聲說了句:“海上見!黃皮小猴崽子!”
我擦!看來這死老東西心裡跟明鏡兒似地啊?他對情報工作挺上心啊!
“海上見!白毛老鱉犢子!”羅賓同學幾乎像個張嘴就能對出下聯的秀才一樣,秒秒鐘不停地就用更大的嗓門懟了回去!
尼瑪!跟我裝噴子?小老樣兒吧!你去問問加勒比噴子“愛德華?英格蘭”同學服氣不?
“噢噢噢噢噢……滾吧共用老婆的烤肉人!嘎嘎嘎!”
一片更響亮的轟笑聲中,霸卡尼亞海盜團的這羣人終於消失在敞開的雕花鐵柵欄大門口。海岸合衆國的最後一次大會,也就這樣稀裡糊塗地散場了。
“走吧。”老德克帶著大夥也朝大門口走去。他忽然笑了:“這應該是最後的海盜大會了吧?”
沒人出聲迴應,因爲沒人能回答得出。
但在場的只有一個人心裡清楚,這還真不是最後的海盜大會。在後世,當那個橫踢馬槽的海盜團預感到自己行將沒落之前,不也是心有不甘地拉了一票痣同盜合的小海盜們又一次召開了海盜大會嗎?
只不過,海盜的末日是註定了的!海盜合衆國的垮塌是必然的!你過去嘚瑟得越囂張,你現在掙扎得越歡勢,你未來就死得越是醜態百出頗有標本價值。
順便說這一句,這也是在場的某個老傢伙後來告訴榮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