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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安靜的娃娃

三人繼續在街上逛著,走著走著,阿金輕輕拉了拉鈴鐺的袖子。鈴鐺點點頭。

三人不動聲色,仍舊一路走著笑著,還順帶買了兩個燒餅和三杯豆漿,慢慢朝人少僻靜處走了去。這般繞進了正街上店鋪的後巷,這後巷是方便店鋪下貨裝倉來往方便的,極寬敞也極幽長,只是沒什麼人來往,將南街的熱鬧與喧譁全隔在了外面。

鈴鐺和阿金都找了堵牆躲起來,只留了小黑一個大搖大擺站在路中間。

巷子口便慢慢走進一個小孩子,正是那個張九說送走的髒兮兮全身只剩下兩個眼仁兒還能看得清的傻奴安夜。

他走得極慢,姿勢也有些呆板,眼睛直直望著前面。遠遠地就那麼筆直衝著小黑直瞪瞪走過來了。

小黑也不動,微晃著腿看他走近,安夜個子矮不過纔到小黑的腰,就這麼慢慢吞吞地走近來,然後似乎帶著感應一般,在小黑麪前微微轉了個彎,繞過他,竟然就直瞪瞪朝鈴鐺和阿金藏著的地方走了過去。

鈴鐺身後就是不知哪家店鋪的後牆,也不好躲,眼睜睜看到安夜走了離她有個兩三步的距離,就再也不動,也不嚷也不吭聲,沒什麼表情。就那麼直勾勾盯著前面,似乎在盯著鈴鐺,又似乎在盯著鈴鐺身後那堵牆。

“我怎麼有點兒滲得慌。”

鈴鐺拉著阿金連忙從牆角跳了出來。

“安夜!安夜!你個傻子,跑到哪裡去了?”

巷子外有人連聲喊叫,聲音漸喊漸近。一個穿店小二模樣衣服的瘦高青年繫著圍裙,手裡拎著一籃子菜從巷口走過來。

鈴鐺轉頭看,安夜已經也慢慢從牆角走了出來,站到了路口,仍舊是直直對著她的方向。上午的陽光透過院牆照在路中間,也照在安夜小小的乾瘦的身軀上,這小小的可憐的有些呆傻的孩子頭髮稀疏,在陽光下竟有些淡黃的顏色,在這青磚的牆面和白得有些發亮的路石間,益發顯得瘦小得可憐。

“驚擾客官了,客官莫要擔心,這小傻子不會傷人。就是有點兒呆傻。”

瘦高青年已經看到安夜和鈴鐺三人,連忙叫著跑過來。

鈴鐺嘆了口氣,在安夜面前蹲下來,將手裡的燒餅和豆漿舉到他的面前:“你是不是餓了?這個給你吃吧。”

安夜慢慢低下頭來,一雙黑眼仁兒望著鈴鐺,卻動也不動,並不來接鈴鐺手裡的東西。

青年已經跑到鈴鐺面前,連忙陪笑:“姑娘好心善。可惜這傻子體會不了姑娘的好意。如今是越長越傻了,這兩年來連東西都不大會吃,喂都吐得到處都是,連郝大娘都不願意去喂他了。但也是奇了怪了,兩年多沒吃多少東西,日見地瘦下來,卻也沒有被其它不好的。”

鈴鐺看安夜果然不接她遞的東西,眼神裡也沒什麼變化,仍舊只是直瞪瞪盯著她,也不見餓的樣子,連喉嚨都不見咽一下。分明是無動於衷,彷彿沒有聽見她說話。

那就奇怪了,既然也不是餓,又是個傻的,那爲什麼這孩子總是要尋著來,跟著她?

鈴鐺心裡疑惑,將餅收起來,朝青年笑了笑:“小哥可是安家客棧的?”

青年連忙點頭:“正是正是,姑娘可要住店?我們安家客棧還剩有兩間上房,如今鎮裡客棧緊了,因著仙人谷,許多人都往靈官鎮趕,好些店都被預訂光了,晚些連房都訂不到。雖然只有兩間,但好過露宿街頭,姑娘不若去我們家。”

這個倒是沒料著的。鈴鐺點點頭,指著安夜問:“我看張九哥將他送回去了,如何又跑出來了?”

“姑娘認識九哥啊。”

青年立刻熱情起來:“我叫阿明,姑娘喚我阿明就好。本來九哥送了小傻子回來,誰想前腳將他推進鍋爐房,後腳他便又直瞪瞪往外走,掌櫃的叫都叫不住,剛好我要出來採買,掌櫃的便讓我順帶跟著,不過多挑幾根蔥,就被他跑到這邊巷子裡來驚擾到姑娘了。”

“不驚擾。”鈴鐺笑了笑。

也不嫌安夜髒,將安夜一隻漆黑的小黑牽起來,對阿明說道:“那便依你說的,我們就住安家客棧。麻煩小哥帶路。”

阿明連忙應聲,又連連誇讚:“姑娘真是大善人,也不嫌這傻小子髒。別拉髒了姑娘的手。”

“不礙事。”

鈴鐺笑著:“我當年也是吃過苦受過罪的,比起安夜也差不多,同病相憐罷了。”

“姑娘說笑了。”

阿明陪笑。心裡卻是不信的。

這般細皮嫩肉又俊俏嬌美的姑娘和這兩位標緻的公子,這氣度架勢一看便是不凡的大富人家出來的,絕不是靈官鎮這種鄉野地方能養出來的人兒,恐怕都是恨不得含在嘴裡託在手心裡小心呵護著的,能吃到什麼苦受過什麼罪?

不過卻真真正正是心地善良。也不嫌棄小傻子又黑又髒。是小傻子的福氣。

這小傻子,可不是有福氣,前些年有安大老爺護著,如何鎮子裡來了這幾個神仙一樣的標緻人物,對他可不也是很好。可是對他好估計他也不知道。也不知道是前輩子造了什麼孽,這世裡生成這個傻呆呆的樣子來受罪。

阿明心裡轉著這念頭,回頭驚奇地發現,小傻子竟然乖乖任鈴鐺牽著,雖然腳步仍有些踉蹌,卻穩穩地跟著走,半步也沒有拉下來,絲毫不像之前那種慢吞吞呆呆的樣子。

“姑娘真是個活菩薩!便是之前經常照看著小傻子的郝大娘,也不能令他這麼聽話這麼乖的樣子。”

阿明連連稱奇。

“也是個可憐人。你別再叫他小傻子了。”

鈴鐺淡淡說道。

“那是,讓姑娘見笑,平時都這麼叫,也不是笑話他,不過是叫習慣了。”阿明連忙陪笑。

轉眼到了東街的安家客棧,倒是挺大,三層小樓,一樓可供堂食,中間還有個院子,種花種樹,擺了些桌椅,可以品茶看書,還挺風雅。

阿明連忙叫人把安夜接走送回鍋爐房,又去取了門牌,將三人帶到三樓,兩間上房在樓梯旁邊不遠,倒是都寬敞安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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