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然睜開眼的瞬間,大腦都是空白的。就彷彿,從一個黑暗的世界,望向一個充滿著光的天堂。而我們,就站在門口。好刺眼。
徐宗澤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一陣眩暈。他想不清前因後果,只知道自己正躺在某個地方。是的,不是家裡,不是他租住的那套公寓。他覺得心口好堵,於是坐起身來。
旁邊的女人,把他嚇了一跳。
她背對著自己睡著。那個側(cè)臉,化了好厚好濃的妝。長長的頭髮在枕頭上散的很亂,彷彿是徐宗澤當(dāng)時當(dāng)刻的心亂如麻。可是他徐宗澤畢竟是已過而立的男人,他自信可以擺平任何事——即使他的事業(yè)如此的不成功,即使他的愛情如此的一塌糊塗。
徐宗澤翻身下牀,穿好衣服,愣了一下神,又坐回到牀邊。他並沒太多思考,因爲(wèi)他一時想不明白太多東西,倒不如不去想。做,永遠(yuǎn)比想,更讓他覺得踏實。
他從身上摸出錢包,掏出所有的一百塊,伸手放在牀頭櫃上。徐宗澤不是有錢人。但是包裡帶個幾百塊,還是有的。這種莫名其妙的消費,應(yīng)該夠了吧。
“我不要錢。”
徐宗澤的手還沒有收回來,女人的話又把他嚇了一跳。
“我不要錢。”
女人又重複了一遍,帶著一種商量的語氣。
徐宗澤的心涼了一下,站起身來,看著她。這個世界上,錢都擺不平的事,就是最麻煩的事。
徐宗澤沒有說話,只是回頭看著她。
“你是一個好人。”
徐宗澤的眉毛一揚,覺得好像聽錯了,不由得回問:
“什麼?”
“我……我想跟你在一起……起碼可以試一試。”
女人裹著被子坐起來,語氣很堅定。
徐宗澤吐了一口氣,覺得很可笑,卻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那就算了。”
女人很委屈的躺回去,用被子矇住頭:
“你走吧。”
她這樣一說,反而讓徐宗澤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走了。他搞不清這個女人到底要幹什麼,於是也就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幹什麼。
他站了半晌,緩緩地說:
“我去給你叫點吃的。”
他打開門,側(cè)身出去,又輕輕把門帶上。
這個樓道,好熟悉。
是紅燈籠。這裡是紅燈籠。
儘管他走出的這一間是一個小套房,但是一走進(jìn)這樓道,一種熟悉感便撲面而來了。
當(dāng)年徐宗澤還跟秦燕璃好著的時候,他們常常會在這裡,開一套大牀房。那是一段徐宗澤想要馬上忘卻的日子。但是那些事,那些情,剛剛過去般,又怎麼能輕易忘卻。徐宗澤並不是一個隨便的人。他是真的想要跟秦燕璃結(jié)婚。他從沒有想過今後會有秦燕璃不在身邊的生活。從來沒有。後來他們穩(wěn)定下來,租了一套公寓,住在一起。徐宗澤還天真地以爲(wèi),今後的生活就是這樣了——上班,回家。老闆,老婆。
然而諷刺的是,就在徐宗澤買了鑽戒回家的那天,秦燕璃跟他分手了。
徐宗澤想不明白,一個已然跟自己住在一起的女人,居然也會走?居然不是,催問自己什麼時候,能夠結(jié)婚?
徐宗澤的腦子更亂了。他嘆了口氣,摁了電梯按鈕。望著紅色的數(shù)字一格格的跳動,他卻轉(zhuǎn)身離開了。他怕電梯門一開,看見秦燕璃。
怎麼可能呢。秦燕璃,應(yīng)該已經(jīng)有了一套屬於自己的公寓了吧?
徐宗澤嘲笑著自己,推開緊急出口的門,從樓梯上,一層一層的走下去。
漫長的路,可以讓自己好好想一想,這一切的前因後果。
昨晚,昨晚就是喝多了。除了喝酒,好像什麼都沒發(fā)生。明明就是喝多了酒,一覺醒來,身邊就多了一個奇怪的女人。真是倒黴啊。
爲(wèi)什麼要喝那麼多的酒?徐宗澤的心沉了一下。
秦燕璃在她的部落格上,曬了好大一隻結(jié)婚鑽戒。
分手到了這個份上,還沒有捨得刪去她的號,真是欠。
徐宗澤這麼一想,連自己都瞧不起自己了。然後他就覺得腹部脹氣,彷彿有一種氣力,讓他放聲大喊,或是動手發(fā)泄。但是徐宗澤什麼都沒有做,只是默默的,一級一級的走下臺階,直到推門走進(jìn)酒店的大廳。
這纔是他的風(fēng)格。
我只想要一個女人,把她養(yǎng)在家裡。
外面狂風(fēng)暴雨,你,只要背靠著我,頭頂就沒有烏雲(yún)。只是我沒有想到,你背靠著我,居然,起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