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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威脅

寅時一刻,日落黃昏。

喜轎在歡慶聲中駛進了神武門。

瑜堇聽著外頭的動靜,眼中一片清明。

與此同時,坤寧宮內。

茶香嫋嫋,一片祥和。

皇后邀請容妃與她一同品茶。

容妃入宮以來,盛寵不衰。不偏幫,也不惶讓,還能安然活著,可見手段之高。她跟隨丫鬟指引來到正殿,就見皇后跪坐在軟墊上,見她來了,頭也沒擡,自顧自將茶葉擇入紫砂壺中。

她絲毫沒有被冷落的感覺,反而姿態從容,款款落座。皇后面上不顯,心中卻是不平靜,瑜家究竟用了什麼迷藥,引得皇帝如此看重。她垂下眼眸,故作無意談到,“皇上賞賜的龍井,果真清香醇厚。”

容妃心中警惕,故作討好,“皇上心疼娘娘,給的東西自是獨一份的。”

皇后聞言一笑,對著溫過的聞香杯,嘆道,“瞧我,煮的時間太久,茶香都沒了。”

容妃接過皇后遞過來的茶,輕拂衣袖,一飲而盡,“依臣妾看,這火候剛好,回味甘甜。”

皇后心中冷然,不免泛起譏笑,“你倒是會說話,可皇上愛喝的還是新茶。”

推杯置茶,容妃心中瞭然,今日之席,怕是在試探她對皇帝納妃之事瞭解多少。

容妃裝作聽不懂,面上帶笑,恭維道,“娘娘天姿國色,豈是旁人能夠相比的。”

見她揣著糊塗,剛想直接挑明,就聽見容妃的大丫鬟匆匆跑來。

“娘娘,不好了,公主高燒不退,一直喊著您的名字。”

聽到消息,霎時有了離開的藉口。她起身後退,屈身行了個歉禮,著急道“娘娘,妾身記掛女兒,先行告退了。”

皇后見容妃匆匆離去的身影,如此巧合怕是容妃早有算計。她目光一凜,氣的摔碎了上好的紫砂壺。丫鬟雁雙跪在原地,不敢擡頭。

半晌,皇后的情緒稍緩,目光落在桌案上的梅瓶,漠然開口,“本宮倒想看看,是什麼貨色讓皇上非娶不可。”

*

未央宮內。

丫鬟桃枝正替瑜堇梳妝,美人眉間一靛紅梅,眼角一顆淚痣,瓊鼻紅脣,暗含秋水,撩人心絃。桃枝不禁停下了手中的動作,癡癡感嘆,“小姐,您可真美。”

瑜堇摘下發間的珠釵,看向桃枝,溫聲道,“桃枝,到這得改口了,宮中人多眼雜,一舉一動都會有人看著,萬事兼得小心。”

桃枝恍然,趕忙應道,“娘娘,奴婢曉得了。”

未央宮陳設精緻,上好的鳶尾花雕屏風後是一張木製的吊頂大牀,掛上了紅色的紗帳。紅木衣櫃雕上盤旋的蝴蝶,栩栩如生,可見佈置之精良。

“桃枝,我有些乏了,你守在外面,皇上來了及時通傳。”瑜堇打了個哈欠,像貓兒般伸了個懶腰。

桃枝見主子眼裡佈滿了紅血絲,心裡不免心疼,她屈身應道,“娘娘,您好生歇著,皇上來了奴婢喚您。”

待桃枝離開,瑜堇便從牀上坐起,從寬大的衣袖中取出幾根銀針和一把匕首。她不想在這深宮之中熬到油盡燈枯,更不想嫁給一個不愛之人,與其認命地過一身,不如放手一搏。

她師從秦風,這件事連父母都不知道。

記得幼時遊玩,無意中救下了他的弟子,秦風見小姑娘與他投緣,又頗有天賦,便破格收她爲徒。這些年,她雖然好玩跳脫,但該學的卻是一點沒落下,爲的就是對付今天這樣的場景。

瑜堇盯著燃燒的燭火,心中仍然不免緊張。要知道,這一針紮下去,不成功便成仁。

所以,絕對不能失敗。

*

乾清宮中。

皇帝喜不自勝,幾杯瓊漿下肚,醉意上頭。高公公見時辰已到,上前輕聲提醒,“皇上,該去淑妃娘娘那了。”

“朕知道了。”皇帝放下酒杯,披上狐氅,向外走去。高公公跟上高喊,“皇上起轎。”

未央宮盥房內。

丹翠正在伺候主子沐浴,擡眼一看,便羞紅了臉。浴桶中的美人,青絲垂在水中,幾縷髮絲貼臉,脣珠覆著幾滴細密的水珠,舉目擡手都蠱惑人心。美人背過身去,昏暗的燈光更顯脖頸如雪,身姿曼妙。丹翠心裡想著,這位娘娘可真當稱得上絕色。

浴房中霧氣繚繞,瑜堇半瞇著眼,慵懶地倚在一側,好整以暇。

自古英雄難過美人關,更何況佳麗三千的皇帝,欲上心頭,最是致命。

“娘娘,皇上馬上到了,奴婢伺候您穿衣。”桃枝快步進來提醒道。

瑜堇捋了捋身上的花瓣,並沒有要起身的打算,“你們守在外頭,陛下到了讓他進來就行。”

“娘娘,水涼了,您不起來容易著涼。”丹翠忍不住提醒道。

“無妨,本宮自有打算。”語畢,兩人紛紛退下,等待陛下到來。

半晌,皇上一行人抵達。

高公公拂塵一擲,清了清嗓子,“皇上駕到。”

未央宮的僕婦們應聲行禮,皇帝醉眼迷離,腦子卻還清醒。

只見他跨門而入,四下環顧,卻沒有見到想見之人,便厲聲質問,“你們主子怎麼不出來接駕?”

“回皇上,娘娘身體抱恙,一直盼著您來呢。”方嬤嬤低著頭上前說明緣由。

高公公見狀趕忙出來打圓場,“皇上,娘娘這是被皇上威儀震懾到,心裡可想著您呢。”

方嬤嬤陪笑道,“公公所言極是。”

皇帝一手推開外殿的門,腳步虛浮得往內殿走去。

本準備沉下臉給瑜堇一個下馬威,沒想到一進來就看到了這番美景。

美人身著月白寢衣,未乾透的長髮單邊攏於側,露出蝶翼般的鎖骨,白皙修長的脖頸。

皇帝眼睛一熱,豆芽小眼浮上了層層喜悅。

瑜堇聽到動靜,蝶翼般的睫毛下籠罩著一雙朦朧杏眼,她手忙腳亂地攏了攏寢衣,青澀的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牡丹。

她雙頰微紅,款款上前行禮,“臣妾參見皇上”。

嬌言軟語在耳,皇帝扶起瑜堇,碰到一抹柔荑,“愛妃免禮“。

長夜漫漫,瑜堇吹滅了紅蠟。

金鉤一挑,紅紗落下,龍塌輕晃,皇帝輾轉反側,腰帶鬆鬆地掛在腰間,幾經探索,都被她靈巧地避了去。

皇帝耐心耗盡,伏身上前大手掐住她的手腕。

瑜堇腕上一疼,眼眶微紅道,”陛下,您拽疼臣妾了。“

皇帝醉意上頭,低頭瞧見美人眼中盪漾的水光。

他抹去瑜堇眼角的淚痕,俯身在她耳邊低語,“別考驗朕的耐心”。

趁著皇帝說話的空隙,她深吸一口氣,單手躥入軟枕下摸出銀針,剛想刺入要害,就見一把利刃插進了皇帝的後背。

刺客從衣櫃中飛身而出,動作之快,直擊要害。皇帝還沒來得及呼救,就已經被刺。

鮮血染紅了白色的褻衣,瑜堇應激將皇帝推下木牀,雙手緊抱膝蓋。

她微微喘氣,後背的褻衣上透出汗漬。

心下混亂,她咬了咬牙,披上棉氅,翻身而下。

眼前之人,一身黑衣,戴著面罩,只露一雙眼睛。

她不怒而視,冷聲道,“你何時藏進來的?”

男子見她渾身是刺的戒備姿態,絲毫不懼,反而一笑,“娘娘盥洗之前就在了”。

瑜堇又羞又怒,自己的身子竟叫一個外男看了去。

“你信不信,我現在叫一聲,你就死無葬身之地。”

“你不會。”他的眼神堅定。

又說,“更何況,如果我被抓,那也一定會說出娘娘的弒君之意,共沉淪豈不美哉。”

她被戳中心思,心裡有了打算。

“你走吧。”

“娘娘這是要替我頂罪?”他嘴角上揚,神情玩味。

“少自作多情,再不走我叫人了。”

男子望向她的眼睛,緘默不言,像是在思考著什麼。

瑜堇見他失神,想趁其不備取下他的面罩。卻沒料到根本不是他的對手,直接被他反身挾持,棉氅滑落,雙手被鎖。

“你個登徒子,快放開我。”

他站在身後,隱隱可以看見純白褻衣後透出的紅色絲帶。

他輕咳一聲,移開了目光,“分明是你先動手的,怎麼還反咬一口。”

瑜堇有些心虛,但又急著掙脫,情急之下,對著他的手臂就是一咬。

“嘶”,男子深吸了一口氣,心裡暗道下嘴真夠狠。

“我……”瑜堇話還沒說出口,後頸一涼,就陷入了昏迷。

他扯下面罩,頃身覆上菱脣,喂下一顆藥丸。脣齒微涼,清香襲來,一時竟有些不想起身。

面罩下的男子眉飛入鬢,鼻樑高挺,一雙桃花眼泛著瀲灩清波。

時過半刻,高公公剛想出聲催促,就聽外頭傳來了一陣騷動。

男子聽見動靜,知道是走的時候了。他將兩人迅速擺好,營造出遇害的場景,再故意引出動靜,帶上匕首和銀針從屋頂飛身而逃。

高公公聽見瓷器摔碎的聲音,趕緊破門而入,“來人啊,皇上娘娘遇刺了,快追刺客。”

聽說皇上遇刺,太醫院的御醫們連夜趕來。

一時間,後宮的佳麗們也人心惶惶,京城更是動盪不安。

太醫們連夜爲皇上拔刀,奈何刀口觸及心臟,皇上又失血過多,竟是斃了。

淑妃娘娘更是中了一種奇毒,雖不致命,卻能使人長久地昏迷,何時醒來完全看個人造化。太醫們束手無策,認爲此毒大概只有秦風才能解,可秦風飄搖不定,行走江湖,找到他更是難上加難。

“皇上駕崩了。”前朝後宮,無一不曉。

高公公掩面而泣,蟒袍下的嘴臉,閃過一抹微不可聞的笑意。

一夜之間,朝堂上下,無人不知皇帝在新婚之夜薨了。

皇帝死的突然,沒有留下遺詔,朝臣認爲國不可一日無君,紛紛催促太子先行即位。

*

宮外,裴首輔府中。

三皇子來訪,小廝前來通傳。

書房四下寂靜,案頭的山茶花清香四溢。

裴銨負手,簡單幾筆,勾勒神采,美人的風姿的躍然紙上。

“你倒是好興致。”三皇子自顧自走進書房坐下,熟稔地像是常客。

裴銨放下畫筆,不動聲色地將畫作虛掩著。

三皇子見識了他的閒情逸致,心中按耐不住,不停摩挲著手中的玉扳指,試探問道,“爲何我們的人還沒動手,父王人就沒了。”

裴銨走到墨臺的另一側,順手拿起前些日子得到的歙硯,輕笑道,“你瞧這硯是好硯,戲也是好戲,簡直像模像樣。”

“你少在這給我打啞謎了,現在情勢緊急,太子馬上就要舉行登基大典了。”三皇子面色陰沉,氣得打翻了茶幾上的蓋碗。

門口的侍衛楚良立著身子,面色沉穩,似乎已經見怪不怪了。

“鷸蚌相爭,漁翁得利。”裴銨一點黑墨,於潔白的宣紙上寫了一個“利”字。

三皇子單手扶額,書架前有他來回踱步的身影,“依你之言,大婚當夜的刺客是太子?”

墨雲軒的日頭很好,日光繞檐,竄進扉頁,照亮畫中之人的麗色。他手持一把綜玉扇,羽扇輕搖,畫中小詩自然顯露。

裴銨不置可否,轉身對三皇子道,“來日方長,好戲纔剛剛開始。”

婢女綠蕪作揖上前給這位貴客上了一盞茶,順便將散落在地的白瓷片也一併收拾乾淨了。動作乾淨利索,鋒利的瓷片一點也沒劃破她的指尖。

這婢女引得三皇子目光一滯,不僅因爲她的察言觀色,更因爲這丫鬟長的屬實不錯,一雙似水含情的眼睛,桃腮玉肌,身段妖嬈。他眸色一深,暗道,“你這府上丫鬟的容貌倒是個頂個的好。”

綠蕪本是半蹲在地上,聽見頭頂傳來誇讚之聲,心中不免羞赧又有些得意。

裴銨往地上那丫鬟瞧了一眼,是柳氏放在他身邊的人,壓根沒正眼瞧過,正愁無處打發,這便來了個人。他回道,“你若是喜歡,帶走便是。”

“裴兄說笑,家中妻妾成羣,怕是無福消受。”

綠蕪心中失落,慌忙告辭退了出去。

至於三皇子,得到想要的情報,便心滿意足地離開了。

*

深夜,裴銨遲遲未睡。

楚良佇立於側,只見大人將沾了蜜蠟的信箋交付予他。

墨夜難平,只聽首輔幽幽開口,“是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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