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風裡的“黃手帕”
1988年的春天特別暖和,楊柳依依。春花帶著兩個不到10歲的孩子走到了100多裡外的鄰縣,從一個勞改場接丈夫出來。看著過早生出絲絲白髮的妻子,丈夫哭的很傷心。春花給丈夫擦擦眼淚,一個勁的安慰:“哭啥,好日子纔開始呢。”
春花似乎和春天有緣。她是春天出生的,也特別喜歡風和日麗的春天,她還喜歡東跑西顛看電影。一個春風陶醉的晚上,春花和小夥伴跑到鄰村看了一場日本電影《幸福的黃手帕》,感動地涕泗橫流。電影裡,男主人公失手打死尋釁滋事的流氓,刑滿釋放時,寫信給妻子,如果還在等他,歡迎他回來,就在家門口掛黃手帕,相反,男主人公就遠走他鄉。影片結束前,幾十面黃手帕在家門前迎風飄揚。
1980年的春天,春花結婚了。春花清楚地記得,那天春風拂面,春日暖陽,穿著紅紅的薄襖都有點熱了。丈夫是鄰村的一位退伍軍人,高高大大的,春花很滿意。幾年後,就先後有了一男一女兩個孩子。丈夫用在部隊學的攝影手藝開了個照相館。因爲緊靠城市,生意還不錯。家裡除了公公身體不好,日子過得“順風順水”。
1984年的春天的一天,丈夫拿回家一大摞港臺明星的藝術照,“搔首弄姿”的。春花臉紅了,斥責丈夫:“你學壞了,哪弄的,快還給人家。”丈夫哧哧笑笑:“城裡一位朋友從廣東捎來的。沒事,現在城裡還流行跳舞呢,男的女的抱在一起。那天帶你去看看。”那晚上,似乎受了藝術照的影響,春花和丈夫“激情燃燒”,一晚上弄了三回,春花大汗淋漓地對丈夫呢喃,這是結婚幾年最舒服的一次。但丈夫卻因此“出事”了。那年正在“嚴打”,說丈夫捲進了一個流氓團伙,作爲從犯,丈夫被判刑四年。
天塌了,春花哭紅了雙眼。一直有病的公公氣得“一命歸天”。那天,春花要披麻戴孝給公公守靈,婆婆卻不由分說奪了回去:“閨女,別穿,咱們這裡的風俗,穿了就不好再嫁了。你還年輕,不能耽誤了你。”春花拉著兩個孩子給婆婆跪下了:“娘,我等,那裡也不走了。我走了,這個家就沒了。”從此,人們見到了一個不一樣的春花,村裡第一個學會駕駛拖拉機的婦女;第一個夜裡澆地的女人;唯一一個夜裡看場打麥的女人。反正男人和主人該乾的活計她都幹了,不到30歲的她,早早白髮染鬢,但三裡五莊傳開了一個好女人的故事。婆婆臨終前,眼睛直直的盯著她,許久,留下了讚許的淚水。
10多年後,兒子打工在附近的石油城結婚、落戶,要她到市裡定居,她不去:“城裡有啥好的,街上淨是花花綠綠的明星照片,你爸因這還坐過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