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等龍旭坐下來,鬱瑥嘶啞著嗓子說:“小龍,我哥進去了。”
“去哪啦?”龍旭被鬱瑥說的一臉懵逼狀。
“被抓了。”鬱瑥說完已經(jīng)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四溢。
“怎麼回事?”龍旭震驚的目光落在鬱瑥的臉上。這樣的消息來得如此突然,他一點準備都沒有。
“非法集資。”鬱瑥低著頭,抹了一把眼淚,不敢看龍旭的眼睛。在這件事情上,他是知情的,也曾勸過哥哥。但是,鬱斌依舊一意孤行。
“到底怎麼回事啊?”
龍旭急了。項目招標工作準備的關鍵時刻,鬱斌竟然出事了,而且還是非法集資。這對公司參與這個重大項目一定會有巨大的影響。如果真是這樣,意味著大家這段時間的所有準備工作都白做了。
在鬱瑥的敘述中,龍旭瞭解了鬱斌案的整個過程。
事情還要從新舊紅州商圈板塊項目說起。
作爲一個精明的成功商人,鬱斌依仗其強大的人脈關係,做到了官商通達。
所以,五年前,老紅州商圈要搬遷,新的紅州商圈要規(guī)劃、建設的討論纔剛剛開始,他就在琢磨如何拿下這兩個項目的問題,而且在一直爲拿下這個項目做鋪墊。
新紅州大市場是一個集市場交易、商務配套、商品流轉(zhuǎn)、生活服務和休閒文化功能區(qū)的商貿(mào)綜合市場,規(guī)劃佔地二千畝,按照初步預算,總面積將是老紅州商圈的六倍之大,總投資一百三十億。
一個如此大的項目,並不是隨便什麼人都可以有能力運行的。爲了配合這兩個項目,在龍旭進“鬱鑫”之前,鬱斌就已經(jīng)在暗中佈局。而其中最大的問題是錢。
鬱斌爲了確保順利拿下這兩個項目,不僅在擴大公司的規(guī)模,吸納各種人才,同時在民間以高息的方式吸納民間的資本。他一直以爲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但是,終究還是紙包不住火,被不知道什麼人給舉報了。
而據(jù)可靠消息說目前參與項目競爭公司多達十幾家。其中高慕尚的弟弟高慕仁的房地產(chǎn)公司,和一家江北的一個大型民企有很強的競爭力,剩下的幾乎都是紅州當?shù)氐囊恍┓康禺a(chǎn)開發(fā)商。
龍旭的瞬間就大了。如果因爲鬱斌的突然出事而不能參與項目投標,他覺得還不是十分難過。但是,在聽到高慕仁和江北公司的時候後,他頓時陷入了一種不可名狀的焦慮中。
很快,高慕仁公司和江北公司的背景調(diào)查就放到了龍旭的辦公桌上。
高慕仁是高慕尚的親弟弟,早年靠挖礦起家,在紅州有不少的房地產(chǎn)開發(fā)項目都是他做的。
而江北公司的老闆卻是他的老對手朱小虎。背景很深,多次進出局子,最終總有人幫他悄悄擺平。而據(jù)說朱小虎能夠堂而皇之地以外資身份參與紅州的項目競投,已經(jīng)把個人履歷弄得非常乾淨。
龍旭突然對紅州項目擔心起來。即便這兩人的公司實力超強,他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這兩人染指紅州的項目。
龍旭陷入了沉思。
鬱斌一直在暗中非法集資,但是,卻在關鍵時刻被人舉報。這樣的舉動顯然不是隨便之舉,對手一定是經(jīng)過了深思熟慮之後,纔會在他們所有的準備工作即將結束時才痛下殺手,通過抓捕鬱斌,從而打擊“鬱鑫”,瓦解“鬱鑫”。
衆(zhòng)人的眼睛全都看向了龍旭。
“我哥是有先見之明的,他怕自己出事,纔會把公司的話語權轉(zhuǎn)交給了你。”鬱瑥毫不掩飾地說。現(xiàn)在,他需要龍旭告訴大家接下來怎麼做?
“小龍,你放心,無論你怎麼安排我們都會全力支持。”
許建明率先表態(tài)。這個時候是“鬱鑫”的關鍵點,如果掌舵的人信心受到打擊而不能快速地站起來,一個公司瞬間就有可能誇掉。尤其是集團內(nèi)部各個子公司的穩(wěn)定,員工情緒的安撫,都已經(jīng)擺在了面前。
“我哥那是個人行爲,這點是明確的,錢也沒有到公司的賬上,這點你不必擔心。”鬱瑥希望自己的話可以給龍旭迅速做決斷提供信心。
“可他是爲了公司。”
龍旭白了鬱瑥一眼。鬱斌固然是個人行爲,但是,至少裡面有希望把公司做大的想法。再說現(xiàn)在不是追究誰的責任問題。鬱斌觸犯了法律,自有特別機構給他定罪。而處理因爲鬱斌進去帶來的危機纔是當務之急。
“話是這麼說,但是,因爲這件事,‘鬱鑫’或許連參與的資格都沒了。”鬱瑥沮喪起來。鬱斌一向膽大,可是,這次的膽大有點完全不靠譜了。顯然,老天爺都看不下去了,纔會在這樣的關鍵節(jié)點上給他來這麼一下。
大家把目光看向鬱瑥,他的情緒已經(jīng)不對了。
兄妹三人,竟然進去了兩個,鬱瑥一時根本就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情緒。
龍旭從來沒有遇見過這麼大的事,他要把最近發(fā)生的許多事情聯(lián)繫起來想想,希望找到“鬱鑫”接下來要走的方向。
範致力父子也來到了公司。
不時有各種信息傳來,鬱斌被抓在紅州商圈不亞於一次核爆。而且,其中牽涉的人員衆(zhòng)多,各種層面的都有。一時間人心惶惶。
大家面面相覷,束手無策。
範勤提議組建新的公司來應付這次的招標。
龍旭搖頭。如果新公司能夠參與投標,那資質(zhì)審查就沒有必要存在。這個門口新公司怎麼都邁不過去。
許建明坐在一旁不停地抽菸。原本他想跟著鬱斌,和龍旭一起幹一番事業(yè),把自己的公司盤大,沒想到一腳踏進了深淵。
有人說只要鬱斌能夠毫髮無損被放出來,才能夠解決這次的危機,否則,“鬱鑫”註定了瓦解的結局。
大家七嘴八舌,會議室裡一片煙霧騰騰。
龍旭很清楚要想通過“鬱鑫”來參與項目已經(jīng)完全不可能。鬱斌進去,公司接下來的命運就是等待調(diào)查組的進入,然後才能做別的打算。
中午的時候,還有一個消息傳來,翟麗麗也進去了。坊間傳說是受周邵武的牽連。
會議室裡瞬間鴉雀無聲。大家無論如何都想不明白,周邵武怎麼和翟麗麗牽扯上了。
衆(zhòng)人都以爲是傳言,龍旭心裡清楚,翟麗麗和周邵武之間少不了貓膩。上次他在翟麗麗茶莊遇到周邵武其實就已經(jīng)說明了兩人之間的關係絕對不是老鄉(xiāng)、師生關係那麼簡單。
巨大的壓力讓龍旭喘不過氣來,腦海中一片混亂的他走出了會議室。他需要靜靜地想一想。
一個小時之後,龍旭重新回到了會議室。衆(zhòng)人並沒有散去,他們焦慮地看著龍旭進來,等著他說話。
“斌哥非法集資的做法非常不可取,但是,在這個節(jié)骨眼上爆出這個雷我覺得並不是偶然。”
“我如果知道是誰在後面使壞,一定扒了他的皮。”鬱瑥殺心漸起。他們經(jīng)商這麼多年,確實也得罪過不少的人,被人“惦記”那是常事。
龍旭看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靜坐下了。
“小龍,你知道是誰嗎?”鬱瑥情緒激動,他恨不能立刻找那個在後面搞小動作的傢伙拼命。
“我不知道是誰,但是,我相信這個人一定是對我們很熟悉的人。他知道打擊我們的最佳時間點在哪?”龍旭肯定地說。
“可是,斌哥做這些事很謹慎的,他融資的對象都是和他的生意往來十分密切的人,大家都知根知底。”
許建明不解地說。他相信那些參與融資的人爲了自己的利益,根本就不會去做這種出賣朋友的事。何況他們還有利益捆綁在一起,沒有誰會蠢到和錢過意不去。
龍旭心裡有一個巨大的疑問沒敢說出來。如果沒有十分的把握,朱小虎不可能輕易離開江北來紅州拿這個項目。背後一定有強大的力量在支持他這麼幹。直覺告訴他高慕仁走不了多遠。而朱小虎的外來公司,卻很有可能一騎絕塵。
如果真是這樣,朱家的力量肯定已經(jīng)滲透到了紅州。朱家的背後一定有位高權重之人在撐腰。
會議室裡哀鴻一片。接踵而至的壞消息,把這些紅州商界的大佬們打擊得毫無生機,他們很清楚現(xiàn)在只能選擇等待,等待鬱斌之後的風暴席捲而來。
現(xiàn)在擺在龍旭面前的是坐以待斃,還是尋找突破口,解決危機的問題。鬱斌當初把他推到總裁的位置,其實就是把個人的風險考慮在其中了。所以,他在禪位之後,雖然參與“鬱鑫”的工作,卻沒有擔任任何職務。這至少說明鬱斌很清楚自己的風險在哪裡。而從他當時的佈局來看,把鬱顔和杜若放到高層的圈子也肯定是經(jīng)過慎重考慮的。
現(xiàn)在看來,鬱斌爲了大這一仗,以犧牲個人爲代價更多的是在偷巧,是想賭一把。結果超出了他可以掌控的範圍,他賭輸了,不僅把自己推進了萬劫不復的境地,還牽連到了公司。
“龍兄弟,我們聽你的!”範致力走近龍旭。雖然兒子和龍旭是兄弟,但是,他還是習慣這麼稱呼龍旭,他相信龍旭可以帶領大家走出困局。
“要不要把鬱顔和杜若都召集回來。”
鬱瑥覺得這事應該把所有的高層都聚到一起,商量後續(xù)的安排。“鬱鑫”不僅要避過這次的危機,還要在項目上有所建樹。
“我看不必吧!她們各自都有自己的事在做。”許建明打斷了鬱瑥,說。“其實,斌哥當時的安排並不是爲了要鬱顔和杜若在公司每天上班,他是在佈局。他很清楚,有小龍在就什麼都不用擔心。”
“是的,我想應該是這樣。”
範致力點頭附和許建明。鬱顔現(xiàn)在的心思全在生父夏天那邊建房子上,杜若也在忙電視劇的後期,都在關鍵點。而她們也不懂商業(yè),他覺得有結果了告訴她們一聲就可以。
龍旭其實也考慮過要不要請鬱顔和杜若回來一趟,但是,顯然她們回來除了徒增煩惱之外,幾乎都做不了什麼。
龍旭給林遠清打電話,想側(cè)面瞭解他知不知道鬱斌的案子。
林遠清告訴龍旭,他送去的高慕尚那個U盤很有價值,至於鬱斌的案子,非同尋常,不是簡單的一兩句話可以說得清楚。
龍旭掛斷電話,雖然林遠清什麼都沒說明白,但是,“非同尋常”已經(jīng)足夠說明鬱斌的案子不僅在經(jīng)濟方面,很有可能還牽涉到了官場。想到這裡,龍旭隱隱覺得紅州官場和商界已經(jīng)在地動山搖了。
衆(zhòng)人在龍旭通話的時候都緊張地看著龍旭,等他把電話內(nèi)容告訴大家的時候,鬱瑥非常懊惱地一拳打在了會議桌上。哥哥這次不尋常的舉動,不僅把自己置於了危險境地,還很有可能把“鬱鑫”拖進泥潭,從此“鬱鑫”要想翻身幾乎沒有可能。
接下來三天的時間裡,“鬱鑫”高層幾乎都被相關部門找去談話、瞭解情況。當然,大家都有驚無險地安全回到了公司。據(jù)說,鬱斌把所有的事情都攬在了自己的身上。
“鬱鑫”參加投標的資質(zhì)沒有受到影響,但是,前景依舊不容樂觀。因爲參加投標的公司多達十幾家。
兩輪初投後,那十幾家公司全都沒了蹤跡,現(xiàn)在只剩下了“鬱鑫”、高慕仁和朱小虎三家公司。
龍旭吃住都在“鬱鑫”的辦公室,他把鬱瑥趕回了家。
楊可歆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了身孕,如果不是鬱斌這次出事,他們的婚禮很快就可以舉行。現(xiàn)在,鬱瑥什麼心情都沒有了。最要命的是情緒糟糕透頂,他不在身邊,龍旭反而能夠安靜地想問題。
在龍旭的辦公桌上放著關於高慕仁和朱小虎公司的資料。這兩家公司,放在臺面上看,他們的公司都完美無瑕。“鬱鑫”和高慕尚、朱小虎的公司勢均力敵,但朱小虎的公司作爲外資引入有不少優(yōu)惠政策可以享受,最後一次競投鹿死誰手根本就無法預測。
龍旭知道自己到了背水一戰(zhàn)的地步。於公於私他絕對不希望項目被朱小虎和高慕仁拿走。
距離開標還有一個星期的時候,意外再次發(fā)生。高慕仁乘坐的車子在紅州郊外快速路上被一輛當?shù)嘏普盏男≤囎肺玻瑐?cè)翻,一頭撞到了護欄上。開車的司機管叔進了ICU,高慕仁也斷了好幾根肋骨。
每一個人都說是意外,因爲開車的人是一個剛拿駕照不滿一個月的女司機。就當時在現(xiàn)場處理事故的交警說該女子當時都嚇傻了,也不知道怎麼就撞上了前面的車子。後來有人提供了車載視頻,才發(fā)現(xiàn),女司機是在緊急避讓不成的情況下,腳誤踩了油門。
傷筋動骨一百天,高慕仁在拿到賠償之後,帶著管叔去了外地治療。不久,高慕仁被查出偷稅數(shù)額巨大鋃鐺入獄。
龍旭可不認爲事情這麼簡單。朱小虎的手段他很清楚,這一系列事情的發(fā)生肯定有朱小虎的身影。鬱瑥和許建明提醒龍旭要多加註意,甚至還打算招募幾個身手不錯的年輕人跟著龍旭。
龍旭拒絕了。他和朱小虎交手已經(jīng)不止第一次,再多的人,除了目標大,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他在明,朱小虎在暗,龍旭現(xiàn)在只能等。
原本已經(jīng)沒事的“鬱鑫”突然被通知要再次配合調(diào)查,而這次是多個部門聯(lián)查,調(diào)查機構遠比上次請他們過去的單位層級要高許多。
顯然,這是有人再次在對“鬱鑫”出招了,雖然明知道查不出問題,但是,如果能夠拖到競投標的時間,對方就可以輕而易舉沒有任何對手的情況下拿到紅州項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