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清念見人都離開了,於是繼續(xù)趕路,走到梅林盡頭才發(fā)現(xiàn)有一亭子,踏著雪沿著小徑向亭子走去,走近亭子才發(fā)現(xiàn)裡頭坐著一個男子。
只見他頭上白玉束冠,身上穿著單薄的黑色袍服,肌膚在黑袍的襯托下更勝冬雪,縱使雙眼被紅綢帶遮住,仍然能看出他的五官深邃,如雕刻般的鼻子和嘴脣不難讓人想到博物館裡精心雕琢的藝術(shù)品。
他身姿挺拔地坐在石凳上,一聲不響的面對著紅得惹火的梅林和正肆意飄落的皚皚白雪,明明白雪和紅梅正“爭”得熱鬧,他卻像一個孑然一身的局外人一樣孤獨(dú)淒涼地守著那一席之地。
袁清念繞過亭子從梅林盡頭的冰面上走過去,還沒到一半,一羣扛著棍的漢子就將她團(tuán)團(tuán)圍住了。
“表姑娘,這次你恐怕再也逃不掉了!”
“我覺得也是!”袁清念一邊自嘲一邊兩手握拳擺出博鬥的姿勢。
千鈞一髮的時刻,數(shù)條木棍齊齊向袁清念落下,她用手臂左擋右擋卻始終被木棍打中了腰和腿,她試圖反抗,搶過一條木棍就反擊,可打倒一個卻來了一羣。
“嘭嘭嘭………”這些棍棒打在她身上比之前打屁股的時候要疼多了。
她最終被打得趴在了冰面上幽幽地吐出了一口血。
一陣寒風(fēng)掠過冰面,漫天的雪花飛舞,透過人縫她看到一黑衣男子提著劍徐徐向她們走來,快要靠近的時候他提劍的右手突然一揮,隨著飄袂的衣袖那把鋥亮的劍像迴旋鏢一樣從那羣漢子脖子上滑過後又回到了他手上,頓時好幾個漢子像多米諾骨牌一樣相繼倒在了冰面上。
血從他們脖子流出漸漸浸入了冰面。剩下的幾人見狀嚇得目瞪口呆兩腿直抖。
“滾!”男子並沒有趕盡殺絕,而是立刻開聲趕人,那嗓音既性感又富有磁性,讓人忍不住想循著他的聲音向他靠近。
那幾個漢子如獲大赦,也顧不上許多,扔下棍子就落荒而逃。男子彷彿也沒打算逗留,他轉(zhuǎn)身離開,遮住雙眼的紅綢帶卻被風(fēng)掀起飄往了袁清唸的方向,袁清念用盡全力伸手將綢帶抓住,一擡眼男子已然不見了。
袁清念藉著僅存的一絲意念從冰面上爬起,將紅綢帶收好,然後一步一趔趄地離開了。
剛剛從梅林小徑出來的白衣男子將方纔一切盡收眼底,他忍不住調(diào)侃了起來:“鮮少見你這般多管閒事!”
聲音低沉渾厚,帶有侵略性之餘又不失威嚴(yán),黑衣男子一下子認(rèn)出了來者的身份,慕容齊,青玉閣閣主,當(dāng)朝背後的真正掌權(quán)者。他立即起身作揖,“容子殊見過郎主。”
“容郎君不必多禮,這是明熹託我給容郎君帶的藥丸,專治眼睛的!”慕容齊語氣清冽嚴(yán)肅,後面那一句更甚,彷彿是在警告容子殊裝瞎的戲碼應(yīng)該到此爲(wèi)止。
容子殊早就料到裝有眼疾的戲碼根本騙不了慕容齊,甚至於陛下心裡也明鏡似的。但是裝有眼疾也表明了他的態(tài)度,他不願娶明熹公主。而當(dāng)今朝堂上下也絕不希望他們尊貴無比的公主嫁給他這麼一個小國的廢材質(zhì)子。
“那就有勞郎主替我謝過公主了?!比葑邮庖荒樓謇涞卮鸬?。
“這裡的梅花開得甚好,可惜了,物質(zhì)貧乏,實(shí)在不利於容郎君的調(diào)養(yǎng),我看小重山上就挺好,有青玉閣在,容郎君大可放心調(diào)養(yǎng)?!蹦饺蔟R似笑非笑地“建議”。
容子殊知道慕容齊是想讓自己在他眼皮子底下呆著,這樣既可以防止公主私自與他見面又可以控制他與外面的聯(lián)繫,說到底慕容齊還是不放心他。
“好,等開春了,我便到小重山小住,聽說那裡空氣清新、風(fēng)景絕佳,想必對我這天生羸弱的體質(zhì)是大有幫助的,只是有勞郎主費(fèi)心了?!比葑邮庀胍膊幌刖桶咽虑榇饝?yīng)了下來。
“那青玉閣就等著恭候容郎君大駕了?!蹦饺蔟R扔下這一句話後就大步流星地出了梅林,一躍上馬就往方纔袁清念所走的方向去了。
經(jīng)過幾番搏鬥袁清念已然沒了出來時的著裝清爽,看似整齊的髮髻其實(shí)額前鬢邊早已散落了一縷又一縷的髮絲,嘴角也殘留了一抹血,甚至於領(lǐng)囗和緊窄的袖口都沾上了大量的血跡,加上她本就瘦弱的體形,整個人看上去就像個隨時會碎的瓷瓶。
她趔趔趄趄地在大街上走著,路人都忍不住向她投來了憐惜的目光。
突然一陣嘶鳴的馬啼聲劃破長空,袁清念聽到動靜轉(zhuǎn)過身來,一匹紅棕色的高頭大馬就迎面向袁清念撲來,袁清念來不及迴避整個人被嚇得倒在了地上,她心想著要是被這馬從身上踩過,她肯定非死即殘了。
可就在她萬念俱灰的時候,馬背上的男子及時拉住了繮繩,也許是過於用力,那高頭大馬被拉得一陣長鳴,馬頭高揚(yáng),馬前腿還凌空蹬了兩下。
袁清念被眼前這一幕嚇得瞪大了眼睛,但同時又被馬背的男子迷得失了魂。她從來沒有見過這麼英偉的男子,劍眉星目、龍章鳳姿,渾身透著與生俱來的貴氣和威嚴(yán),寬鬆的白色袍衣被風(fēng)掀起,清清揚(yáng)揚(yáng)又猶如天上的謫仙。
“我要不要碰瓷一下眼前這帥哥,然後藉機(jī)賴上他?畢竟像他這種美男子可是千年難得一遇的,就這樣與他擦肩而過豈不是很可惜……”
可就在袁清念浮想聯(lián)翩的時候,一錠金子叮噹地落在了地上,“在下慕容齊,若是銀子不夠可以到青玉閣討要!”
討要?什麼意思?把她當(dāng)乞丐了?可明明就是他有錯,怎麼聽他語氣反成了她佔(zhàn)了他的便宜?袁清念聽著這話頭不對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可男子剛報上名號,圍觀的“熱心”羣衆(zhòng)就紛紛議論了起來。
“慕容齊?真的是慕容齊嗎?那可是青玉閣的郎主,我朝的戰(zhàn)神!”
“早就聽說青玉閣的郎主風(fēng)姿綽約,氣度不凡了,如今可真是百聞不如一見了……”
慢著!慕容齊!青玉閣!
那不正是李嬤嬤讓她去投靠的人嗎?可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fèi)工夫,這回可真得賴上他了。
袁清念嗖的站起死死拉住繮繩生怕他跑了,“不夠,銀子不夠,我現(xiàn)在就要隨郎君到青玉閣去取。”
慕容齊一陣?yán)湫?,本來他是懶得理會這種厚顏無恥之人的,但容子殊讓他對這個女子充滿了好奇心,他到底爲(wèi)什麼要救她?
“上馬!”慕容齊居高臨下地“吩咐”。
她垂下眼瞼,不好意思地小聲說道:“這馬該怎麼上?”
不是袁清念矯情,而是她從來沒騎過馬,這上馬對她來說也是一個難題。慕容齊的臉一下子更冷了,他伸手抓住她脖子後面的衣領(lǐng)像拎小雞一樣一下子就把她拎到了懷裡,接著拉起繮繩一扯,呼的馬兒就飛奔了出去。
他和袁清念騎著馬揚(yáng)長而去,袁清念由於一夜沒睡又接連生死搏鬥了幾次,人早就累得不行了,她坐在馬上一靠上慕容齊就睡死過去了。
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jīng)是在青玉閣裡。一大早的她一睜眼就看到一女使在邊上候著了。
“奴婢叫畫屏,郎主吩咐了,等女郎醒過來就隨奴婢去見郎主?!?
畫屏頭上梳著雙環(huán)髻,長得五官端正,脣紅齒白,一身小粉窄袖襖裙料子看上去比袁清唸的更精美些。
她把衣架子上的青白色捲雲(yún)暗紋窄袖襖裙取下,笑語盈盈地說道:“女郎,外面下雪了,奴婢先幫您換身暖和些的衣裙?!碑嬈镣褶D(zhuǎn)的讓袁清念把血跡斑斑的衣裙換下。
昨日郎主剛把這個滿身血跡的女子帶回時,衆(zhòng)人無不驚訝咋舌,青玉閣規(guī)矩謹(jǐn)慎禁嚴(yán),郎主從不帶陌生人進(jìn)閣,更何況是一個滿身血跡奄奄一息的女子。
可更讓人奇怪的是郎主剛把這女子帶回就讓蘇鼎去了青州縣,蘇鼎可是青玉閣數(shù)一數(shù)二的探子,往日裡凡是朝中大臣有些什麼不見得人的秘密和勾當(dāng)郎主都會派蘇鼎親自去打探,難道這次蘇鼎去青州縣真的與這女子有關(guā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