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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謝漪寧抱著一摞圖畫書往宿舍走,一面走一面低頭在包裡找校園卡。也不知道是不是學校裡的閒雜人等實在太多,還是入室偷竊的案子愈演愈烈,總之現(xiàn)在連進宿舍樓都要如臨大敵一般地刷卡。每每聽到那兩臺機器響起“滴滴滴滴”的警報聲的時候,在大廳的每一個人都會擡起頭,對那站在門口的人投以犀利的目光,看得對方愣是縮了十釐米才罷休。

謝漪寧也被這樣的注目禮洗禮過很多次,以至於之後的每天都像是得了強迫癥一般地在出門前檢查一下是不是帶了校園卡,不僅僅是自己檢查,還嘮嘮叨叨地提醒舍友們,爲此曹一一好幾次都耷拉著臉哀求,“謝老師啊,你放過我吧,我?guī)Я藥Я藥Я耍蟛涣宋覜]帶的時候你當做不認識我吧。”

正想到曹一一,謝漪寧的電話就響了起來,看到來電的名字,謝漪寧無奈地撇撇嘴,“這次又要給你帶什麼了?”她站在宿舍樓的臺階前,側(cè)著頭將手機夾在了肩膀而耳朵之間,又將懷裡的圖畫書換了個胳膊抱著,這才重新拿起了手機。電話那頭的曹一一聲音還是迷迷濛濛的,“小寧寧啊,我要吃肉末豆腐蓋澆飯。”

“曹一一同學,你還可以再得寸進尺一點嗎?今天老李發(fā)下來的畫冊我都幫你領(lǐng)了還不說,你竟然還要我?guī)湍阗I午飯?你這樣奴役我,讓我情何以堪?”

“謝老師,別忘了昨天是誰帶你練級到凌晨兩點,爲師我也很累啊。”曹一一說著,打了個哈欠。

“知道了知道了。肉末豆腐嘛。”謝漪寧嘆了一口氣。也真是前世冤家才讓她們兩個人分到了同一個寢室。曹一一是個將翹課、睡覺、吃東西和玩網(wǎng)遊當做生活唯四有存在價值的事情的人。而一向經(jīng)不住別人磨的謝漪寧就成了曹一一的專職保姆,到了後來,連她自己都已經(jīng)將照顧曹一一這件事情當作是生活裡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了。於是寢室裡總有這樣的對話發(fā)生著,“一一,我要去超市,你要帶什麼?”“一一,你快去洗衣服,要臭死了。”“一一,到時間給你媽媽打電話了。”“一一,明天要去見習,你不要玩太晚。”

“哎,謝老師。”某天室友許曉婕鼓起勇氣,從牀上探出半個頭,問,“你和一一到底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啊?”謝漪寧有些摸不著頭腦,“秘密?”

“嗷——謝老師你從來沒有對我這麼關(guān)心照料過。”許曉婕在牀上滾來滾去,那一陣哀嚎讓謝漪寧頓時滿頭黑線。

“是啊是啊,我有謝老師的秘密在手裡喲。”曹一一在這個時候終於從遊戲裡擡起頭來,朝許曉婕眨了眨眼睛,又引來後者一陣狼嚎,末了,只聽她道,“難道,你們終於聽從了內(nèi)心的真實感受,蕾絲了?”

謝漪寧沉下臉來,低著頭,醞釀起一股低氣壓,只吐出一個字,“滾。”

掛掉了電話,謝漪寧剛要轉(zhuǎn)身,怎知突然撞到了什麼東西,隨即手裡的畫冊都灑到了地上,人倒是堪堪站住了,再低頭一看——阿嘞,她的手扶著的似乎是一雙手臂啊。再擡頭一看,一名男生站在自己的面前。

謝漪寧忙收回手,低著頭,“不好意思。”她說著就蹲下身來,將散落在地上的圖畫書一本本撿了起來。那男生見狀也幫她撿了幾本,只是突然間他的動作頓住了,謝漪寧有些奇怪,微微擡頭一看,只見男生的臉上露出一副要笑不笑的表情。謝漪寧順著他的視線望到了落在他腳邊的一本攤開的畫冊上,在攤開的那一頁上用黑色記號筆寫著歪歪扭扭的三個字——呂時陽。

謝漪寧的臉頓時紅了,像是那本落在地上、被陽光無私照耀著的畫冊。她忙伸手撿了起來,抱在了懷裡,頭也不回的衝進了宿舍樓。什麼進門刷卡,什麼肉末豆腐蓋澆飯,都被她拋在了腦後,只有那門口“滴滴滴滴”響著的警報聲伴隨著阿姨的叫喚陪著她一路爬上了樓梯,又被遠遠甩在了身後。

“嗷,小寧寧你怎麼回來的這麼早?”謝漪寧喘了幾口氣,打開了722的房門,便聽到曹一一的聲音。

“嗯,是啊。”謝漪寧剛跑了七樓,此刻有點有氣無力地將畫冊一放,坐了下來,猛喝了幾口水,這才感覺到自己的身後傳來哀怨的電波。

“噗——咳咳……”謝漪寧短路的腦袋突然想起了自己的使命,一口水嗆到了,狠狠咳了幾聲才轉(zhuǎn)過身擡起頭正視曹一一的目光,“一一,我忘記買了。”

“謝——漪——寧——”曹一一轉(zhuǎn)過身看著她,試圖用目光傳達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的怨念,“你真讓我憂傷。”說完,她將目光方向窗外,忽視那些花花綠綠的衣服,望向天空,“想當年,你落魄書生赴京趕考,我看你孤苦無依,瞞著鴇母接濟你,還與你許了終身,如今你蟾宮折桂攀高枝,就要將我捨棄麼?小寧寧——”

謝漪寧承認,自己之前是對曹一一有些愧疚的,但是在她這一番聲淚俱下的表演之後,她頓時覺得自己對她還是太仁慈了。在附送了一個“滾”字之後扔上雞蛋吐司兩片,由著她自身生自滅去了。

反正對於正在玩遊戲的曹一一而言,吃草還是吃肉都是一樣的味道。謝漪寧對此深信不疑。

聽著曹一一點擊鼠標的聲音,謝漪寧一面打開電腦,一面將今天早上的兒童文學課上發(fā)下來的畫冊分了類。“那,一一,這些是你的。”她走到曹一一桌前把畫冊放在她手邊。正在遊戲中的曹一一是絕對不會管除了遊戲以外的任何事情的,這一點謝漪寧在很久前就真相了。大致說了一下今天課上佈置下來的作業(yè)之後,謝漪寧心滿意足地在一一的哀號中回到了自己的書桌前。

那一本粉色系的圖畫書映入了她的視線。她今天早上讓嫂嫂順路把落在家裡的幾本畫冊帶過來,沒想到她竟然把這一本壓箱底的帶來了,還好巧不巧地被被人看到了。不知道爲什麼,想到剛纔那個男生臉上的笑容,謝漪寧心裡頭就有些氣鼓鼓的。

估計那個男生一定是在嘲笑自己吧,又不是小朋友,怎麼還會要看這樣幼稚的圖畫書,而且上面還寫了那麼幼稚的字。他一定是這麼想的吧。謝漪甯越猜測就越是肯定。

今年大二的謝漪寧是H大學前教育專業(yè)本科的學生,本著當幼兒園老師可以繼續(xù)過寒暑假的美好心願而選擇了這個專業(yè),可拿到錄取通知書的第一天就聽說幼兒園老師的寒暑假其實就是那浮雲(yún)。雖然承認是受到了打擊,但是謝漪寧還是很滿意自己這樣的狀態(tài)和未來。她自認不是一個有什麼野心的人,幼兒園裡頭的熱鬧和單純更適合她,當然,那些老師們之間的小摩擦小爭鬥已經(jīng)被她不知道哪兒來的樂觀精神忽略不計了。

連了網(wǎng),登陸了□□,謝漪寧打開了畫冊。畫冊的扉頁上用黑色的記號筆寫著一個名字。歪歪扭扭的,“呂”字的兩個“口”寫的一樣的大,而一旁的“時”和“陽”則越寫越小,無論怎麼看,都有些幼稚吧。謝漪寧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耳邊彷彿還能聽到老師彈奏鋼琴的聲音。

呂時陽。

幼兒園的楊老師和李老師每天叫的最多的就是這個名字。

呂時陽,不要說話。

呂時陽,快點跟上。

呂時陽,你是負責關(guān)燈和開燈的,怎麼又忘記了嗎?

呂時陽,你怎麼可以拉著謝漪寧的裙子。

而,那個時候和呂時陽的名字連在一起的,是她的名字。

呂時陽,這次的遊戲是弟弟一組,妹妹一組,你不要拉著謝漪寧的手。

呂時陽,不好好睡覺,在和謝漪寧說什麼呢?

……

“今天是呂時陽在我們東東班的最後一天,明天他就要和他的媽媽一起去北京了。所以啊呂時陽給我們東東班的每個小朋友都帶來了禮物……”那一天呂時陽趴在椅子上給每一本圖畫書寫上自己的名字,然後再把它們一一送給自己的小夥伴。當那圖畫書落到自己手裡的時候,謝漪寧站了起來,接過之後偷偷在他耳邊說了一句話……

“滴滴”——□□的消息聲打斷了謝漪寧的回憶,她放下了圖畫書,拍了拍有點發(fā)燙的臉頰,點開了消息框。

“小寧,下個月我們幼兒園聚會吧。”好友夏依彥發(fā)來了消息。謝漪寧頓時愣在了電腦前,緩了半天才回過神來回道,“咩?幼兒園還能聚會?”

夏依彥在電腦那頭笑了,輕鬆地打下了幾個字,“那是當然,你可別忘了,我們是永遠的東東班。”說完,不等謝漪寧回答,她說了句“上課去了,下回聊。”便下了線,只留下一臉打擊的謝漪寧呆坐在電腦前,滿眼的不可思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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