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聲貝的音樂鼓譟著,心也慢慢跟著狂熱。
“噢~噢~噢~噢~”酒吧的舞臺上靚男美女在火爆的音樂裡肆意地扭動著身軀,搖擺著腦袋,彷彿活在另一個逍遙世界,他們在那個世界裡肆虐狂歡。
穆齊很久沒有來過這種喧囂、昏暗又嘈雜的地方了。很久,是多久?七年,她遠走他國七年,如今,終於回來了。
“小兮,來,爲我終於一隻腳踏進了墳墓乾杯!”旋子剛進來坐下就已經猛灌下幾杯啤酒了,穆齊無可奈何地搖搖頭,自己只是輕輕抿了一口。
“咳咳~咳咳~”旋子喝得太快,嗆到了。“你沒事吧!幹嘛喝得這麼急?你明天就要結婚了,可得悠著點,別搞得明天婚禮出什麼岔子!”一旁的繆林幫她扶著背一邊提醒道。
“出了岔子纔好呢!”旋子卻不領情一把打開繆林的手,鼓著腮幫子又給自己到了滿滿一大杯,“我都不知道我怎麼就要結婚了,怎麼就要嫁給林昌那個男人了!我~”她憤憤不平地說著就一口乾了剛倒的那杯。
“怎麼回事?”穆齊剛回國不久,跟林昌也只是回國那天打過一個照面,只知道他是旋子的男朋友,而她提前回國也是爲了趕上他們的婚禮。但就旋子今晚的表現看,就是再怎麼不知情也多少覺察到了那麼些不對勁。
“哎~誰知道她發什麼酒瘋。明天就要結婚了,還說這種話。”繆林倒是對旋子的舉動表示得無可奈何地不怎麼在意。
“誰發瘋?誰發瘋了?小兮剛回國不知道也就算了,難道你也不知道嘛?”旋子真的是喝多了,衝著繆林吼道。
繆林頓覺委屈,別過臉,冷哼一聲後就離開座位朝著舞池走去。
“旋子,你怎麼回事?林昌人不好嗎?”穆齊自覺多年來冷落了故里好友,有些歉疚地問。
旋子沉默片刻,擦去嘴角的水跡才擡起頭看著穆齊,眼中閃著明晃晃的液體,穆齊心下一怔。“小兮,你不知道林昌這個男人是我父母讓人介紹的,說什麼工作穩定,人老實,會過日子。哼,今天下午商場的時候,我說我渴了,要喝水,他就給我買了最便宜的礦泉水,挑的還是小瓶的農夫山泉!我說我不要,我要喝橙汁,你猜他怎麼說!他說橙汁一瓶要3塊5,礦泉水只要一塊五,礦泉水解渴橙汁不頂用!其他的事,我也不多說了,我真是受夠了。靠,他就是小氣,就是吝嗇,一副透徹的小市民樣!跟他結婚,跟他結婚我有好日子過纔怪呢!”旋子說著拿起一瓶啤酒就開始往肚子裡灌。
穆齊連忙拿下,“既然你對他這般不滿,爲何又要嫁給他?”
旋子抽噎一聲,“我快三十歲了,是剩女了!家裡人逼得急,我媽恨不得拿刀架我脖子上逼我結婚!再說了,我跟他也處了兩三年了,這兩三年裡雖然也吵過不少架但也不是沒遇到真正讓自己心動的嘛!更何況,家裡的那對老頭子老太太中意的很,特別是我媽對他跟親兒子似的,我有什麼辦法拒絕?可是~可是,他媽的月老怎麼就是不記得照顧我呢!嗚嗚~我要嫁人了,我要嫁給我不喜歡的男人了!小兮,我難受~我難受~”旋子是真的喝醉了,扯著穆齊的手在桌子底下搖晃著,頭卻趴在桌子上挺死屍,只有間斷的打嗝聲讓人知道她只是暈了醉了也累了。
穆齊將旋子的手輕輕放在桌子上,自己拿出手機看了時間,才晚上8點。
扭頭看,繆林正在舞池裡和幾個陌生男人玩得正酣,自己無聊,也只能獨自喝悶酒了。
四周喧囂至極,只有她這一片方圓裡是安靜的,雖然剛纔經過的兩個年輕男人對她吹了口哨,她也沒有被這種獨立的安靜氛圍所打擾。
不知道是不是被旋子的心事感染了,一個人默默地坐著,喝著苦澀的啤酒,心情也漸漸莫名沉重起來。其實,回國後她一直覺得有些不痛快,一直不知道爲什麼,可剛纔聽旋子那番話,她忽然有些明白了。單身女人回到故里只會想起故人,或許從重新踏上這片土地的時候,她就想到了那個男人,那個打碎了她愛情,也斑駁了她青春的那個男人。不是思念他,只是,她還是耿耿於懷。在某些方面,她必須承認自己是個小氣的女人,又或許是因爲他對她的影響實在太大。
不過,現在的她已經對關於他的蝴蝶效應產生免疫力了。所以,她不會有問題了。哪一天如果能遇到,或許她還可以微笑著和他打招呼,說聲“好久不見”。在起初的幾年裡她確實一直糾結於他爲什麼那樣對她,可後來她漸漸明白了,他對她的殘忍只是因爲她愛著他。可是,她現在不愛了,如說對他還有一絲敏感,那也只是對自己青蔥歲月破碎的初戀的遺憾罷了。如若不愛,便可以堅強的如同銅牆鐵壁、刀槍不入。
不知道自己想了些什麼,不注意間穆齊發現自己好像也喝多了。頭開始眩暈,人開始飄忽,胃裡什麼東西在翻江倒海。
“哎呀,她真的喝醉了?”繆林從舞池裡撤下,像換了個人一樣容光煥發。
“嗯。明天就要結束單身生活了,旋子難免心情有些複雜。”雖然頭開始痛得厲害,穆齊還是非常理智地說道。
剛剛坐穩的繆林聽了這話怔了一下,手撐著下巴看著正在揉太陽穴的穆齊鄭重地說道:“穆齊,我發現你真的變了。”
穆齊因爲頭痛的關係,沒有聽清,懶洋洋地問了句“啊?”
繆林聳聳肩,“沒什麼。”
睜開眼,眼裡燈光閃爍不定,穆齊胃裡一陣噁心,踉蹌著跳下高腳凳子差點摔倒。
繆林眼疾手快地扶住她,“穆齊,你沒事吧?”
“沒~”想說沒事,但又一陣噁心,穆齊只好推開繆林自己渾渾噩噩地憑著剛進店時候的印象朝衛生間跑去。
趴在馬桶蓋上吐了好久,感覺五臟六腑都要出來了才撐著馬桶邊緣站起來,走出廁所隔間。洗了洗手,又洗了把臉,穆齊這才覺得舒坦了不少。“呵呵~”看著鏡中滿臉通紅的女人,忍不住輕笑出聲。多久沒有這般醉過,狼狽過了?曾經一度覺得世界就要毀滅了的時候?不過,都是過去的事了,就像那被沖掉的穢物一樣,消失的乾乾淨淨,無影無蹤。
用紙巾擦了擦臉,準備出去,但頭還是隱隱作痛,走路也不太穩,直後悔爲什麼一時沒有把持好自己。難道是被旋子的心情感染了?她一向是個敏感的人,這一點她不得不承認,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說的就是這個道理吧?
糊里糊塗的想著,推開衛生間的門和打扮得妖豔性感的幾個年輕女孩擦肩而過,濃重的香水味撩過鼻尖,又不舒服了。
舞池那邊的燈光晃來晃去,照得這過道里也時而燈光閃過,更添眩暈。潮水的喧鬧聲也不斷地刺激著她的耳膜,只覺得大腦下一刻似乎就要裂開了。果真是年齡大了嘛,她已經不能適應這種似真似幻的“人間天堂”了?
“啊,對不起!”頭暈乎乎的,但還是知道自己應該是撞到了人。
“沒事。”對方淡淡地說了句。
聲音有點熟悉,像極了記憶中的某人,但她知道自己喝醉了,這會兒是出現幻覺了也不一定。她轉身背靠在了牆上,迷迷糊糊地想要讓路,也讓自己稍微冷靜點。閉著眼睛等了一會兒,想當然地以爲對方應該已經走了,就扶著牆準備往前走,沒記錯的話出了這過道就是酒吧大廳,看到繆林應該就能被送回去。雖說和旋子都喝醉了,麻煩繆林一個人實在有些過意不去,但事到如今也只能事後再說了。
可是沒走幾步就被對方抓住了手腕。“小兮?”對方喊了聲。
煩躁地掙脫著那隻抓著自己的手,一邊努力睜開眼睛想要看清對方,“你誰啊?你放手,否則我告你**。”但是那人揹著光,她又眼神迷離根本看不清。
“小兮?”可是對方又喊了句之後就把她抱在了緊緊擁入了懷裡。
“嗯~~”穆齊被抱得太緊,有些喘不過氣來,“你快放開,我朋友在等我!別想佔老孃便宜,我告你**,**!你個**!”一邊拳腳並用地試圖努力推開,一邊放狠話道。
可是對方卻不爲所動,任她在他懷裡折騰了一番才笑著說道:“小兮,你~回來了?”說完這莫名其妙的話才把穆齊放開,穆齊重得自由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對著那人的臉狠狠地扇了一巴掌。“我一定要告你**,你個**!”因爲沒有看清那人的長相,聲音又像極了某人,她藉著酒勁下手也不算留情。
“撲~”對方卻笑了,接著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劈頭蓋臉地吻了下來。
“嗯?”穆齊一驚一乍之後是滿腔的怒火,奮力推開那人之後揮手就想再來一巴掌,卻被那人握住了手腕,“小兮!”與這一聲呼喊相伴而來的是一束打過來的燈光,雖然只是一瞬,穆齊也醉得眼神朦朧,但還是終看清了那人的臉。他媽的,靠,原來像的不止是聲音。他叫她什麼,小兮?“木~木兮?”之後她便好像聽到自己喊出了那個她早就決定不在提及的人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