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姑姑說得含蓄,沁柔有那麼一瞬間,有一點啞然失笑。
前朝後宮息息相關,就說後宮嬪妃位份、榮寵,都有很大可能和前朝掛鉤,不然皇后、鈕祜祿妃算什麼,李庶妃又算得了什麼。
然而前朝後宮之間家世、出身、前朝息息關聯,卻又不允許後宮聯繫前朝,或者說,最大程度上,上位者禁止朝臣通過後宮影響帝王,進而影響前朝大局。
所以纔會形成了這麼一個局勢,聰明人,打壓後宮一個庶妃,絕不會選擇由前朝出手。
形成一個絕對式的碾壓!
但也算是在變相地,保證了後宮卑位庶妃們爭寵權利,不至於叫後宮高位上,成爲出身尊貴、家世優越的妃嬪的一言堂。
當然,最核心之處在於,它完整保證了天子絕對權柄、衆生之上的權利,它在保持封建王朝中皇帝的高高在上,以及與皇帝越親近、越尊貴的一言堂絕對權柄。
但話又說回來,其實,伊爾根覺羅庶妃,又確實被前朝君權爭鬥、爲家族所累。
“呵!”沁柔輕笑一聲,轉了轉手中的茶碗,青花瓷造就,小巧精緻,圓潤可愛,倒是適合拿在手中把玩。
要論對美的欣賞、絕對的享受,在這個時候,還是得家中權利鼎盛、而你,又能得男主人喜歡。
這將是你立足的根基。
天下自有人上趕著費心討好你,奇巧之物,唯美精緻,小巧玲瓏,只有你想不到,沒有他們做不到,只需你等著他們身影謙卑、含笑間雙手奉上請你把玩。
“雖不妥,也還是會有人做,不是嗎?”沁柔反問道。未必是所有人,都能明白這樣的道理。
世間便是聰明人,當足夠的利益看似遠在天邊,實際則近在眼前,就好似眼前杵著一座金光閃閃的大金山,大金山不屬於任何人,只是有其中一人得金山一兩分偏愛,於是分得一兩分財富。
近在眼前旁觀的旁觀者,看著一個旁人享受了她應享受的財富,擋了她前進的路,難道她就不會心思別生?
即便察覺一兩分不妥,但這可是一條實實在在的捷徑,在那麼一兩分僥倖心思下,直接出手行捷徑,也是理所當然了。
當然,還有其它人等著螳螂捕蟬、黃雀在後呢!即便沒人出手,也自會有人,推一個人出手的。
不過,像皇后、鈕祜祿妃這樣地龐然大物,就不會對一個小小的庶妃家中出手了。當然,即便出手,也要繞好幾道彎子。
而權利,由上至下,但凡多了幾分彎彎繞繞,威懾力就要大打折扣。
只要幾乎不是皇后、鈕祜祿妃這樣的龐然大物,出手絕對碾壓,那麼一個小小的家族,也都還會有掙扎的餘地。
況且,哈達納喇氏的族人,有聰明人勸動,也未必會袖手旁觀。
只要自己不犯錯,處理起來,雖則有幾分麻煩,但也不是沒有求生之路所在。
她那個便宜阿瑪,和她那些兄弟姐妹們,倒是有幾分運氣庇佑。
如今還好好的。
“是!”陳姑姑笑了一下,世間沒什麼不可能的事。謀害皇嗣,是誅九族的大罪;但謀害皇嗣的事,都有人做。遑論動動手,去動一個寵妃的家族根基。
宮裡是最講禮的地方,也是最不講理的地方。這裡,沒有什麼事,是做不出來的。
“但不要緊,”陳姑姑侍立在一旁,安然一笑,道:“庶妃如今好好的,就足夠了,不是嗎?”
陳姑姑知道,沁柔與家中關係並不和睦。更是一種死活與我無干的漠然! 她在庶妃身邊伺候,也將有一年多了,從來沒有聽過庶妃提起家裡人,就像沒有過去,也沒有未來,庶妃自己是死是活,庶妃也是不在乎。
而人的特性之一,戀家算是之一。若是家中有可眷戀之人,進宮將近兩年來,即便再是得寵、過得再好,也都是會想家的,更想惠及眷戀之人。
但陳姑姑從沒聽沁柔提過,家中的誰,即便是阿瑪、額涅。
這樣提都不提一字一句的人,庶妃毫無掛念之意,又怎會與他們有和睦之相呢?
福順和小滿也知道這一點,也私下裡討論過,只無論福順、小滿,亦或是陳姑姑,都壓下了,不提。
從此再沒提起過。
但他們都心知肚明,庶妃與家中關係,已並非一句不和睦形容。如若是可以,庶妃必然與他們老死不相往來。
陳姑姑不知道爲什麼,福順、小滿也不知道爲什麼,家家有本難唸的經,但一個人能有這樣毫無掛礙的樣子,大約已經是冷了心、也死了心。
總歸,十多年的時光裡,總不至於是,庶妃一個孩子的錯吧!即便有錯,也是家中的問題更大一些。
沁柔不清楚陳姑姑心中所想,但她笑了一下,命大就命大唄!若非今日提起伊爾根覺羅庶妃,沁柔連她那便宜阿瑪都想不起。
又豈會爲他們費心思?
總歸是不相干的人,沁柔不願在他們身上,多耗費一絲一毫的心血,那些人還不配,多耗費一分心血,都是多餘浪費。
沁柔不再提起他們!
承幹宮內貞順齋裡,沁柔只是提一提,而別宮的庶妃或是想要落井下石,或是想要看似安慰、實則諷刺,那麼對於延禧宮的伊爾根覺羅庶妃而言,就是天塌了。
“怎麼會,阿瑪怎麼會下獄!打聽出來了嗎?”伊爾根覺羅庶妃不敢置信,她不敢置信,她的阿瑪怎麼可能落得這個下場。
她的阿瑪可是從三品大員啊!
論出身家世,她是遠遠不及皇后娘娘、鈕祜祿妃,但在宮裡,這個出身也是宮中前沿了。
她自小接受家族教育,以家中爲傲,她那個自來令她驕傲的家族,疼愛她的阿瑪、額涅,怎麼可能!會落得這樣的地步,這樣的下場。
伊爾根覺羅庶妃緊握著奴婢的手,一時間不能接受,高樓驟倒、根基盡毀,這完全就像一個長生天給她開的一個,天大的笑話。
就像一場夢,醒了就好了。
一場下獄,不止伊爾根覺羅庶妃方寸大亂,就是她身邊的奴才們,也都人心惶惶。
一旦伊爾根覺羅大人被定罪,伊爾根覺羅庶妃就是罪人之後。
跟在一個罪人之後的庶妃身邊,他們能有什麼前程。不止伊爾根覺羅庶妃慌張,她身邊的奴才們,更是慌張幾分。
“沒……沒打聽到?!迸疟粐樀搅?,磕磕絆絆、囁嚅著道。
“去打聽清楚?!币翣柛X羅庶妃的教養到底佔了上風,冷靜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