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公子只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尋。他只站在那裡,就足以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絕代風華。
他墨發披肩,臉上帶笑,一雙濃眉斜飛上挑,鼻樑高挺,薄脣上揚,儼然一個溫潤如玉,謙謙君子。最讓人不能忽視的是他周身渾然天成的氣質,雖然溫和帶笑,卻也讓人不敢靠近——像在霧中一樣,近在眼前,稍縱即逝。
鄭可可滿臉的鼻涕眼淚,根本不敢擡頭看這位男子。還是李嬌最先反應過來,盈盈一禮。“見過十七王爺?!?
衆小姐趕忙跟著行禮,“見過十七王爺?!?
原來他就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弟弟十七王爺——樑承弼。承弼——普通人家起這個名字大抵是希望孩子有勇有謀,將來能夠出仕,但在帝王家這個名字意味著承命輔佐——寧三秋不由得多看了看這位十七王爺兩眼。
聞聲而來看熱鬧的還有幾位公子,他們都站在不遠不近的地方,這時從十七王爺的後面走出一個冷硬的男子。
他朝王爺作揖:“十七王爺。”
十七王爺溫潤的眼看向他,笑道:“明澤,你來的正好,我正不知道怎麼辦呢!”
鄭可可聽見“明澤”二字再也不要什麼臉面了,撲到男子身上哭喊道:“二哥,你可算來了!我快要被欺負死了!”
被喚作二哥正是丞相府的二公子鄭明澤,鄭明澤深知自己妹妹的脾性,他已經聽了很久,明顯就是自己的妹妹找茬,家裡唯一的一個妹妹讓爹孃給寵壞了,幹得淨是些沒頭腦的事,他不像大哥那麼包容她,相反他很是厭煩這個妹妹。
他不著痕跡的將妹妹推開,防止她的眼淚鼻涕蹭到自己身上,蹙眉道:“站好!像什麼樣子!王爺見笑了?!?
十七王爺只笑笑不說話。
李嬌靜靜的站在一側,細細的在心中摹畫鄭明澤的眉眼。
鄭明澤看向那邊的溫長言和寧三秋開口道:“我妹妹年紀小不懂事,在家裡小打小鬧慣了,希望兩位姑娘不要介意?!?
鄭可可一聽哥哥的話,使勁掙扎起來,開口爭辯道:“二哥!你怎麼幫著外人說話!嬌嬌姐還站著這裡呢!你怎麼能見色思遷??!”
十七王爺差點再次笑出聲來,鄭明澤見大家一副忍俊不禁的樣子,心裡極爲惱火,鄭可可這個蠢貨!
不等他再次開口,溫長言用袖子捂住想要發笑的嘴角,垂著眼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拔页醯骄┏牵恢谰┏茄e的小打小鬧是這樣的,我既不能動也躲不開……真是嚇壞我了!”
在場的男子見到美人垂淚,不禁在心中狠狠的憐惜。
鄭明澤深深的看了一眼溫長言,冷硬道:“舍妹頑劣,嚇到了小姐,我代她向你道歉。”
“二哥!又不是我的錯!我沒錯!我沒錯!難道你也看上了這個死瘸子!”
“鄭可可!閉嘴!”
“都是你這個死瘸子!仗著一張狐媚子臉在這裡招搖,我非抓爛你的臉不可!”
“鄭可可!”
鄭可可一口一個死瘸子,如果不是鄭明澤挾制著她,她早就撲騰上來了,真是個榆木腦袋,這裡人多眼雜,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她在胡攪蠻纏,她還不知道收斂反而越演愈烈!
“年紀小不懂事便一口一個狐媚子,年紀大了還得了?在場比她年紀小的多了去,”寧三秋上前兩步擋住溫長言,“罵我狐媚子我就當你是嫉妒爺的美貌,畢竟爺不像你——一臉麻子,長了個倭瓜臉,回家問問你爹孃你是不是親生的,不然哥哥長得還行,腦子不笨,怎麼妹妹不僅醜還傻!”
這一番話沒有一絲停頓,不給任何人插嘴的機會。鄭可可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她確實嫉妒那些好看的姑娘,也最痛恨別人說她的麻子,這一廂竟然讓她掙脫開了二哥的束縛,撲向了寧三秋。
寧三秋可不管這裡是哪裡,大喊著:“我是個山野姑娘不懂事,下手沒深淺!”說完一腳踹向了迎面而來的鄭可可,鄭可可嗚哇的一聲,滾到了一邊。
場面混亂了,鄭可可哭天撼地,寧三秋也做作的撫著自己的腳站不穩似的喊著:“我的腳要斷了!痛死我了!來人??!救命?。 ?
鄭明澤額頭一跳,這種場面他第一次見,所以一時間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就連一旁溫潤如玉的十七王爺也呆住了。
很快宮內巡邏的帶刀侍衛就來了,他們看著鬼哭狼嚎的兩位官家小姐一時犯了難,最後是皇后身邊的大嬤嬤出來打破了局面。
WWW тт kǎn ¢ o 大嬤嬤寒著臉,奉皇后的旨意請她們去面聖。
此時宴席已經就緒,各大臣官員家眷都坐在位置上,幾位小姐顫顫巍巍的走進大堂,上位正是皇上皇后。
皇上看著四十多歲,中年身材有些發福,臉上有著不少褶子,依稀可以辨認出年輕時的模樣。
他手裡牽著一條大狼,那大狼眼神冰冷似乎在瞪著進來的幾位姑娘,姑娘們面色發白,鄭可可也被嚇得不敢噤聲??礃幼踊噬虾苁菒巯菞l狗,專門給狗在旁邊設了席位,也就是說皇后坐在皇上左側,那條大狼坐在皇上右側。
皇上瞥了一眼姑娘們,懶洋洋的問:“發生什麼事了?好一陣喧譁吵鬧!”
沒有人作聲?;噬厦噪x的小眼睛一掃,發現十七王爺也在,一雙小眼睛裡頓時有了光彩。他伸手指向樑承弼。
“承弼,你也在,你說說發生了什麼……”
樑承弼斟酌片刻,開口道:“臣弟不是很懂姑娘家的小玩鬧?!?
皇上眉頭一挑,“小玩鬧?”
看樑承弼不願意說,皇上將目光重新放到姑娘們那裡,點了有些眼熟的鄭可可。她目光有些膽怯,看起來有些委屈,又有些憤懣。
“你,就是你,你說說怎麼了!”
鄭可可突然被點到,一張臉漲的通紅,她四下尋找二哥,看到二哥暗示的目光,然後一雙手指向了寧三秋,思慮半天不知道怎麼說。
說自己罵別人狐媚子,死瘸子,然後想上去打別人,結果被打了嗎?
皇上有些不耐煩,換了個姿勢。
“她……她們……欺負我……”
順著方向,皇上看向了一身淡藍色衣衫的寧三秋,和坐在輪椅上楚楚可憐的溫長言。
“你們倆就是寧家丫頭和溫家丫頭吧,你們倆誰說說怎麼回事?”皇上明顯被挑起了興趣。
寧三秋沒有猶豫,挺直了腰桿說道:“這位小姐嫉妒我們長得貌美,先是罵人狐貍精死瘸子,後面更是要上來抓花我的臉?!?
說到“死瘸子”的時候,溫長言適時的仙女落淚,彷彿一時間無法接受如此惡毒的言論。
鄭明澤沒想到寧三秋在大殿上直接說出了這些話,再看鄭可可已經面無血色。他正要開口爲妹妹說話,寧三秋接著道:“我一時間害怕便踢了她一腳,沒想到因此而受了內傷?!?
鄭明澤下意識去看皇上的臉色,沒想到皇上拍掌大笑。
“哈哈哈,你怎麼知道你受了內傷?”
“臣女覺得那隻腳疼痛難忍,如果不是受了內傷,怎麼會這麼疼呢?”說完他一臉痛苦之象,好像已經無法站立一樣。
皇上撫掌笑了一陣,揉了揉右邊大狼的頭,然後斂下笑意嚴肅道:“鄭家小姐,朕平日裡就聽聞你刁蠻霸道,怎麼如此善妒,要知道女子不僅要貌美還要修身立德!那些話是女子該說的嗎!罰你回家閉門思過!寧家小姐,念在你初來京城,父母長兄都不在身邊,以後要好好跟著你姑母學習女德,你也踢了她一腳,今日之事就算個玩鬧,過去了!”
鄭可可一雙眼睛氣的通紅,不明白爲什麼自己就要受罰,在她要說出什麼驚人之語前,鄭明澤按著她行禮,退到了一邊。
“溫家姑娘?京城生活可還適應?不用起身!允你坐著與朕說話!”
溫長言低頭謝恩,皇上接著說:“明日讓太醫去赫連府上給你瞧瞧,朕一定要治好你的腿!你爹爲朝廷做出了諸多貢獻,現在他不在了,朕便封你爲祈安郡主,希望你今後平平安安,再賜你東江的公主府爲宅子,宅子建好之前,你就先在赫連府住上,等什麼時候修好了,你想住就去住!”
此言一出驚到了宴席上的所有小姐,這個無才無德,沒有背景的姑娘憑什麼被封爲郡主!現在不僅是小姐們,就連夫人們見到她也得恭恭敬敬的喊上一聲郡主好。
鄭可可在一旁妒火中燒,恨不得上前給她兩大耳刮子。
而皇后見這架勢也是心中疑慮很大,再看溫長言那臉蛋,那弱柳扶風的身姿,不由得警鈴大作,她笑著提醒皇帝:“先前本宮還問郡主可有相中的良婿,如果有皇上一定樂意爲你促成好事一樁?!?
沒想到皇上十分爽快的說:“沒錯,隨便挑,不要說是百官了,就算是朕的兒子,你都可以挑!“
這話一出,滿堂譁然,皇后徹底放了心,只是不明白皇上爲何大封溫家姑娘。
溫長言覺得熱鬧還不夠大,一臉真切的說:“多謝皇上,之前臣女覺得鄭二公子儀表堂堂,一定是個極好的人,可惜二公子已有婚約,不過細想——臣女哪能配上……”
皇上一聽,右手拍在桌子上怒道:“你只管相看,只要沒成婚,朕都可以爲你做主!朕說你配得上就配的上!”
這話落下,左丞相一家與兵部尚書一家臉色皆大變,鄭明澤寒著臉看向溫長言的側臉,他豈不知這女子在故意拿他出氣。
處理完這些事,小姐們都回到了自家宴席所在的位置,再不敢多生事端。
英國公家的位置就在寧三秋身後,待寧三秋坐下,這才發現對面就是左丞相一家,鄭可可還在怨恨的看著她們。上座便是那個溫潤如玉的十七王爺。
皇上心情大好,繼續蹂躪著身邊的大狼,他得意的向衆人展示他的新寵,這狼長相酷似狼,卻不是狼而是狗,這狗是此次進貢的貢品之一,廣琉小國那邊專門爲貴族馴養這種狗,這種狗雖然長相狂野,眼神兇狠,實則沒有一絲殺傷力,行爲也比較低智,所以這種狗很受貴族的歡迎。
皇帝席間一直在愛撫那隻兇猛的狗,偶爾那狗兇狠的眼神中也流露出一絲迷離。
衆位官員坐在下面見聖上對那隻狗愛不釋手,一位枯瘦乾癟的老官咳了聲,站起道:“恭喜聖上喜得貴犬,不過這犬體型太大,還是請聖上小心爲上?。 ?
皇上正在興頭上,不和這位老官計較,又上前去揉了揉狗頭道:“此狗已經臣服在了朕的天威之下,你們看他多麼聽話!朕覺得心中歡喜得緊,正值此等良辰美景,朕決定封它爲近侍,賜名大總管!”
百官紛紛起身恭賀“大總管”喜得職位,成爲皇上的身邊紅狗,而後面真正站著的公公大總管也只得舔著老臉跟著笑。
席上觥籌交錯,一羣又一羣的宮女上來獻舞,揮舞著亮閃閃的水袖,奪走了大多公子的目光,溫長言也覺得跳的不錯,目光隨之起舞,眼神中透露著欣賞,水袖揮過正對上對面鄭明澤冷漠的雙眼。
溫長言舉杯遙遙相祝,甜甜一笑。
後面皇上的一衆妃子也爭相獻藝,扭著輕盈的腰肢,邁著曼妙的步伐吸引皇上的目光,但是皇上並沒有什麼反應,一雙小眼睛裡透露著無聊。
皇后見狀提議道:“皇上,今日難得舉辦宴席,不如就拿個彩頭出來,請各家的小姐們獻上才藝,誰若是得了頭籌,那這彩頭可就歸她了。”
皇上一聽來了精神,小眼睛瞪大了說:“好主意,那拿什麼做彩頭呢?”想了一下,他提議道,“誰要是贏了,便可向朕討要一物,至於討要什麼……什麼都可以!”
這話一出,不僅是小姐們,夫人們也激動了起來,這可是天大的好機會,到時候索要上一段姻緣什麼的不是妙極了。
席下已經展開了熱烈的討論,彷彿這頭籌就在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