嚓的一聲,刀光從他頭頂劃過,木頭碎屑飛濺而出。
背後,一人粗的大樹轟然倒下。這劈砍下來的一刀竟將賊背後的樹幹直接斬斷了!
在地上一個鯉魚打挺站起身來,還沒穩住步子,賊卻看那雙刀武士已經調轉馬頭,右手持刀,左手打馬,又向賊衝刺而來。
“有必要這麼暴力嗎?大哥有話好好說,別上來就砍人啊!”
那武士卻不容賊分說,揮刀就砍。
手中的“七寸”刀刃驟然彈出,賊舉刀格擋,刀鋒相對之時,賊猛地一扭手腕,只聽到金屬劍鋒交錯時那刺耳的“格”聲。
力道改變了武士手中刀的軌跡,修長的橫刀從賊的肩頭上掠過。
一開始劈開樹幹的那一刀和這一刀都是衝著脖子去的。
賊知道,對方一開始就下了死手,刀刀都是爲了直接斬下自己的首級。
而他自己手上只有一把“七寸”,刀柄刀刃算一起才十四寸長,而橫刀足有兩尺半長。
賊沒有專門練過刀法,自己天天帶著的這把小刀本來也沒法用來砍人,縱使他耍這把七寸耍的再快如閃電,真要打起架來最多也就是用來挑個手筋,讓對方有一陣子沒法拿武器罷了。
賊不想殺人,而對方一上來就要殺他,和這武士拼刀純屬自找沒趣。
馬跑出一段距離後又被武士勒住,再一次向賊衝來。賊看不清武士的面孔,他帶著頭盔,整張臉都被頭盔邊緣投下的陰影所籠罩,只覺得那武士身上充滿了某種常人不該擁有的邪氣,刀尖上的寒光都透出肅殺之氣。
賊閃身躲過刀鋒,左手一甩繩鉤,竄上了不遠處的樹梢。
而那武士卻窮追不捨,好似今天不把賊砍死就不誓不罷休。
賊只得急忙連甩繩鉤,從一個樹梢盪到另一個樹梢,一路擺盪著鑽進了叢林之中,照常理,馬進了樹林就不好全速奔跑,那個武士可能就會下馬步行,這樣賊就能輕鬆地甩掉他的追殺了。
背後的武士卻越追越近,身騎戰馬的他彷彿奔襲千里索人性命的兇神惡煞。
馬在林中飛馳,這是一匹訓練有素的戰馬,密集的樹幹根本攔不住它的腳步,在這種複雜的地面上依舊以近乎全速的速度奔跑。
必須想個辦法甩掉那個騎馬的殺人狂。
他突然想起來的路上曾看見旁邊有一處山谷,那面有些陡峭的山坡上佈滿了碎石。
逃脫的方向改變了,朝著那個山坡。
很快賊就已經能從樹梢的高度看到了那條山谷下的山臺,現在他已經接近那山谷的邊緣了。
就在盪到空中最高點的一瞬,他突然一個急轉向,扭身向著武士背後的那棵樹甩出了繩鉤,如飛燕一般極速掠過武士的頭頂。
武士沒想到賊會來這麼一記回馬槍,扭頭順勢劈出一刀,但全然相反的胯下的戰馬依然帶著他朝前方飛奔,刀尖只砍到了賊背後的空氣。
正想調轉馬頭,他卻忽然覺得身下一空,武士驚愕地看向前方,才發現戰馬已衝下了山坡。巨大的慣性讓戰馬根本無法停下,陡峭的坡度讓他們徹底失去了平衡,連人帶馬一起滾下了山坡。
戰馬猛地揚起前蹄,它經驗豐富,知道這樣的陡坡不能衝下。
但,爲時已晚。
山坡上頓時飛沙走石,揚起一片灰塵。盔甲與鋼刀碰撞在石頭上的聲音不絕於耳,戰馬痛苦的嘶鳴斷斷續續,最終轟的一聲重重跌落在了谷底。
賊收了繩鉤,從樹梢一躍而下,穩穩落在地上。
吹著口哨,他擺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樣,邁著看起來頗有些欠揍的步子走下山坡。
但他實則慌的一匹,十個腳趾都在鞋子里扣緊了,手掌裡捏了滿滿一把汗,前胸後背都像洗了澡一樣汗透了。
裝一波,就硬裝一波。
誰讓你剛纔那麼蠻不講理!賊心裡暗罵。
武士已經被摔到了離馬好遠的地方,盔甲上沾滿灰塵,顯得整個人都灰頭土臉的。戰馬不經摔,這麼長的山坡,還滿是突起的石塊,它一路翻滾下來,已經摔斷了腿,再也站不起來了,黑色的皮毛上佈滿了鋒利石子劃出的傷痕,鮮血滴落,染紅了地面上的砂石。
武士之前手中的橫刀也落在了地上,賊邁過時一腳把那刀踢到了一邊。
“你是有多害羞,就這麼害怕被人看見。”賊揹著手向他一步步走過來,“你要是不想被我跟著大可以直說,我調頭回家不就完事了。”
坐倒在地上的武士依然不說話,賊看不清他那被陰影遮蓋的五官,卻能感覺到他的一雙眼睛正在瞪著自己。
“還瞪我?瞪你大爺!錯沒錯?”賊指著那武士臉上大概是鼻子的方向虛張聲勢地罵道。
“再說了,這江湖道兒上哪有什麼屁話都不說見面就砍人的角色啊?你是不是好歹跟我自報家門廢話兩句什麼的?”
武士彷彿沒聽到他的話,依舊盯著賊。
他猛地向背後一伸手,想要拔背後的另一把橫刀。
卻抓了個空,再抓,還是什麼都沒有抓到。
賊清清嗓子:“你想要找的是這個吧?”
說罷他從身後亮出那把橫刀。剛剛掠過武士頭頂時,他便一把抽出了這另一把刀,武士卻全然不知。
“是不還想砍我?”賊掂量了掂量手中的刀,一揮手把刀扔向了遠處,“這回沒刀了,我也不想和你打架,你可以和我說說你到底是幹什麼的了。”
賊很隨便地說著這句暗藏威脅的話。
現在他是唯一還有武器的人了
他走到離那武士兩步遠的地方停下了,等待著面前坐著的這個人的迴應。
迴應是,沒有迴應。
武士依舊好似沒聽見賊說的話,坐在原地紋絲不動。
但賊卻感受到了那陰影下的一絲殺氣,他不由得在背後用右手握住了“七寸”,拇指就緊緊搭在底部的機關上。
“誒。”賊蹲下身,左手在那武士肩膀上懟了一下,藉機想要看清楚那武士的面孔。
頭盔下,一雙充斥著血絲的瞳仁突然如同濃墨入水一般化爲了一片妖邪的黑色,臉上的血管暴突,漆黑的血液好似從體內深處灌入表層皮肉,整張臉有如惡魔一般猙獰,就連從沒涉獵過道法仙術的賊都能感覺到那迸裂而出的邪氣。
巨大的恐怖在賊心中炸裂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