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琬護送董立秋的靈柩返回泉州,這才知道蘇珊已經皈依佛門,做了尼姑。
看到女兒的屍體,身爲尼姑的她,也不由得老淚縱橫。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世間萬物,都逃不過因果二字,”她對徐琬說,“這是她的命,怨不得誰。”
“那您要參加她的葬禮嗎?”
“不了。”
她說這話時臉上看起來平靜如水,但是在她轉身時,腿一軟,差點跌倒在地。
徐琬又去告訴董家人,但董老爺連見最後一面都不願意,徐琬只好親自料理董立秋的後事。
送葬的人相繼散去,徐琬卻獨自留了下來。站在董立秋的墳前,望著董立秋這三個字,她百感交集,又一次落淚了。
董立秋的遭遇,自己的遭遇,爲什麼都這樣悲涼?
……
第二天早晨,徐琬起牀後對鏡梳妝,忽然發現頭上有一根白頭髮。
她吃了一驚,心想:難道這就是變老的徵兆?
“小姐,您還沒出閣呢,要是變老了可怎麼辦啊!”小蓮急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徐琬心裡也很焦急。
“解鈴還須繫鈴人,我想,道姑肯定會有辦法的!”
“那我們快去找她!”小蓮比徐琬更加迫不及待。
……
經過一番長途跋涉,徐琬終於在安溪縣一個叫羅內的地方找到了道姑。
“什麼?你吞下了藥丸?”
“是的!當時情勢危急,我不得不這樣做!”
“那你不怕變老嗎?”
“當然怕!所以我纔來找您,請您賜給我解藥!”
“沒有解藥!要醫治此病,唯有男女之間的愛情!”
徐琬一下子就想到了謝公子。她與謝公子之間的愛情,日月可鑑,刻骨銘心。
“既然你心有所屬,爲什麼不去找他呢?”
“不行!”徐琬說,“我曾經以弟弟的名義在董立秋面前發過重誓,絕不跟他在一起!”
“如今董立秋已死,這個毒誓不會有效力了!”
徐琬卻艱難地搖搖頭:“不行!萬一我弟弟出了什麼意外,可怎麼辦?”
道姑看到她痛苦的樣子,深深地嘆了口氣:“你的遭遇,總讓我情不自禁地想到自己。我像你這般年紀時,也深深地愛過一個人!”
徐琬好奇地問:“後來呢?”
“我們兩家本是世交,但後來因爲一次爭執,我父親竟然死在了他父親手裡。埋葬了我父親之後,母親逼我發下重誓,今生今世絕不跟他在一起。我在痛苦中掙扎了三年,最後就出家了!”
徐琬的心靈受到了極大的震撼:“這真是太不幸了!那麼,你有沒有想過跟他再續前緣?”
“再續前緣?”道姑的模樣就像聽說了一個荒唐的笑話,“這怎麼可能,都過去二十年了!”
“不!精誠所至,金石爲開,只要有心,什麼問題都能解決!”
……
當天,徐琬找到了道姑所說的那位李公子。他出身於官宦世家,自幼勤讀詩書,二十出頭就中了舉人。但他無心致仕,唯獨對詩詞與書法情有獨鍾,尤其寫得一手好字。
令徐琬意想不到的是,他已屆不惑之年,居然還沒成過親,至今還是單身一人。
“你的心裡是不是裝著什麼人?”
李舉人吃驚地問:“你怎麼知道?”
徐琬緊追不捨地問:“你的心上人,是不是一個道姑?”
李舉人更加驚訝了:“你見過她?”
“對!我見過!”
李舉人兩眼放光,關切地問:“她還好嗎?”
“跟你一樣內心備受煎熬,你說她會好嗎?”
李舉人沉默了。
“若是她還俗了,你會去找她嗎?會向她求婚嗎?”
“這是不可能的事,”李舉人平靜地說,“我們之間隔著萬水千山,不可能走到一起!”
“不試過,怎麼知道不可能?”徐琬還是不願放棄。
“你以爲天下有情人都能成眷屬嗎?不!”李舉人突然大聲地、動情地說道,“幾天前我替人家寫過一張訴狀,希望能挽回一段好姻緣,結果呢?還是敗訴了!”
“這是怎麼回事?”徐琬好奇地問。
“那戶人家姓張,張公子自幼與王家千金訂親,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不料,張家因爲遭遇天災人禍,父親早逝,一貧如洗。當婚期將至,張公子拿著婚書上門時,竟遭王家悔婚,將他趕了出來!”
“然後呢?”
“張公子前來向我哭訴,我當即寫了一份訴狀,讓他前往衙門擊鼓鳴冤。不料,縣太爺因爲收受了王家的好處,竟當堂勒令張公子退婚!”
“既然縣太爺徇私舞弊,爲何不去州府告狀?”
“有用嗎?天下烏鴉一般黑!”
徐琬想了想,問:“咱們來打個賭怎麼樣?要是我有辦法促成張家和王家的這段姻緣,你就去找道姑求她還俗,你可願意?”
李舉人答應了:“行!你若果真贏了,我就去找她,跪在她面前求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