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徐琬已經來到了龍溪縣,正沿街打探薛三的下落。
薛三沒找著,卻意外遇到了一個坐在田埂上暗自垂淚的農夫。徐琬上前詢問,這才知道,這個農夫家裡本來有三畝良田,卻被財主奪去了,所以悲痛欲絕。
“如何奪去的?”徐琬問。
“是這樣的,”農夫眼淚汪汪說道,“今年三月八日,我因爲沒錢買種子,就向劉財主借了三兩銀子,還立下契約,約定半年內若不能歸還,我家三畝地就歸他所有。結果……”
“結果,你沒能按時還錢,是嗎?”
“不是!”農夫氣憤地說,“我九月六日去還錢,財主家的門鎖著,叫了半天沒人應;第二日還是如此;第三日我又去了,一個家丁出來開門,說主人出門訪友要次日纔回;第四日我起了個大早趕去還錢,可財主一見到我,就把我拉到縣衙去,告我違約!”
“那縣令怎麼判?”
“縣令是個糊塗官,一見他手裡有契約,不問緣由,就把我家三畝良田判給他了!”
提起糊塗官,徐琬不由自主就想起桃源縣的那個縣令。也不知道這些人是怎麼當上縣令的,胡亂判案,草菅人命,跟貪官污吏一樣都是這個社會的毒瘤。
“這個縣令姓什麼?”
“姓潘,三個月前剛從泉州府調來的!”
果然是他!徐琬頓時不淡定了。
“你那三畝良田,位於何處?”
“在棋盤山上!”
“棋盤山?”徐琬覺得這名字特別有趣。
“那是一個小山坡,山頂平坦就像一塊棋盤,因此叫作棋盤山!”
“那山上還有田地嗎?誰家的?”
“有十畝地是我兄弟的,其它都是鄰居家的。”
徐琬心裡突然想到了一個巧妙的主意,安慰農夫說:“你那三畝良田,我幫你要回來!”
……
這一天,村子裡來了四個服裝奇特的外地人,他們在各個山頭上晃悠,似乎在尋找什麼東西。傍晚的時候,他們聚集在棋盤山上,指指點點,爭論不休。
這是要幹什麼?村裡的人都很好奇,互相打聽,但沒人知道答案。
第二天,這些人帶著鐵鍬和鎯頭上山去了,這邊挖挖,那邊瞧瞧。這回人們有點頭緒了:這些人在找礦石。
第三天,他們聚集在半山腰,往裡挖了一個數丈深的洞。這更加印證了人們的猜測。
“沒錯!他們在挖礦石!”有人說道。
要是確定山上有礦石,並且值得開採,那麼這裡的土地可就值錢了。
劉財主急忙派出管家去詳細打聽。
“這裡的礦,是哪一種?”管家裝出很專業的樣子問道。
“銅。”
“可我怎麼聽說是金礦?”
“道聽途說,未必可信,”那些人的頭兒說,“不要去聽信別人胡說八道!”
看他的樣子似乎在掩飾,管家是這樣想的。
“那麼,你們會來開採嗎?”
“這可不一定哦!”頭兒說,“你是本地人,問你個事可以嗎?”
“當然可以!”
“山上這些田地,都是哪幾戶人家的?”
“巧了!”管家說,“從山頂到山腳,一整片田地,全是我家老爺的!”
頭兒露出無比驚訝的表情,“都是你家老爺的?”
“對!全都是!”
“那麼,你家老爺在嗎?”
“今天剛好在家,”管家說,“明個兒可就不好說了!”
……
頭兒見到劉財主,自然是一番恭維,“您有那麼多的田產,簡直令人難以置信呢!”
事實上,劉財主在棋盤山上的田產,就只有從農夫手裡巧取豪奪來的那三畝地而已。
“你來見本老爺,有什麼事嗎?”財主擺出一副財大氣粗的模樣問。
“我想從你手裡買下那些田地!”
“哦?”這與財主預想的如出一轍,“爲啥?”
“這……恕在下不便告知!”
劉財主輕蔑地一笑,其實答案早在他心裡了,“那你打算出多少錢?”
“以目前的市值,每畝差不多十兩銀子。不過,我可以多出一點,十二兩,怎麼樣?”
“十二兩?本老爺纔不賣呢!”
“那您覺得,多少錢才合適?”
“一畝地一百兩!”
“什麼?”頭兒驚叫起來,“哪有這麼貴的!”
“就是這個價,少一分都不行!”
“您多少關照一下……”
“不行!”劉財主堅定地說,“要不要,你趕緊做決定,否則,明日一早我就要出門遊山玩水去了,半年後纔會回來!”
“什麼?”頭兒顯然慌了,“要半年後?”
“指不定會一年呢!”
頭兒咬了咬嘴脣,終於無可奈何地妥協了:“好吧,成交!”
劉財主等的就是這句話,大喜說道:“棋盤山總共有八十畝田地,總價是八千兩。你打算什麼時候付款?”
“我們明天回去取款,大約五日後就會回來!”
劉財主暗想,五天剛好合適,正好有時間把那些田地全收購到自己名下,“那你留下定金吧!”
於是,頭兒留下了五百兩銀子的定金。
……
“什麼?不賣?”
“對!不賣!我們就指望它養家餬口呢!”
“我家老爺可以出雙倍的價錢!”
“雙倍也不賣!聽說山上有礦石,我們要留著賣給採礦主!”
“三十兩,怎麼樣?”
“不要!”
“四十兩?”
“不行!”
“五十兩,不能再多了!我告訴你,就算是礦主,也不可能出這個價!”
“好吧,既然這樣,那就賣給你了!”
……
八十畝田地,扣除劉財主自家的三畝地之外,其餘的全部按照每畝五十兩的價格買了進來。
然後,劉財主就天天站在夕陽光下,等著那些採礦的人回來。
天天等,至於他會等到何年何月,沒人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