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羅帳,錦緞被,爐中燃著幽香。
一切都散發著 □□的氣息。
帳中錦被翻涌,呢喃不絕。待雲消雨散,她玉體橫陳,□□還在劇烈的上下起伏,爲了避免遊離不清的眼神帶來的錯覺,她閉上了眼睛。飄飄忽忽的笑起來,這個時候,迷迷朧朧看著他的眼神,總會以爲他是如此疼愛她,珍惜她。
他的黑眸像一泉深潭,牢牢的把她吸引住。
他本是單手撐著頭,側躺在她身邊看著她的,錦被早已被他踢開,她害羞的緊,總是要抓住被子遮掩。
他不許。
她是他的,每一寸肌膚,每一縷青絲他都貪婪不已。
青絲纏著青絲,紛亂成一團,他伸手把玩,古人說的“結髮共枕蓆”大概說的就是如此吧。
她的頭髮極黑,每每披散下來,如同小瀑布一般,流淌在身上,泛著黑亮的光彩,更襯的她皮膚瑩白如晶。配上那小巧的珊紅的脣,圓潤挺立的鼻子,總是或喜或悲的雙眸,不經意散發間散發出女性氤氳和著她的幽蘭之香,總能讓他打破一貫的冷靜,不能自持的發狂。
而他的頭髮則隱隱泛著墨綠色的光芒,她心裡明白,和他相比,自己其實太過平淡無奇,他若是天上光華耀目的月亮,她就只是一顆小小黯淡的星子。
不要想,不要想,她捏緊了手心,指甲幾乎刺進皮肉中,不是要好好享受今夜嗎?
自己,一直,一直不是做的很好嗎?怎麼能在最後的時刻出亂子?
他突然低頭吻她,深吻,她早已經沒力氣動彈,柔柔軟軟的順著他。
他的脣遊移到她的臉頰,繼而是耳邊。
耳中噴吐著他的熱氣,燙燙癢癢,她別過臉,他追了上來。低低酥麻的聲音從喉嚨發出,他輕笑,
“怕癢,嗯?”
她害羞躲閃,忽然全身戰慄了起來,他的手,順著她的曲線,慢慢往下。
“不要。”她抓住他的手,明皓如小鹿般的眼睛迷濛上水霧,不是,不是方纔已經,已經過了嗎?
他總是如此需求無度,可是,這次,不可以。
他眼睛裡晃過一絲錯愕,她總是很乖巧,隱忍的順應著他的,今天,有點反常。
不過看到她一身的青青紫紫,他滿意的笑笑“受不了了?”
她的眼睛睜開又閉上,半餉,才低低說了句“好累。”
“那就睡會。”他壓下身子,把她擁進滿懷,她的頭放在他的心口,只要稍一低頭就可以輕吻到如瀑的髮絲。
扯過一旁的錦被蓋住兩人,她在懷中一動不動,事實上,她也不敢有所動作,不著寸縷的二人,
她有時候睡夢中無意的動作,都帶來了劇烈的燕好。
她有時候真不明白,他明明是一個冷冰冰的人,爲什麼總是會對她百般磨折,總是要逼得她啜泣求饒。
真的,真的如他所說,他不過是討厭她罷了。
悄悄滑落了淚珠,心口疼的緊。忍住,忍住就好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幾乎要全身僵硬了,身邊的男子早已睡熟,低沉的呼吸噴吐在她上方。
差不多了吧,她小心的推開他的手臂,輕輕的起身,撥開絲帳,拿起被扔在地上的外袍,走到桌前,燭火早已熄滅,黑暗中,摸摸索索的找到杯子,突然一雙手,從身後捏住她的雙臂,不輕不重的力道,卻足以使她動彈不得,她一驚。
耳邊傳來慵懶但又深沉的呢語,像一頭沒睡足的獵豹。“怎麼起來了?在做什麼?”
“口渴,來倒杯水喝。”
“嗯?”他拿過杯子,“這是酒。”
“我忘了。”突然她大駭,“你,你怎麼沒穿衣服。”她不敢回身,任由他這麼抱著。
“穿什麼,反正呆會還要脫。”他突然把杯中酒一飲而盡,掰過她僵硬的身子,擡起她的下巴,吻了上去。
酒就這麼順著他的脣過來,她推讓不過,只得飲盡。酒是上好的清醴,入口淡如水,一但過喉,就熱辣起來。
他把口中的酒盡數哺盡她,卻並沒有放過她,舌頭順勢深入她口中,去尋找她的丁香小舌,雙手
把她的外袍脫掉,把她抱起,一個旋身,她又被壓在牀上。
她不掙扎,低眉看著別處。心裡默默數著,身上正在動作的人突然倒下,只聽到他怒吼道:“影兒,你做了什麼?”
影兒,聽到這話心裡卻是一陣發涼,影兒,影兒,自己終歸只是個影子罷了。
她翻身起來,方纔他接過杯時,她順勢下了軟筋散,自己,在下毒方面,倒是有些本事呢。
她小心翼翼把他放平,他此時全身痠麻,動彈不得,口舌也漸漸麻痹起來,神智倒還清醒,他惱
怒的盯著她,她怎麼敢,怎麼敢!!!
“你不要生氣。”她哆哆嗦嗦說道,偏偏腦袋,這是她的小習慣,
“算了,你不生氣纔怪呢,我,我要走了。”
走!想都別想。
他眼睛瞪大,用盡全力,一字一句說:“影兒,最好趁現在把解藥給我,我可以當沒發生過,否則……”
不是這樣的,她心裡難受,卻笑起來。手指一根根撫摸著他的眉眼,鼻樑,嘴脣,像是想用手指把他記住一樣。
“我們,我們這樣實在不像個樣子,我,我,”
一句即將脫口而出的“我喜歡你。”
還是沒說出口。
心裡突然酸澀無比,“將來表小姐進門,還有螢小姐,我實在是……”
淚水還是剋制不住的滾落下來,滴滴落在他胸膛上,他突然覺得灼燙,彷彿燒進了心裡。
嘴角勉力牽起了笑容,這個小傻瓜,難道就感覺不出來嗎?這麼個麻雀腦袋真是什麼也想不了。
突然她咯出血來,她連忙用口掩住,卻沒逃過他的眼睛,“怎麼回事?”
她飛快擦乾淨嘴角,“上次的硝毒,出了點問題,嗯,沒關係,不重要了。”
那天晚上,她服了硝毒,以苦肉計騙過了一貫她精明的義父,助他成功奪回莊園的實權,但是不知怎麼,解藥出了問題,硝毒不僅沒被解除,反而變成了另一種□□,她試了許久,還是失敗
了。
上次的毒沒解?她不是說已經沒事了嗎?他還特意叫鬼醫修文查過的,修文也說沒事。天,硝毒性烈,整個人會從內被燒灼掉,是極其殘忍的死法,她爲什麼不說,這幾天她該有多痛,她爲什麼不說。
什麼叫沒關係?怎麼會沒關係?
想開口問,但舌頭已經麻了,根本說不出話來,全身動彈不得,他惱怒快瘋掉。
影兒努力想忍住的淚水,還是流淌下來,忍不住,忍不住了,他的胸前很快就淋溼了一灘。
“我必須離開,我一定要離開你。”梗嚥著,這句話卻說的清晰無比。
“唔唔…….”他奮力出聲,影兒驚慌起來,
“你不要亂動,到明天早上就會好,我只是想看看你。”
貪戀最後的溫柔,這樣,死去,也是好的。
“你真是個麻雀腦袋。”
他努力流轉內力,好不容易舌上一鬆,奮力出聲的卻是這句話。
卻看到她臉色灰敗了下去。
心像被撕成了幾瓣,早知道真像表小姐說的,應該早點走的,自己,自己一直是隻麻雀不是嗎。
不是這樣,不是這樣的,他費力想說,知道她又誤解了,以前是好玩逗逗她,可是,可是,他不
知道她這麼在乎,她是他的珍寶呀!
可是那藥勁太大了,他亂了內息,一時又說不出話來。
“我知道的。”她低低的說,擡起頭來。
她在笑,她竟然在笑。還是笑得那麼纖弱勉強,單純善良。
“我一直都知道的,一直給你添麻煩了呢,以後,以後不會了。”
她起身下牀。
不要走,不要。話彷彿已經到了嗓子眼,但就是卡在那裡,吐不出去。
看著她單薄的身影越走越遠,她竟然這麼瘦?
從來沒看過她的背影,一直,一直都是她在追隨他的不是嗎?
牀第間他也曾說過,怎麼也不長點肉,可是從來不知道,從後面看,她竟然單薄如斯。
她是他的影子,可他卻沒有好好的關心過她,他一直以爲她會追隨著他的,像十年前她起誓的那樣,可是,她要離開了,甚至是永遠的離開。
不可以,不可以。
“影兒!”終於費勁呼喊出來,已走到門口的人回過頭來,“你,你怎麼。”
“過來。”
她猶豫了片刻,還是走了回來,輕輕的俯下身,吻住了他。
他用盡全身的力氣絞住她的脣舌,眼角突然掃過一點銀光。
不要!
這是他陷入黑暗中的最後呼喊。
影兒小心翼翼收起扎入他耳邊銀針,
“真的告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