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節(jié)度使府坐落於寧安府內城西側,共有四個院落。正院爲姜勝住所,西廂爲書房,也是其接待下屬和議事之地,東廂爲客房。正院東側一垂花門連接東院,是姜承嗣的住所。姜承嗣29歲仍未婚娶,一心撲在寧安府的大小事務上,可謂宵衣旰食,在軍營和百姓中威望極高。西院爲姜承靜住所,北院爲後花園。後花園再往北是節(jié)度使府的馬廄、兵器庫和近衛(wèi)的練兵場。
昨夜的雨似乎淅淅瀝瀝下到今夜,院中泥濘不堪,書房前明顯有一排腳印進入,應該是兄長的,但房內卻漆黑一片,並無人聲。如果父親和兄長已經(jīng)走了,爲何沒有腳印呢?
幾次敲門無人迴應,姜承靜推門而入。院中燈籠的光透過雕花窗戶,姜承靜發(fā)現(xiàn)椅子七零八落倒在地上,書桌也亂成一團,硯臺被打翻,墨水潑在了地上,書桌上正在謄寫書法的紙有明顯的抓痕,似有人在此掙扎過。
難道是雲(yún)犀姐姐?
姜承靜慌張至極,繼續(xù)四下尋找線索,竟在書桌後的屏風下看到了兄長的佩劍,劍穗已被扯斷。姜承靜對這劍穗記憶猶新,幾年前兄長的劍上突然多了這樣一條穗子,中間是一枚常見的玉石,下面紅色的穗子編製成了一個別致的結,像一條活靈活現(xiàn)的小雨,兄長告訴她這叫泣魚穗,對它愛不釋手,閒暇時還會對著穗子發(fā)呆,一向冷峻的臉上露出春風一般的笑意。如此心愛之物,怎會硬生生扯斷呢?
姜承靜小心將劍穗拿在手中,繼續(xù)查看,在屏風後的牆角處,發(fā)現(xiàn)了地道的入口。
2.
懷著滿腹疑團,姜承靜壯著膽子進入了地道,大概向下走了兩層樓的高度,眼前出現(xiàn)了光亮,隱約有人聲傳來。
這下面,竟然是一個地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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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承靜躲在樓梯最下方,偷偷看去。牢內四處架著火把,左側擺放著各式各樣的刑具,正中央是一個大籠子,籠中囚禁一人,頭髮花白蓬亂,幾乎遮蓋住了整個身體,八根鎖鏈從籠子的八個角發(fā)出,將它牢牢定在那裡。此人正面向右側,氣喘吁吁,好像剛受過刑。姜承靜悄悄探出頭,看到站在他面前之人,正是父親。而父親腳下,一個人倒在那裡,憑衣著冠飾一眼便可認出,正是姜承嗣!
兄長是受傷了嗎?是誰打傷了他?父親爲何還不施救?
3.
牢中之人突然發(fā)出冷笑,“呵呵呵呵,姜萬潮,你果真喪心病狂,連自己的親兒子都殺。哈哈哈,我忘了,他並非你的兒子,而是你的玄孫……哈哈哈哈哈。被你殺死的姜勝,也是你的玄孫。你這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姜勝咬牙道,“所有知道秘密的人,都必——須——死——”
“你笑我人不人鬼不鬼,你又何嘗不是如此。被我囚禁在這地牢中數(shù)百年,縱有王族血統(tǒng)又如何。你們赤炎王族,身體裡流的是毒血,赤炎族賤民也是天生的奴隸!你可知你的子民是如何受我折磨的?近日‘火市’修建了全中洲最大的鬥獸場,每天都有赤炎族奴隸和野獸搏鬥的表演,你知道這些野獸我是靠什麼餵養(yǎng)的嗎?是戰(zhàn)敗的赤炎族奴隸的肉!哈哈哈哈哈哈哈……這就是你的子民哈哈哈哈……”
“姜萬潮!我知你心狠手辣,但本也敬你勇猛多謀,可現(xiàn)在,幾百年了,你一直不肯放過手無縛雞之力的平民,看樣子已是墜入魔道,必萬劫不復!”
“萬劫不復!我如今不就是萬劫不復嗎!我身中你赤炎王族的劇毒,每月都要遭受五行蓮心火的吞噬,五臟俱焚,肌膚融化,生不如死。我還死不了,每月一死一生,我不會變老,哈哈哈,我也擁有了你們王族尊貴的血液,可長生不老!但這種每月死一次的長生,誰想要!”
“你是在贖罪!贖你屠戮赤炎王族之罪!你進入王宮,接到的命令只是手擒赤炎王,迫其投降,臣服於落巖族。是你喪心病狂,將王宮兩千三百人屠戮殆盡,連剛滿月的嬰孩都沒有放過。王后更是遭受了你百般侮辱折磨。她自斷壽命,將五行蓮心火渡入你的體內,就是要爲整個王宮之人報仇。你可知,五行蓮心火是每一位赤炎王族的靈脈,這意味著,王后的靈魂都不得轉世,她要時時刻刻跟著你,親眼看著你,看著自己的仇人得到報應。”
“別廢話!”姜勝打斷了他,“告訴我金螭珠的下落,否則,我給你的痛苦不會比我感受到的少半分!”
被囚之人冷笑,“來吧,我同你一樣,也是在贖罪……”
姜勝喪心病狂,壓下籠子旁的開關,瞬間籠子和八條鎖鏈都發(fā)出紫色光芒,火星四濺,被囚之人發(fā)出無比慘烈的叫聲,叫聲中卻又夾雜著大笑。
姜承靜痛苦的捂上了耳朵。
4.
折磨完被囚之人,父親揚長而去,姜承靜順勢躲在樓梯下的木箱後面。父親的腳步漸漸遠去,隨後傳來地道口被關上的聲音。姜承靜再也忍不住了,滿臉淚水衝到了兄長身旁。
“哥哥……你醒一醒,你死了嗎,哥哥,我是靜兒,我來救你了……”
姜承嗣外表看來與活人無異,但身體卻軟若無骨,也沒有了一點氣息。
姜承靜只得問籠中人,“你是何人?可不可以告訴我,兄長怎麼了。”
“他中了姜萬潮的摧心掌,已經(jīng)死了。”
“到底誰是姜萬潮?”
“如今的姜勝,就是姜萬潮。真正的姜勝早在十七年前就已經(jīng)死了。你是姜萬潮的女兒嗎。”
“不!我不是”姜承靜留下憎恨的淚水。這兩日的所見所聞,可知他是一個禽獸不如的劊子手,現(xiàn)在連自己的親兒子都殺死了,這樣的人,如何配做父親。
“你已偷聽許久,對姜萬潮之事應略知一二。他爲獲得破解五行蓮心火的法寶,金螭珠,將我囚禁於此,日日折磨,更是四處屠戮虐殺我赤炎族百姓。今日你的兄長不小心闖入地牢,知道了他的秘密,本已逃出地道又被他用摧心掌吸回,隨後一掌便骨骼盡碎。”
“哥哥……”姜承靜伏在屍體上,哥哥愛護自己的樁樁往事紛紛涌上心頭,泣不成聲。哭泣間,胸前的闢火珠竟又開始發(fā)熱發(fā)亮。
“丫頭!”籠中人突然叫到,“你胸前佩戴的是何物?”
姜承靜沉浸在痛苦中不想理會。
那人略一伸手,闢火珠竟徑直飛到了他手中,“這是……闢火珠?”那人滿眼驚愕,“赤炎王族的闢火珠,此珠世間只有三顆,你從何得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