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手溼?”她無由來不想掛電話。
他事無鉅細告訴她:“和園藝師一起移盆你送的那棵夫妻樹,它長勢算猛,原先的盆已經裝不住它,手弄髒去洗了一下。”
“你還自己弄啊?”
對方的珍視出乎她意料。
對方始終溫柔敦厚:“是啊,畢竟是你送給我的第一個禮物。”
虞嫿忽如其來的不好意思,好像周爾襟看得見她似的,她視線有點左躲右避的:
“哦,那你忙吧。”
“要掛了?”周爾襟也從容問。
“嗯。”但她須臾又想到,“你怎麼不問我爲什麼突然打給你?”
“要問嗎。”周爾襟那邊響起輕笑。
虞嫿不解:“怎麼不問?”
那邊的男人卻從容淡定:“沒有緣由的電話,我默認爲是想我了。”
像被他燙了一樣。
虞嫿的心跳折線彷彿一瞬間激增,脫離原先的心電圖曲線。
而周爾襟依舊不急不慢:“是不是要忙了?”
“是。”她按捺住心跳。
“先不打擾你,之後有時間再給我打電話,好嗎?”他徐徐退場,像一個站在大幕前向觀衆行貴族鞠躬禮的紳士。
他的態度無來由就足夠讓她內心風浪停息:“好。”
一天內虞嫿不算頻繁,但真的突然聯繫他一下,給他發條消息。
而他始終都在,她發些沒有用的消息給他,他也照單全收,一條條認真回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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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點都沒有失聯的意思,沒有在她生日這天逃避她情緒索取的傾向,反而厚重穩妥接住她。
以往她甚至想過,會不會是自己太剝削別人,對她來說是生日,對別人來說就是普通的一天,有很多事要做,沒時間應付她過多的情緒。
所以空坐一天,她也不會去責怪別人,只是向內求,思索對方總是躲避,是否自己做錯。
遇到好的人,她才意識到以前那些全是錯的。
有了正確的認知才能發現以前別人對自己有多惡劣,以前不厭恨只是因爲她以前什麼都不懂。
而此刻周欽卻拿著那隻evtol的模型,去回憶被她送手鍊的那一刻。
有很多東西,他本來以爲模糊了,對她來說可以放棄了不重要了,但現在忽然間意識到,自己對對方很重要。
但這條手鍊的手牌已經重塑了,沒辦法很輕易回頭變成手鍊,被格格不入地鑲入一個完全不同的飛行器中。
而周爾襟在虞嫿和他聊些乾巴巴的天時,也遊刃有餘接話。
虞工移山:“你今天不忙嗎?”
武陵人:“還好,上午和上游合作商簽了個約,下午的會議臨時取消,有時間和你聊天。”
她話趕話聊到這了,周爾襟很順暢關心起她的事業:
“你今天年底的年度目標是什麼?”
虞嫿聽見問題,一板一眼地回答:“我們剛把新專利的設計圖畫出來,昨天粗糙組裝了一下,我想十二月結束之前進行一次最簡單的試飛。”
“大概就這樣吧。”
看周爾襟沒回復,她又禮尚往來地問:“那你呢?”
武陵人:“年底前和你有點進展。”
虞嫿本來在寫點什麼,等待他回覆地,看見那條信息,一時間她都沒敢回。
她默默拿著筆在本子上畫圈圈,抿著脣,臉上泛著夏末晚霞一樣的輕熱。
給她洗澡還不算進展嗎?
他說的是什麼進展。但無言間,她今天一直覺得沒有著落的感覺竟然消失了,甚至心情很濃郁,有很多情緒值得她一點點剝繭抽絲地品味。
虞工移山:“你說什麼進展?”
周爾襟的回覆隨後就至:
“希望你多給我打幾個電話。”
虞嫿才意識到,她往不健康的方向想了,周爾襟不是那個意思。
她一時面紅。
所以今天給他打電話的事,他是包容的。
她卻有點口是心非,和他說客觀條件:“但我有時候太忙了,不一定能給你打。”
“意思是空閒的時間都能想起我?”周爾襟卻一步步往前推。
她左支右絀,只能迴應一個:“嗯。”
剛好有人來敲門,虞嫿開口:“請進。”
項目組的另一個工程師提醒她:“虞工,可以開始做試飛實驗了。”
她應聲:“好,馬上過來。”
給周爾襟發:“我要去做實驗了,拜拜。”
武陵人:“去吧。”
到了實驗室,有其他組正在用儀器,虞嫿也站在一邊等待著。
剛好可以做提前準備,她專門從兜裡掏出一個小封口袋,把婚戒放進去,放兜裡揣好,又扣好衣袋的扣子。
另一頭的宮敏和同門站在一起,給實驗記錄收尾。
當然也看見了虞嫿。
今天早上林千隱說虞嫿是飛鴻那邊親戚的聲音,還在耳邊不斷迴盪。
宮敏仍然心有餘悸。
同門第一次看她畏縮,看熱鬧不嫌事大,看宮敏無緣無故拿到導師很多資源,已經暗暗記著很久了:
“你怕這個幹什麼?飛鴻也有窮親戚,虞主任大多數時候都背個帆布包,你覺得是有錢人裝鬆弛還是真的只用得起這個?”
宮敏忽然間意識到了虞嫿身上疑點。
旁邊的人不介意推她一把:“你有見過她開豪車嗎?”
想起來的確沒有,很多時候虞嫿甚至是坐遊辭盈的車出外勤的。
也沒有見過虞嫿身上有奢侈品,更別說任何燒錢的愛好了,看上去就是很節儉實用。
對方慢悠悠道:“就算和飛鴻有什麼關係,估計也是很遠的關係了,不然稍微近一點,飛鴻都會幫扶吧。”
而且宮敏越想虞嫿和周欽在一起的場面,怎麼看都像是男女朋友,還是男方地位遠遠高於女方的那一種。
可能根本不是什麼親戚,是林千隱爲了給周欽挽尊。
一時心底有很多舊怨翻涌著。
從幾年前想和虞嫿學個小實驗,結果被郭靜蓮廣而告之是想學術抄襲開始,那種所有人都盯著她的屈辱,到這一刻都記憶猶新。
是啊,虞嫿有什麼可能出身不凡,如果真的不凡,多少都會露出來。
不露就是沒有,難道真有人能錦衣夜行?
而虞嫿白大褂不小心被學生弄髒一片,馬上有科研助理拿了新的過來。
虞嫿脫下舊的,交到學生手裡讓暫時拿著,正在換新的。
宮敏面色淡淡走過去,卻暗暗從虞嫿那件舊白大褂的口袋縫隙中掏出那一個小袋子。
有衣服遮掩,她動作並不明顯。
她拿著戒指,哪怕知道這戒指沒有什麼價值,假得離譜,也猜到虞嫿肯定很喜歡,能對虞嫿造成傷害。
她直接站在走廊上,對準樓下的人工湖一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