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好陳問蕓下樓,看見周欽在看,她有意提了一句:
“這模型漂亮吧,是你大嫂做給我的,聽你大哥說,這襟翼上面的零件還是殲十五襟翼的真零件磨成的?!?
周欽心跳平白快了幾秒,表面仍然淡定:“是說這幾個位置嗎?”
他指給陳問蕓看,陳問蕓看了一眼,應道:“是,就是這個位置,你說你大嫂多有心啊,還真用戰(zhàn)鬥機的機翼給我做零件,我都不敢隨便拿,怕摔了?!?
殲十五的襟翼。
周欽驀然間立在會客廳裡無法動彈。
驟然意識到他丟掉的不是什麼隨便買的手鍊,而是來之不易的一份珍貴禮物。
腦海裡浮現(xiàn)起虞嫿送給他這手鍊時,掌心有道新鮮清晰的疤。
無數(shù)個畫面在眼前猛然晃過,那個疤始終盤踞在畫面正中間。
他一直都不知道她的疤是怎麼來的,第一次看見的時候,捏著她的手問怎麼弄的,她只是說在實驗室失手他也沒多注意。
但此刻,他才後知後覺。
飛機襟翼硬度極高,不是容易打磨的。
她的疤時間出現(xiàn)得剛剛好,很大可能就是爲了打磨他喜歡的飛機襟翼給他。
更遑論要拿到這戰(zhàn)鬥機襟翼有多困難。
這不是普通民航機或是貨機,這是戰(zhàn)鬥機,一層層的封閉保密,只是一片襟翼恐怕都要簽下不少條約,要用什麼交換,更是他想不到的。
如此蓬勃深重的心意,她卻一個字都沒有說。
當時只和他說生日快樂。
他當時隨手將手鍊扣到手上,她看見了,一貫有些木訥溫吞的臉上也浮了笑意。
現(xiàn)在再想起來,她那一刻的笑意有很多深意他根本沒讀懂。
她付出了多少,對他有多喜歡,她從來都不說。
可此刻,他要極力裝作和她一點關係都沒有:“媽,這個evtol的模型能不能送我?”
陳問蕓沒想到他說這個:“你要這個?”
“是,我以前挺喜歡殲十五的,大哥帶我看了很多紀錄片,所以——”
還沒等他說完,陳問蕓就慈愛笑著:“喜歡就拿去玩吧,我已經(jīng)給我的朋友炫耀過我兒媳婦造的空中汽車了,不緊要了。”
兒媳婦。
有一瞬間,周欽以爲她說的是虞嫿是他的妻子。
她怎麼從來不說。
一貫如此悶聲悶氣,竟然一直不說。
周欽託著那個模型,一時間好像被海淹沒,有種酸澀感從五臟六腑捲起來,後悔的感覺如同海嘯。
即便再多錯漏,起碼她賭氣要和大哥聯(lián)姻的時候,倘若他多說一句,她都不會有意向嫁給大哥。
虞嫿並不知道周欽又如何再偶遇那條手鍊手牌拼成的模型,偶遇她拋棄的手鍊。
她一大早起牀,看了一眼表,七點多。
和周爾襟吃早餐,還好周爾襟是穿衣服吃的,不然她都不知道怎麼自處。
吃完早飯她獨自去了研究所。
而林千隱比她還早到,聽見昨天在樓上發(fā)生的事,以爲自己聽錯。
滑天下之大稽。
宮敏的腦回路未免太過清奇。
“聽說宮敏看見了你男朋友和虞工私下裡有見面,說得板上釘釘?shù)?,當時好多人都信了?!?
八卦的同門有意觀察林千隱臉色,“師妹,不會是真的吧?要是真的有什麼關係,你可要注意了?!?
片刻,林千隱眼珠一轉,她輕飄飄道:“虞工和我在接觸那個帥哥是有關係啊?!?
驟然聽見大反轉,周圍人的耳朵瞬間豎起來,哪怕不八卦的都幾乎想把耳朵貼過去。
昨天虞嫿可是要告宮敏的!
“有什麼關係,是追過飛鴻那個高富帥嗎?”
剛好宮敏氣息懨懨地進來了,聽見前面那句話。
林千隱嗤笑一聲。
思索了一下,還是不輕易把虞嫿和飛鴻繼承人的事說出去,虞工自己都沒說,應該不會太想說。
慢悠悠道:“什麼啊,虞工是我接觸那個帥哥的親戚?!?
一石激起千層浪。
聽見這話的宮敏更是死挺在原地,一張臉雪白:“你剛剛說什麼,虞嫿是周欽的親戚?”
親戚怎麼可能說那種話?
林千隱更是輕飄飄看著這個造謠的主謀,一開始進研究所還和她形影不離,覺得對方越來越面目可憎:
“不然你以爲是什麼,嚴格來說虞工甚至還是周欽長輩。”
“原來是親戚啊。”周圍人恍然大悟。
難怪宮敏會看到虞嫿和飛鴻次子在一起。
於是看到長得好看的一男一女就把人家湊一起。
結果這下出大丑了。
衆(zhòng)人心裡不禁幸災樂禍,或是慶幸還好昨天下午沒附和宮敏。
”哦…所以虞工和飛鴻也有點關係,難怪飛鴻不要所裡賠違約金,原來是虞工的原因。”
衆(zhòng)人一息間又是醍醐灌頂。
宮敏的臉上都掛不住了,卻不敢置信:“什麼……親戚?”
林千隱笑得很表面:“你管人家呢,人家是什麼親戚你都要管,你是不是管太多?”
林千隱長得甜美眼睛很大,黑長直,瞳仁也很黑,腰細腿長,標準的甜妹。
剛開始很多人都覺得她纖弱好拿捏,但是她穿小衆(zhòng)設計師品牌,故意背logo明顯的奢侈品包包,明晃晃的富家千金,看起來就不好惹。
笑起來的時候反而有點陰利,讓人不敢隨便對待。
是很有威脅性的長相。
宮敏一貫拜高踩低,更噤若寒蟬不敢出聲反駁,被林千隱一個眼神看得定住。
林千隱慢條斯理抱胸,步步逼人:
“周欽和你什麼關係,虞工又和你有關係嗎?你怎麼這麼熱衷別人的事?。俊?
宮敏心裡卻覺得不可能,明明虞嫿那些話就是對男朋友說的。
怎麼會是親戚。
可林千隱面前,她都不由得動搖。
難道真是她搞錯了。
而且,虞嫿和飛鴻有關係,是什麼關係,難道虞嫿出身也很不簡單嗎?
“是……我說錯了。”宮敏只好低頭。
虞嫿來的時候,也不知道這些鬧劇,只是領導來辦公室問她:
“你愛人是不是有出入研究所?”
雖然對方問得莫名其妙,她還是應:“是?!?
對方喝著茶,審視般慢悠悠給出一句:“但是外人出入研究所都要報備的?!?
“我報了,家屬遊園會的時候就有報。”虞嫿不顯不露,有點距離感地回覆。
面前的領導卻只是問:“但是現(xiàn)在畢竟不是遊園會了,還是讓你愛人籤一份保密協(xié)議,更保險,你看是不是不搞特殊的好?”
虞嫿?jīng)]出聲。
中午,虞嫿回家了。
周爾襟一回來,看見虞嫿放在餐桌上的文件。
還特地放在了他平時坐的位置。
“這是給我的嗎?”他解著手腕上的錶帶。
虞嫿慢吞吞用筷子扒拉著碗裡的米粒,一五一十交代:
“對,我們所裡叫你籤一份保密協(xié)議,你看著籤一下,比較方便進出?!?
周爾襟坐下來,和旁邊的傭人開口:“幫忙拿一支鋼筆。”
很快,鋼筆到場,周爾襟游龍走鳳簽完。
下午虞嫿把文件交給行政,行政又把文件交到中層正職領導手裡。
兩個領導都沒看明白:“她老公簽了個什麼?”
“……周什麼還是風什麼?”另外一個仔細辨別。
“寫的是簡體吧?她老公應該也是內地人。”
其中一個領導只說算了:“放著吧,簽得這麼不清不楚。”
對保密文件都這麼敷衍,早晚有麻煩可以找她。
哪能隨便就讓外人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