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爾襟還像沒事人一樣,溫柔牽著她去結賬。
虞嫿不知道自己的臉有多紅,只覺得燙到她自己猶如被熱滾的火氣親密貼著。
一直在沉默著,回顧剛剛的事情,這張臉還是尷尬到冒煙。
走到收銀臺,周爾襟貼心問她:“還有什麼要買的嗎?”
她含糊其辭:“應該沒有了吧。”
希望周爾襟別看見她的臉,紅的程度她自己都不能保證。
但事與願違,周爾襟視線溫和停留在了她臉上片刻,虞嫿都不能保證他發現什麼沒有。
希望自己事實上臉沒有紅得太明顯。
幸好像是什麼都沒有,他只是一如往常地溫聲問:
“好,我等會兒給管家發個消息,再送點日用品過來補一下公寓少的東西。”
她不欲再和周爾襟深入聊什麼話題:“都可以,你決定吧。”
收銀員滴過所有商品,報出一個價錢後,本應該給錢,周爾襟卻從錢夾裡拿出一張會員卡,長指夾著遞給收銀員。
收銀員接過,直接從超市會員卡里劃賬。
這出乎虞嫿的意料。
這個超市不是什麼會員制超市,就是一家開在研究所附近的普通商超。
周爾襟怎麼有這裡的會員卡?
正常來說,他不應該和這地方有任何交集纔對。
虞嫿有點回不過神來,而周爾襟從收銀員手裡接過袋子,遊刃有餘提著,回頭和她說:
“走吧,回家了。”
虞嫿纔跟上來。
回到公寓,周爾襟打開她的廚房門,把東西在她的一體式竈臺上放下。
其實研究所的公寓是可以做飯的,有專門的排煙系統,但是因爲有食堂,虞嫿基本沒怎麼用過。
周爾襟甚至是給她的廚具拆包裝,很多都是新的。
他開口提醒:“這盒筷子已經發黴了。”
虞嫿一看,她還沒拆的筷子,已經黴得不成樣子了。
“我扔了?”周爾襟還是徵求一下她的同意,免得她是在養黴菌觀察微生物繁殖。
“扔吧。”她應聲。
周爾襟扔進垃圾桶,洗過手,把菜全都拿出來,準備做飯。
虞嫿默默從冰箱裡拿出大米,開始淘米,放進電飯鍋裡煮。
他忽然低聲道:“幫我挽一下袖子。”
虞嫿一看,他手上都是水,她走過去,纖白手指搭上他的衣袖,輕輕摩擦過他結實的手腕,將衣袖迭起來,露出他青筋虯遊的小臂。
兩人之間的距離很近,她低著頭,無形的千絲萬縷像磁感線一樣在交匯磁場,無聲的每一秒都在電震著身在其中的人。
虞嫿感覺好像有不可見的觸電感覺在細微跳動著。
他把手收回的時候,虞嫿忽然問:“…要幫你穿圍裙嗎,我有圍裙。”
周爾襟也似剛想起這回事,溫聲細語道:“可以,幫我穿吧。”
虞嫿去抽屜裡拿還沒拆封的圍裙,打開,卻發現是粉色小貓咪圖案的,她一時腦門上頂著千斤鼎一樣,拿著過去,儘量平靜道:
“我給你穿吧…”
周爾襟當然看見了那條粉色貓咪的圍裙,但他不多出聲,只順從地應她:“好。”
可他不轉過身去,虞嫿想爲他穿,要麼是走到他身後幫他穿,但是他身後就是竈臺,沒有縫隙可以進,要麼只能是抱著他,把手伸到他背後幫他繫好綁帶。虞嫿拿著圍裙,展開,走上前,用那張半身的圍裙圍住了周爾襟窄挺的腰。
她儘量手臂中間鏤空多點空間,不碰到周爾襟的腰,不讓這正常的做飯環節也顯得她心思不正。
但即便這樣,她也是跑到了周爾襟懷抱範圍,而他從容溫穩地等著她爲他繫好圍裙。
看不見的情況下,虞嫿打結有點困難,臉色平靜到底,但手上好幾下沒綁上,幸好周爾襟有耐心,即便她綁了好幾次,也一直站在原地等著她。
終於她綁好一個蝴蝶結,鬆開周爾襟的腰,周爾襟低聲說句謝謝,開始處理那些食材,甚至還記得給她的小烏龜在水槽裡放點水。
看他高大的身影立在廚房裡不慌不忙地做事,像是他本來就很熟悉廚房,這是他領地所以不慌。
他穿著那件粉色貓咪圍裙,也不讓人覺得滑稽,反而覺得很…溫柔,像居家的人夫。
虞嫿在旁邊也不好什麼都不做,還是試著剝蒜,然後和他搭話:
“你好像很會做飯?”
“還可以,正常生活做飯沒有太大問題。”
其實虞嫿都不會,她在外面讀書就直接吃白人飯,餓了吃點餅乾零食什麼的就對付了:
“你是留學期間學會的嗎?”
他身上好像有一層斯文溫柔的光環,完全不疾不徐,是娓娓道來的語速:
“可以這麼說,但真正加強,還是在飛鴻基層做起的時候。”
“你還在飛鴻的基層做過?”虞嫿意外。
他笑著,把從熱水裡撈出來的西紅柿剝皮:
“是,去做過機務修飛機,給領導買過咖啡,還開過飛機,我的民航飛行時長都有四百多個小時,那時候爸媽斷了糧讓我自力更生,我就自己做飯了。”
有點顛覆虞嫿的認知,嚴格來說周爾襟算獨子,周欽完全不涉及集團事務,在集團股份爲零,繼承可能性更是零。
周爾襟這樣的出身,她以爲一開始就會從管理層做起。
民航飛行時長都有四百個小時,意味著周爾襟也當過機長,可是從他的氣質裡完全看不出他開過飛機。
她好一會兒沒說話。
“很意外?”周爾襟溫和問。
“是…有點超出我想象了。”她誠實說。
難怪他會經常看那些航空期刊,原來他是真的看得懂且對此深有了解。
她不禁問:“你當飛行員那會兒也是現在這樣嗎?”
“指的是哪方面?”他還很平穩接住她的問題。
虞嫿試圖去形容:“就是…很穩重。”
周爾襟臉上有很輕笑意:
“那個時候我和你一個年紀,其實有很多事情都隔著一團霧氣,看不透比我位置高的人在想什麼,圍繞我身邊的利益牽扯情況也不甚清楚。”
虞嫿猜測:“那個時候你和我一樣的?”
他卻很有風度淡笑:“如果和你一樣是天才,我可能也會少掉很多煩惱。”
可他真的不賴,人情通達,遊刃有餘,能在一羣精明人的場子裡坐穩主位,掌控住集團。
平心而論她做不到,光是想想那些複雜的人際關係,詭譎心思,她都覺得無從處理。
“我只會造飛機而已。”她靦腆地道。
“不能用只。”他言簡意賅。
她擡起頭來,恰好對上週爾襟看她的目光,他溫柔又平和得好像說一個既定事實:
“我很崇拜你,所以你可以說,周爾襟,我很會造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