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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章 絕境

人生就是這樣,對於A可能是一帆風順,榮華富貴,而對於B則是歷盡磨難,充滿挑戰。

朱友康則理應屬於B。

面對被免去職務的他,失去了應有的發展平臺,整日情緒低落,窩囊在悲悲切切之中。

他認爲,人生最大的悲哀莫過於碌碌無爲,而虛度年華。

面對短期內失去雙親,他常常飄飄忽忽,默默流淚,失魂落魄,夜不能寐。

整日摟著父親留下來的一大摞,各種厚薄、大小、新舊不一的記事本,墜落在艱難歲月裡,不能自拔。

面對挑戰他極限的妻子,他常常愣頭愣腦,呆若木雞,似乎大腦已報廢,理智已崩潰,靈魂已遊離。

他感到身虛體弱,渾身透涼,肚子空空,無計可施。

尤其是父母雙亡之後,張美珠更加猖狂,對他變本加厲,他已經難以招架,幾乎到了束手就擒的絕境。

朱友康對於美珠的八卦陣,一直處於迷茫之中,百思不得其解。

在朱友康苦苦追問下,她才說出了原委。

原來自從他們結婚之後,她無緣無故受盡了公婆的白眼、與挖苦,羞辱與折磨。

顧全大局,她從不頂撞老人,而是忍辱負重,默默承受。

她本想遇到適當機會,找公婆發泄一通,出出心中的怨氣,可是,她還沒有來得及發泄,二老竟然撒手人寰,駕鶴歸西了。

找不到發泄對象的她,把怒火和怨氣全發泄到了朱友康頭上。

本來朱友康已經承受了巨大輿論壓力、經濟壓力和失去老人的巨大悲痛,心情已經降至冰點,早已經不起張美珠的折騰了。

然而,美珠絲毫沒有體會到友康的感受,向他發起了一陣又一陣的猛烈攻擊。

把友康折騰得不能吃,不能睡,不能休息,不能反駁……

被逼到懸崖峭壁的朱友康,無法入眠,他寫下了《人到中年也迷茫》,記錄下了他的親身經歷和深切感受。

他在這篇文章中寫到:

“父母離世後一段日子裡,我的心裡很長時間,由於思念過度而無法自拔。

經過一些日子的打磨與其他事情的沖淡,好容易才從哀思的陰影中走了出來。

回過頭來我才發現,老人的離世,其實也是某種意義上的解脫:

可以騰出更多時間,把原來用在父母身邊的時間,用在家庭上,用在工作上。

可以騰出更多精力,把騰出這些精力,用在教育子女上,用在夫妻和諧上。

可以省下更多財力,把過去伺候孝敬長輩的財力,改善一下生活起居,趁著年輕,再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可以拿出部分財力,用在某些投資上,打造未來美好生活。

總之,我想到的都是好事,根本沒有想到有什麼壞事會找上門來。

然而,不幸的事情卻像變幻魔術一樣,說來就來了!

現在想起來,感覺生活的水太深了,深得足足可以淹死人!

人啊,真是防不勝防啊!

自己生在一個窮鄉僻壤的小山村,能和一個城裡姑娘結婚,婚後一定會好好過日子。

美珠又是上班族,知情達理,顧全大局,出手闊綽,婚後對家裡付出很多,做了很多貢獻。

孝敬父母,接濟姊妹,甚至還供給小叔子上學。

這本身是多麼難能可貴啊!

想著自己家祖墳上冒了青煙,是自己的運氣好。

然而,誰曾想到,她的付出不但沒有回報,甚至還受到了公婆的冷落和羞辱。

她只是顧及我的情面,纔沒有任何發作。

按說父母離世後,美珠本該放下包袱,輕裝上陣,共享以後的美好生活。

可是她的心裡,一直沒能平靜下來,過去一幕幕吃白眼、糟羞辱的情景,像電影一樣,一遍又一遍地在眼前重複播放。

這種影像頻繁的強化,促使她心理髮生了轉折。

這時因爲公婆走了,找不到發泄對象了,她把一切罪惡之源,統統歸結到老公身上。

無處發泄的她,經過壓抑之後,突然爆發了。

充足的火力,向老公發起了一輪又一輪的猛烈攻擊。使得我毫無精神準備,一時不知所措,沒有半點招架之功。

我已經山窮水盡!

我已經束手就擒!

我已經呼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我處於極度痛苦之中,甚至想到了死,對人生產生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恐懼和絕望!

找誰說去呢?

父母已去,連一個說話的人都找不到了。

我偷偷跑到父母墳上,跪在墳前,整整哭了半天,直到村裡人把我拉回家中。

我偷偷積攢了安眠藥,痛痛快快地吃了下去,本想再次一走了之!

誰知道上帝念我老實誠懇,再次把我從閻王殿里拉了回來。

我無眠,我無淚,我無奈,我悲傷,我痛苦,我絕望……

美珠說的一點都沒錯啊!

美珠的哭訴,讓我開始反思自己的過失,這是我以前一無所知的,我感到非常驚訝:

自從美珠嫁到我家,每逢過年過節,甚至平時回家,都是大包小包的,父母兄弟姐妹人人有份,而換來的是姊妹們的無助,母親的冷酷無情,父親的挖苦譏諷。

剛有第一個孩子時,她奶水不足,別說吃肉,吃一些有助於催奶的東西,就連多加一頓飯,也成了奢望。

孩子大一點的時候,美珠爲了孩子吃好,有一次去找母親借香油,卻被婆婆數落了一頓,還罵她貪吃貪喝,不懂得過日子。

她一點點香油沒有討到,反而若了一身騷。

她回到屋子裡整整一個下午一個晚上都沒有走出屋門。

我回家聽了美珠訴說,不但沒有替老婆孩子說話,反而給美珠上起憶苦思甜課來,說什麼瓜菜帶年代都能熬,現在怎麼熬不過來呢?!

美珠說,記得最清楚的一次是,和姐姐、弟弟三家人一起收割小麥的那一天中午。

孩子想吃油條,而篦子上只剩下了三四根,美珠剛拿到手裡,母親竟然從美珠手裡奪下來說道:“不去地裡幹活,吃白膜還嫌難吃啊?”

況且,這些油條都是美珠買的呀,美珠幾乎掉著淚離開了餐桌。

美珠還說了一個更令人難以置信的事。

當時孩子小,住在家裡,她親眼看到母親,給了弟弟兩塊錢買來一塊豆腐,中午準備熬菜用。

可是,下午送來了取暖煤球需要180塊錢,母親卻讓賣煤球的從美珠那裡取了錢。

美珠生性乾淨,每天都會把屋裡屋外,打掃得乾乾淨淨,拾掇的利利索索。

可惜的是,老人家不但不把這些愛好看成優點,還用譏諷的語氣謾罵她:這乾淨能值幾個錢,光乾淨,掙不了錢,頂個屁用?!

美珠生性大方,顧全大局,爲人處事早已名聲在外。

這樣的兒媳婦去哪裡找得到啊?!

可惜的是,老人家竟然把這些優點和長處,說成是缺點和短處,橫加干涉和羞辱。

竟然挖苦說:大方大方,都讓你把錢大方光了,過日子不勤儉持家行嗎?真是個敗家的東西!

美珠當時罵我胳膊肘往外拐,不替老婆說話,卻照顧兄弟姐妹,袒護父母,替他們說話!

美珠痛苦萬分地對我說:實在想不通,你朱友康找老婆是幹什麼的?

人家都是哄著、捧著、護著、愛著、想著!

你可倒好,把老婆當外人,讓自己的老婆受盡了委屈和羞辱!

面對美珠的質問,我到了無言以對的地步!

是啊!我還有什麼理由,給自己老婆較量啊?

結婚二十年,居然和老婆較量了二十年。

而不是哄了二十年,捧了二十年,護了二十年,愛了二十年,想了二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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