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沉的天際,黑雲(yún)籠罩著整個上空,紅牆碧瓦的巍峨皇宮,略顯偏僻的廡廊一角,弓著身子站著兩名當(dāng)值長隨,正在竊竊私語著,以此來打發(fā)著這漫漫長夜……
“你說那酒醋面局的許掌印怎得說暴斃便暴斃了?”
“聽說乃是在外頭招惹了不乾淨(jìng)的東西。”
“哎,這酒醋面局本就是個吃力不討好的差事,不過,這許掌印卻是個奸猾耍頭的貨,前個月還將手下的小火者給打得半死。”
“我聽說……”
“什麼?”
“聽說這許掌印是出恭的時候栽倒在糞坑淹死的。”
“怪不得被撈出來之後,便草草埋了,省得宮中沾染晦氣,只是,這怎會平白無故地……”
“他仗著跟季督主有點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關(guān)係,素日作威作福,沒少斂財,稍有不順便對下面的人拳打腳踢的,在他手下也不知作踐死了多少人,如今也算是惡有惡報。”
“我聽說,如今升了個小火者當(dāng)掌印。”
“說來也是個稀罕事,昨兒個剛提拔的,竟是適才給你提及的被許掌印打得半死的那位。”
“當(dāng)真是稀罕事兒,這小火者直接提拔爲(wèi)掌印,他可是頭一個啊。”
“我還聽說啊,那小火者長得細(xì)皮嫩肉的,那模樣俊俏的,跟天仙下凡似得,也不知怎得就進(jìn)了宮,平白的成了個沒嘴的壺。”
“聽你這麼一說,我倒是想瞧瞧了。”
“明兒個他定然是要經(jīng)過偏值房的,你領(lǐng)俸銀時,且偷偷瞧瞧去。”
“倘若真是如你說的那般的人兒,那還真是可憐見的。”
“有何可憐的,就他那模樣,沒準(zhǔn)日後被皇上看上了,那可真正是富貴齊天的。”
“越說越?jīng)]個邊,此等大逆不道之言,你且當(dāng)心著禍從口出,指不定這四周便安插著番子的眼線。”
“這冷宮偏殿的,素日連個鬼影都不得見,他們怎會前來?”
“你忘了,這偏角的院子裡,可還住著一尊大佛。”
“什麼大佛,不過是個鬼見愁。”
“莫不是被皇上活捉,如今他還是大運國執(zhí)掌江山的皇帝,如今卻落得如此淒涼。”
“落地的鳳凰不如雞,他往日即便高高在上,如今還不是階下囚。”
二人正說得起勁,猛地自天邊捲起一陣?yán)滹L(fēng),陰惻惻地穿堂打在二人身上,二人忍不住地打了一個寒顫,眼尖的那位攏了攏袖子,壓低聲音,“且不說這些了,我還想多活幾年。”
“那說點別的,昨兒個你撞見的那宮女……?”
另一人話音未落,便又是一陣?yán)滟陲L(fēng)捲過,便看見這二人已然身首異處,轉(zhuǎn)眼便見了閻王。
與這處不同的是,西華門偏角處卻甚是安靜,此處乃是酒醋面局的值房,而此局是二十四衙門中唯一可以出入皇宮的衙門,因著要出宮採辦,必定是要進(jìn)出方便些,纔會安置在此。
如今正值冬春交替之際,值房內(nèi)依舊燃著炭火,偶爾發(fā)出“噼呲”的聲響。房內(nèi)的擺設(shè)還算講究,雕花梨木的方榻,一側(cè)放著杌子,一方紅木鏤空桌案,兩方黃花梨圈椅,裡側(cè)則放置著算不得寬敞的牀榻。
那方榻上斜倚著一個人,一手捧著造冊,一手放在一側(cè)的錦緞團花繡的軟墊上,細(xì)長的雙眸微挑,油燈透著淡淡的金色光暈,打在她潔白無瑕的臉上,憑添了幾分的溫柔,只是那緊抿的脣,卻望而生畏,不過是十三四歲的模樣,那神情卻像是歷經(jīng)滄桑的老者。
她身著一件宮廷掌印的藏青色圓領(lǐng)中衣,身子微微一動,便將手中的造冊順勢丟在一側(cè),慢慢地起身,下了方榻,行至檻窗旁,月光透過紗窗,灑在她極美的臉龐上,泛著淡淡的冷光。
思緒隨著這清清的銀光飄出了極遠(yuǎn)。
莫不是她親身經(jīng)歷,怎會相信這世上還有如此詭異之事?
她乃是大冶國尊貴無比的暗帝,世人皆知端坐於龍椅之上的纔是真正的帝王,卻不知,她纔是主宰整個大冶國的王者,可惜棋差一步,卻弄得國破家亡,含恨而死。
奈何老天給了她一次重生的機會,可是,她竟然重生在了大酈國,成了自個前世仇人的奴才,她挑了挑眉,勾脣冷笑了一聲,卻不知這是上天有意的眷顧還是故意的捉弄。
她仰望著浩瀚的夜空,似是在慰藉著那早已經(jīng)消失的亡魂,“申屠尊,國仇家恨,這次,我一定會盡數(shù)討回。”
“玉掌印,如今已是子時,奴才伺候您安寢。”遠(yuǎn)遠(yuǎn)立在一側(cè)的富春弓著身子,站在不遠(yuǎn)處,小心地提醒著。
“小春子,你不必伺候著,雜家……自會洗漱。”她以往都是自稱本王,如今換了稱謂,甚是拗口,更何況她並非真正的閹豎,而是女子之身。
“是,那奴才告退。”富春待在她的身邊不過半月,早先莫不是她,自個怕是一早便被那幫子奸色之徒侮辱了去,他自然對她心存感恩,將她視爲(wèi)再世恩人。
她轉(zhuǎn)身重新坐回方榻,她要時刻記著自個的身份,如今她不再是大冶國暗帝,而是大酈國皇宮內(nèi)的一名宦官,名爲(wèi)玉汝恆。
富春弓著身子恭敬地退了出去,腦海中回想起那夜的事情來。
半月前,他不過入宮十日,便被分配到酒醋面局,只是小火者乃是屬於最低等的閹人,一般都與其他低等的閹人住在一處,每所屋子皆是五十人大通鋪。
別看這些低等閹人,在各個掌事面前卑躬屈膝,恨不得將自個卑微到塵埃裡去,可是,只要回到這處,那便是一改往日之態(tài),各個變得面露兇光,尤其是對待新人,更是將他們當(dāng)成了發(fā)泄的對象,百般折磨。
這五十人內(nèi),都尊一個人爲(wèi)老大,而此人入宮十年,依舊是個烏木牌,比起小火者,不過是高一點罷了。
富春剛值班回來,許掌印交給他一些粗重的活,他這幾日甚是乏累,一早便躺在鋪上歇著了,只是今兒個,不知這老大來了興致,竟然帶著幾個跟著他的人,將他給圍了起來。
富春前一刻的睏意,在看到已經(jīng)蹲在他面前的老大時,頓時睏意全無,一臉警惕地看著他,“你要做什麼?”
“瞧瞧這小模樣,長得還真俊。”眼前被稱爲(wèi)老大的閹人,說著便勾起了富春的下顎,忍不住地嘖嘖了幾聲。
其他的閹人見狀,似乎習(xí)以爲(wèi)常,皆是默不作聲地裝睡。
富春看著又湊上來了兩個人,將他的被子強行地扯開,更是將手伸入了他的衣服內(nèi),他更是大驚失色,用力地掙扎,卻是被那兩個人緊緊地按著。
“今兒,我就讓你知道知道規(guī)矩。”他說著,已經(jīng)扯掉了富春的衣服,接著拿出一個瓷瓶,笑得極其猥瑣,“你可知這丁香油的用處?”
富春越發(fā)覺得羞辱,如今卻是動彈不得,他瞪大著雙眼,恨不得咬舌自盡。
眼看著自個便被這噁心之人給侮辱了,此時,他覺得眼前似是被一道黑影擋著,在他還未反應(yīng)過來時,眼前轉(zhuǎn)瞬變成了一片血紅色,臉上更是噴灑著滾燙的鮮血,他目光呆滯地看著眼前,只見適才還笑得猥瑣的烏木牌,如今卻是睜大雙眼,不可置信地倒在了一旁。
而按著他的兩個閹人,在下一刻便要大叫出聲,那一聲刺耳的大叫還未破空而響時,便已經(jīng)被遏制在喉嚨內(nèi),伴隨著被割喉的鮮血,一同淹沒。
如此大的動靜,自然是驚動了屋內(nèi)其他的人,他們驚恐地看著站在黑暗中,手中拿著一把滴血菜刀的玉汝恆時,各個面露懼色,有人正欲喊出聲時,卻對上了她來自地獄般嗜血的眸光,嚇得將聲音硬生生地縮了回去。
“誰敢叫一聲試試?”她低沉的聲音穿透黑夜的恐懼,猶如索命的閻羅,陰森地迴盪在屋內(nèi)。
屋內(nèi)頓時鴉雀無聲,膽小的更是嚇得暈了過去,其他人更是大氣都不敢喘,他們將目光落在玉汝恆的身上,看著她拿著菜刀一步一步地向前走著,刀上的血滴落在青石地板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卻像是一把把懸在他們心口的刀,若他們敢動一下,那把刀便會砍在他們身上。
玉汝恆身上穿著粗布宮服,狹長的雙眸微瞇,迸射出攝人之氣,周身更是散發(fā)著肅殺之氣,他們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似乎早已忘記了當(dāng)日,他們是如何欺負(fù)她的,而是疑惑著,那個任人踐踏的小火者,竟然敢拿刀殺人。
玉汝恆站在屋子中央,冷冷地掃過每一個人,接著將菜刀揮了出去,衆(zhòng)人倒吸了一口冷氣,眼看著那菜刀直直地飛了出去,卻不敢動彈,眨眼間,那菜刀便砍在了已經(jīng)死去的老大身上。
她拿出一塊質(zhì)地不是很好的手帕,將白玉手指上的血一點一點地擦乾,微微擡眸看著已經(jīng)徹底不敢有所動靜的屋內(nèi)的人,語氣透著冷淡,只是那眸子卻變成了以往的溫柔,她嘴角一勾,“適才發(fā)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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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耐噠們,酒醋面局呢是古代後宮的專門負(fù)責(zé)採辦醬油醋的局子,沒嘴的壺是嘲諷閹人不是男人的意思,至於丁香油,則是古代惡趣味用來爆菊花用的,第一章裡面有很多伏筆和有趣的東西,親耐噠們可以仔細(xì)看兩遍,會發(fā)現(xiàn)很多不同的,如果喜歡,記得收藏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