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三個小時?!比齻€小時,既不能一個人窩在家中藏一輩子——他還要上學,也不能笑臉相迎的接受繁瑣又噁心的校園生活——他沒有精力,心還是抖的,餘韻久久不能平息。
凌亂的牀,兩星期沒刮的鬍渣,丟的遍地都是的零食——臭了,畢竟是一千二一個月的房子,保質期能有多久呢。
媽媽叫他洗澡,勉強可以算是客廳的嘈雜的爭吵,心臟的咚咚聲,溢出棉花的破娃娃熊,濃重的黑眼圈,鋪著一層灰塵的腐舊地板……咚咚,咚咚,咚
“不要,吵了!”裂的死皮遍佈的紫色嘴脣第一次開口說話,是第一次吧……他走了以後。
可房間從開始到現在都安靜的落針可聞,可惡的心臟啊,爲何狂跳不止,僵直的身軀呢,又爲何冷汗直流?
脊背上的液體由原本的黏膩不堪到如今只是淅淅瀝瀝——他瞪大眼睛感受著。
一陣靜默中,媽媽撿起腐朽的掃帚桿離開了。
“三……二,一……哈……哈哈哈!”心臟的躍動聲停止了,背上的汗液彷彿瞬間蒸乾一般,泛起一陣刺骨的涼風——解脫吧,逃避吧,他在恥笑你呢。
怎麼能那麼不堪。那麼不堪??!
“兩個半小時,足夠了。” 第七層——破敗腐朽的筒子樓,連陽臺都氾濫著腥葷的惡臭,那是離太陽最近的地方,可惜他只能看見落日。
多快樂呢,再也不用安撫躁動的心臟,再也不用感受胸腔裡的器官雜亂無章的衝撞,再也不用藏在牀底暫時銷聲匿跡……再也不用,哈哈哈哈!
他忍受不了幾小時幾天幾夜不住的抖,忍受不了一聯想到有關他的訊息喉間便一陣葷腥——他想吐,把心臟吐出來,以痛快的方式別再醒來。
我求求你,別再抖了,是我對不起……我對不起!
還有媽媽,你原諒我吧,我堅持了這麼久,真的不行了。
一眼望到底,那是從生到死的距離,也是他後半輩子最奢望的距離。
其實他最不想在這走了,這裡是太陽彙集的地方,這裡有他的落日。
可是現在只有爛臭了,他也沒什麼可客氣的。
“還有十分鐘,距離我罪惡的苦難的終點,還有……”
不行,他等不了了,瘦削蒼白的手臂握住欄桿,摩擦著泛紅的鏽跡,接著猛地蓄力了一般,壓上他殘存於世的餘力——臨死前的迴光返照,縱身一躍!
還差一點……一點。
對不起媽媽,這是我第一次說謊,一下就說了兩個——我說再給世界五個小時……我說不在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