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什麼…瀚軒她娘…你好歹把十兩銀子給我。”
明明知道大門牙被打掉了,說話都說不清楚,可趙氏是個掉進(jìn)錢眼的女人,她哪裡還管這個,這不,趕緊抓著王瀚軒孃親的褲腿子。
嘖嘖……真是太不要臉了!
半大莊戶們都跑來看熱鬧,大家都說杏林村的林趙氏也太不要臉,弄個沒人要的傻婆娘來配王瀚軒。
要知道,王瀚軒乃是華林鎮(zhèn)頭獨佔鰲頭的舉人,這一次殿試若不是身染沉珂,恐怕早已是殿試三甲。
這一病可不打入原形,王瀚軒原本可以身享官祿勳貴之人,王瀚軒娘也希望買趙氏的外甥女過來沖沖喜氣,誰曾想趙氏卻弄來一傻姑。
“趙氏……滾!你快滾!否則我對你不客氣!”
王瀚軒娘抓起掃把來轟趙氏。
說時遲那時快,林初九的舅舅林正剛驅(qū)著一輛驢車過來接自己婆娘,誰知道,卻鬧騰這麼一出,原來人家王瀚軒娘改變主意不要林初九這死丫頭。
“上車吧!”
林正剛長得高高瘦瘦的,一副倒三角眼狠戾十足,暴慄似的狂瞪林初九一眼。
驢車上的趙氏哼哼唧唧一心心疼那銀子,林正剛則拿著藤鞭大力揮舞驢屁股,疼得驢吁吁狂叫起來。
林初九覺得舅母趙氏的哼唧聲音跟那頭畜生沒啥兩樣。
“不得好死的賠錢貨!回去再收拾你!”
趙氏此番算是對林初九恨毒了心,以往的林初九是那樣好揉軟搓扁,怎麼今天竟然強(qiáng)硬許多,壓下心中疑慮,她再狠狠拿眼珠子剜一眼林初九。
“算了!回去把那兩隻畜生賣鎮(zhèn)上戲窯子也是一筆銀子呢?!?
林正剛的聲音冷冷的,降低零度般的冰寒。
那兩隻畜生指的是誰,林初九再清楚不過,那不是自己兩個弟弟麼?
這個天殺的泯滅天良的舅舅!
“我是不會讓你們賣了我弟弟!除非我死了……”
說完這麼一句,林初九就暈過去,她之前撞了頭,方纔又逞了一下勇,力氣都耗費完,就倒在驢車板子上。
等林初九醒來時,她發(fā)現(xiàn)自己腮幫上滾燙一片,忍不住摸了摸,好像是有人把眼淚滴在自己臉上。
林初九伸手去擦拭,她的小手卻被一隻粗糙的大手緊緊拽住,聽那女人淒厲得哭喊道,“初九,我的命,你可擔(dān)心死爲(wèi)娘了呀。嗚嗚…”
映入林初九眼簾的是一方鴨蛋臉龐,鼻樑高高的,眼珠子兒大大的,可惜她額頭上的擡頭紋太多,看上去比實際年齡還要老。
“孃親……”
承襲原主記憶,林初九軟糯得喚一聲,緊緊抓著女人的手。
女人眼淚越發(fā)止不住得流淌,“九兒,你總算醒來了,孃親給你端野雞湯去?!?
林氏晃悠著身子將雞湯端過來,不等林初九開口,輕輕吹了幾口,示意她喝下。
“孃親,你也喝?!?
林初九推了一下,看孃親的面色,應(yīng)該是好幾天沒閤眼沒吃飽。
“傻孩子,你吃,孃親吃過的?!?
說了這句,林氏咬了咬牙齒,眼淚又出來,“是孃親不好,孃親不該聽你舅舅的話,說什麼讓你上華林鎮(zhèn)王員外家做長工,沒想到…孃親對不起你?!?
“別哭娘,我現(xiàn)在不是沒事了嘛。”
林初九咧嘴一笑,輕鬆寬慰一下孃親,她這般柔弱,一定是被黑心舅舅給誆了。
“這碗裡還剩下三塊雞肉,娘你趕緊吃一塊,剩下兩塊留給弟弟?!?
提及記憶中的兩個弟弟,林初九緊抓孃親的手,忙問,“對了,弟弟他們呢?”
“早上上山拾掇柴火,估摸著也快歸家來。”
林氏臉上有了淺淺的笑意,只要一家子齊齊整整就好了。
只是原主的父親,林初九是知道的,五年前在上頭河流捕魚時,莫名其妙失了蹤影,只有一隻父親穿的草鞋飄到下游,被林氏撿了回來。
孃親林氏只差沒把眼睛哭了個半瞎,五年來辛辛苦苦拉扯姐弟三個。
得知兩個弟弟雖然年紀(jì)比自己小些,但這麼乖,已經(jīng)知道支撐著家裡,林初九無不感動。
“九兒,你喝好了,那孃親把碗筷收拾一下?!?
再次晃悠一下身子,林氏勉勉強(qiáng)強(qiáng)得支撐起來,一隻手搭在木棍上,很是吃力得走著。
“孃親,你的腿?”
林初九瞅著親孃的一邊左腿怕是動了筋骨。
“不妨事,我拄著木棍還能幹活。你弟弟們快回家,我得提前把玉米餅子烙好,你們就著雞湯喝,這雞湯是野雞湯,昨夜頭突然從山上跑來的呢,你二弟抓的?!?
嘻嘻一笑,林氏憐愛撫了撫林初九的頭,卻不提自己的腿是怎麼傷的。
“孃親,你的腿,告訴我怎麼傷的?!?
林初九起身攙住孃親,林氏的嘴脣沉了一下,“就是得了一隻野雞,我尋思著上山摸幾朵蘑菇歸家,不曾想,誤踩入灌木叢,那坑洞深了些,就傷了。”
“孃親,別動,讓我看看。”
她前世乃是軍醫(yī),這點腿上骨折還真難不倒她,她檢查了一番,是骨折了,趁著現(xiàn)在傷淺重新接回去還來得及,若是晚了,恐怕以後都是瘸腿的了。
見女兒一臉專注得讓自己坐下來,隱隱約約間,林氏感覺女兒身上有一種難以言喻的醫(yī)術(shù)國手的風(fēng)華氣度,只怕是當(dāng)今太醫(yī)也沒有這一份氣度吧,雖然林氏這輩子都見過什麼達(dá)官貴人,更別說什麼太醫(yī)。
“孃親,你忍著點?!?
對上孃親柔弱的眉眼,林初九輕輕探摸到出了岔位的骨縫處,輕輕一扭。
那一下,是極疼的,林氏幾乎都擠出淚花,下一秒,她嘗試鬆鬆腿兒,卻是輕鬆無比,“九兒,這是?”
“孃親,你現(xiàn)在下地,試試走一走?”
林氏按照女兒初九說的那樣,輕輕走幾步,發(fā)現(xiàn)挺順暢一點兒也不僵硬更不疼。
“孃親,現(xiàn)在跑一跑?!?
林氏果真也跑了幾段,似乎腿腳比以往還要利落麻溜,“女兒,你這也太神奇了?!?
當(dāng)然神奇了,你女兒前世乃是軍醫(yī)來著,當(dāng)?shù)闷疳t(yī)術(shù)聖手這樣的尊號呢。
林初九竊喜一笑,卻聽到外邊有孩子的痛苦的哭泣聲,“舅舅,舅母,那雞不是你們家的,是雞自己從山上跑來的,不是……”
隨著慘叫聲越來越大,林初九和孃親快速跑出門,卻發(fā)現(xiàn)舅母趙氏一隻手拽著林初十的耳朵,一隻手抓著林十一的頭髮,狠狠撕扯起來。
他們也纔多大的孩子呀!
“她舅母,放了初十和十一吧,他們還那麼小?!?
林氏性子軟弱,爲(wèi)兩個兒子求情,也帶著三分的怯弱。
“趙氏,放開我兩個弟弟!”
隨手抓起自家的一把鐵秋,惡狠狠得瞪著趙氏,“怕是舅母忘了在王家莊是怎麼被教訓(xùn)的?好了傷疤忘了疼,舅母的門牙不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