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子昂給於晚發(fā)微信沒回打語音不接撥電話也沒回應,最後找上了董悅琳。
董悅琳在電話的這一端顯得十分緊張,現在回想,像是做了一件極其遭雷劈的事情:“小晚和Z先生出去了。”
“啊?”陸子昂眼睛一亮:“Z?”
“嗯嗯,她的業(yè)主。”董悅琳心跳快到嗓子眼了,於晚出去了兩個多小時沒動靜,以她倆約好的時間看,此人非得是周庭修了。
陸子昂稍稍放了心:“這麼晚還沒回?聊什麼呢?方案不都定下來了嗎?工地都做一半了。”
董悅琳不知如何回答,索性不做聲。
陸子昂道:“我這兩天查了那個周庭修,F市校園風雲人物嘛,只是,小晚爲什麼高中的時候去了不夜城?悅琳,她也沒跟你說嗎?”
陸子昂的語氣盡是心疼:“非得去那種地方打工賺錢,家裡肯定出事了……爲什麼周庭修還好好的上學什麼都不做?讓一個小姑娘出去拋頭露面的是幾個意思?還有說她傍大款的?!”
陸子昂越說越氣:“後來還輟學了!還遠走他鄉(xiāng)了!他倆當初究竟發(fā)生了什麼?周庭修這個賤人我非得把他扒出來打幾頓不可!”
“子昂……”董悅琳輕輕喚了他一聲。
“怎麼?”陸子昂問:“你今天怎麼扭扭捏捏的?什麼事不能開口?”
董悅琳心頭狂跳,不知如何迴應。
陸子昂嗅到了一絲異味兒:“悅琳,你真有事瞞著我?和小晚有關嗎?”
董悅琳長呼一氣,一下一橫,將事情說了出來:“子昂,首先我不大確定這事,但是也是十有八九的了……”
“快說!”陸子昂隱隱不安,已有了不耐。
“反正你遲早也會知道的……”
“Z很可能就是周庭修啊。”
— — — —
陸子昂一路驅車而來,在外灘公館門口停了下來。
車窗搖下,兩邊是呼呼灌進來的風,此時顧不得平日留意的髮型,已然沒有任何用處了。
他的車邊有幾個菸頭,還熱乎著的,指尖敲打著車門,彰顯著他的不耐。
已是晚上十點多,他方纔往董悅琳說的那家餐廳去,服務員認出了他,便告訴他周庭修和於晚已雙雙離開。
他恨不得將餐廳給掀了,還是極力忍耐住,一路狂飆到了這裡。
不久,一亮卡宴在陸子昂視線裡出現。
陸子昂亮起燈,鳴了喇叭。
卡宴注意過來,在馬路對面停下。
周庭修率先下來,主動找他。
陸子昂看著他長步而來,心裡憤怒難當,卻是竭力隱忍。
當週庭修過來時,陸子昂也開門下車。
兩人一碰面,周庭修就吃了一拳。
待他要起身之時嘴角又被揍了一拳,周庭修靈光一閃,收住了反手的力道,接住陸子昂的重擊後借力倒在地上,任由他再一次朝自己的胸口打來。
一陣陣吃痛之後周庭修渾身上下沒幾處好的,可他很快就坐起來,扶著嘴角,氣得笑了:“陸先生這是何意?”
陸子昂返回車裡拿出一疊資料朝他的臉上砸去:“我這兩天外邊風頭挺盛,在家抽空查了你。”
周庭修拿起資料掠了一遍,而後是一陣苦笑,站起身來不緊不慢道:“查得倒挺細的。”
陸子昂怒不可遏,衝他吼道:“小晚爲了你傍大款?!這種事我想都不敢想!你敢讓她擔這樣的名聲?!!”
周庭修默不作聲,陸子昂以爲他承認,氣得雙脣打顫,拎著他的領子怒不可遏:“周庭修,我不管你和小晚發(fā)生過什麼,但是你給她帶來了不可逆轉的傷害,她爲你承擔罵名,爲你遠走他鄉(xiāng),爲你抑鬱寡歡,你著實不配再出現在她面前。”
周庭修脣角一勾,自嘲道:“說得不錯。”
陸子昂蹙眉,顯然不信他有如此自知之明。
周庭修頷首,卻對上陸子昂的眼睛,目光熠熠:“雖然不錯,可沒有全對……我和晚晚的事遠不止你手裡的這幾張白紙黑字,我和她有十年的遠超兄妹的情誼,有最青春純潔的回憶,有共同的願望,有彼此最熟悉的習慣和完美的默契,即便在分離十年後仍然留存。”
“可是周庭修,她在英國的這幾年是我陪著她度過的,即便你們擁有美好的回憶,卻仍然會被時間磨平,你大可以想象一下,於晚最需要人的時候你不在身邊,最孤獨寂寞脆弱的時候是我陪伴左右,她的每一步成長和蛻變都有我的參與,她的快樂憂傷會和我分享,小晚跟我說,她沒過過一個正式的生日,而後我每年都會陪她度過,她的每一個重要時刻我無論多忙都會待在她身邊,周庭修,你覺得我在她心裡擺在一個什麼樣的位置?”
兩人對視,在這個無煙的戰(zhàn)場中,他們誰都沒有退讓。
周庭修心頭一凜,脣角卻輕輕勾起,帶著血絲,顯得不羈傲慢:“陸先生,如果有把握,你何不向她表白?等到我的出現,你捫心自問,慌了嗎?”
不待陸子昂回答,周庭修又道:“相信你今天來找我是知道了的,我也不藏著掖著,我就是以Z的身份向華策工作室發(fā)出邀請,彼時我還不曾知道晚晚的下落,可是緣分如此,是老天安排她再一次回到我身邊。”
“陸先生,現在的周庭修不是從前那個驕傲彆扭的少年,我懂得珍惜,所以,不管什麼困難,都嚇不倒我……還有,即便她的心裡有你的位置,又怎樣?”
陸子昂愣住了,周庭修竟然說那又怎樣?
似乎明白他的想法,周庭修笑了,笑得鬼魅一般:“陸子昂,只要能把她留在自己身邊,她愛地多一點或是少一點又如何?”
“……你,你今晚到底對她做了什麼?”
面對陸子昂的憤怒周庭修熟視無睹,留下輕飄飄的一句話後徑自向自己的車走去:
“告訴她我的一切。”
“求她留下來。”
— — — —
周庭修回到家的時候第一時間對著鏡子照了起來,陸子昂下手很重,而自己又不曾反手,所以掛彩的程度也不輕。
不過這應該不算壞事,周庭修如是想。
整理好傷口後簡單地洗漱一番他再次拿起手機,終於看到了“Wan”的未接來電。
周庭修很想回撥回去,可是想到不久前的一幕,他的手指又很艱難地收了回來。
晚晚說:“好。”
可是後來,她卻再也沒多說什麼。
就連自己送她回家,她也只是輕輕嗯了一聲,想送她上樓,她也拒絕了,跟她說再見,她也很規(guī)矩地說了再見。
周庭修知道,自己騙得了陸子昂卻騙不了自己。
他要的不僅僅是把晚晚留在身邊。
所以過了約莫一刻鐘,他給於晚發(fā)了條微信:“我沒事。”
— — — —
於晚打了兩個電話還是沒人接聽,她不信周庭修沒看到,但是他就是沒回復自己。
其實自己也是衝動了,今晚一回來董悅琳就拉著自己說陸子昂去找周庭修了,她聞言立刻給周庭修打了電話過去。
誰知那頭根本沒接。
於晚懊惱地想,他不會覺得陸子昂和自己有什麼吧?
想到陸子昂,於晚心裡又是一陣自責和煩悶,這個像太陽一般圍繞著自己的大男孩終究要因自己而受傷。
這麼多年的婉拒沒有讓他望而卻步。
於晚陷入沉思,呆愣之際只聽微信消息音響起,她劃開一看,是Z先生的:“我沒事。”
“沒事?”於晚喃喃自言,隨即手裡打了一串文字:
“子昂找你了?”
指尖在“發(fā)出”二字上糾結了許久,於晚還是悄悄刪除了。
“這不是明知故問嘛……問他怎麼了?”於晚手指動著,腦海裡想象著自己問出這話時會收到周庭修怎樣的表情。
他定然會一臉淡定地說:“沒怎麼。”
可實際上肯定不會沒事的啊……
不行不行,於晚再次刪除文字,最後僅僅發(fā)出了一個:“哦。”
這一夜,於晚糾結地失眠了。
這一夜,周庭修氣得失眠了。
— — — —
翌日中午,於晚匆匆用過飯後在董悅琳異樣的目光中跑了出去。
“見誰呀?”董悅琳倚靠著門雙手環(huán)胸,瞇眸問道。
“見、見業(yè)主啊。”於晚在電梯廳裡按了按鈕,回了一句。
“哈?”果然聽到了董悅琳不可置信的聲音。
於晚捋了捋頭髮,轉頭看她,臉上還泛著一絲掩飾不住的紅暈:“嗯。”
董悅琳幾乎要飛奔過來,握住她的腕子:“小晚小晚!你、你……你和周神???”
她以爲周庭修只是說開了關於Z的事,沒想到啊!還順帶把人弄回去了?!
於晚看著她震驚的模樣不由好笑,卻來不及和她細說,走進了電梯跟董悅琳拜拜。
電梯門閉合時還見得到董悅琳張著大嘴巴瞪圓了眼珠子的樣子。
也許在他們眼裡,於晚應地太快了,可是於晚知道,自己不是一時衝動。
她問了Z特助關於Z的行程,還被矇在鼓裡的郭容回道:“Z先生今日不在公司,具體的還煩請您親自問下先生。”
車子停在外灘公館,站在2408前,她嘴角是忍不住的笑意。
於晚的指尖輸入940101的密碼,滿心歡喜又小心翼翼地步入了房間。
看著地面上還擺著兩雙一大一小粉藍色的拖鞋,於晚不由好笑,真是又突兀又莫名地搭配。
“周……”她張了張嘴,想喊他的名字,可是卻一直喚不出“周庭修”三個字來。
於晚漲紅了臉,想換個“哥哥”,可是她仍舊喚不出口。
於晚憋悶,看著門口那雙黑色皮鞋,心下一橫,索性去他的房間找人。
“反正又不是沒去過。”於晚輕輕敲了敲門,裡面沒有迴應,她想起牀頭櫃的藥,腦袋一轟隆,不會又吃了吧?
於晚立刻推門而入,誰知內衛(wèi)的門也同時開啓,伴隨著周庭修清冷的聲音:“誰?!”
他身上掛著潔白的浴巾,許是出來地急,除了重要的,其他幾乎沒有包裹住。
“你……”周庭修向來很冷靜穩(wěn)重的,只是當下場景換誰也難以鎮(zhèn)定啊!……
“我……”於晚覺得自己頭暈腦脹鼻血就要流下來了,她暗叫不好,大力甩上了門。
周庭修碰了一臉的灰,摸了摸鼻子,卻是勾起了嘴角。
於晚在沙發(fā)裡窩著,對著電視目不斜視,可眼前播放的每一幀都是周庭修。
周庭修的眉眼髮梢、鼻樑薄脣、長頸喉結、手臂胸肌以及腳尖的水珠。
美人出浴不過如此啊……
“發(fā)呆?”
“嗯……啊?”於晚捂著嘴:“沒。”
周庭修身著睡衣,一邊擦著頭髮一邊問:“怎麼來了?”
於晚這纔看到他臉上掛了彩,急得跳了起來:“子昂打你了?”
周庭修不答反問:“要不要喝水?”說著,轉身往廚房去。
於晚見狀,明白過來,追上前去:“你沒反手嗎?被打成這樣?”
周庭修倒了一杯水,遞到於晚面前,纔看到人已經哭了。
周庭修心下一緊,後悔起來,將水杯放在桌上,下一秒就捧起了於晚的臉:“我欠他的。”
“……?”於晚不明所以,擡眸詢問。
周庭修莞爾:“不管怎樣,他是對你很重要的人,我怎麼能打回去呢?”
於晚心裡泛起漣漪,呼吸逐漸失去節(jié)奏,她眨了眨眼,還是沒習慣和周庭修靠這麼近,悄悄退了出去,柔聲道:“上藥了嗎?”
周庭修點頭:“嗯。”
“還疼嗎?”
“嗯。”
“……”於晚有點不知所措:“那、那怎麼辦?”
“給我抱一下。”
“啊?”
不及反應,周庭修已將女孩擁入了懷裡。
鼻尖充斥著男人灼熱的呼吸以及沐浴乳的清香,兩相交融,於晚更暈了。
她緋紅著臉問:“你、你怎麼這個時間點洗澡啊……”
“我昨兒沒睡,才醒。”
“……哦,你、你又失眠了?”
於晚滿目疼惜的模樣映入周庭修眼簾,他微微低頭,在她額上印了一吻:“嗯。”
“醒來就馬上洗澡。”周庭修都不曾察覺自己說話的語氣都是輕飄飄的:“不然沒法控制的。”
“嗯?”於晚不解地望著他。
周庭修胸腔震出笑意:“晚晚……哥哥從小就喜歡你,只喜歡你。”
這突如其來的表白讓於晚覺得自己魔怔了,她第一次覺得周庭修說起情話來也能讓人血脈噴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