迴音在遠處迴盪,卻無任何迴應,安自在手持利刃,邁步向著叢林深處走去。
一路上,不斷有黑影從兩旁一閃而過,而他所過之處遍地都是橫七豎八的屍體,殘肢斷臂四處散落,整條大路看上去就像是屍體鋪成的一般。
也不知爲何,那些黑影總是在屍體附近徘徊,但它們始終與安自在保持一定的距離。
見那些雙眼泛著幽綠光的生物沒有靠近自己的意圖,安自在才放心的邊走邊不斷的翻看地上的屍體。
看著地上一具具已經乾癟的屍體,他的呼吸變得異常沉重: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母親,小朵,你們千萬別有事?
自詡爲堅強無比的安自在,此刻看著眼前的駭人景象,不知道是悲傷還是害怕,這一刻他的情緒已經不受控制的在心中蔓延,不好的畫面一幅幅在腦海中浮現。每翻開一具屍體,安自在就明顯鬆了一口氣。
直到他不敢再繼續翻看地上的屍體,越到後面 他知道自己開始害怕了,他害怕看到熟悉的物品,害怕在屍海中看到熟悉的面孔,害怕真正失去最爲重要的兩個人。
此刻他的心裡依然存有一絲僥倖,固執的認爲只要不確認,那就還活著。
雖然他心裡知道一起出逃的人基本上都已經死了。而母親,小朵又手無縛雞之力,活著的可能性幾乎沒有。但他不願意去面對,又或者說不敢去面對。他顫抖著雙手無力的癱坐在地,嘶啞的喊著:“母親,小朵。”可迴應他的依然是空蕩蕩的迴音。
此時黑月已經當空高掛,明亮的月光在茂密的叢林遮擋下將他側前方的一處地方照的微微發亮,安自在看著那處地方好像在閃耀著淡淡藍光。
突然他猛地站起身,朝著那處藍光的方向跑去,欣喜若狂的叫著:“母親,母親。”
呂母雙眼緊閉,依然是最初倒下時的姿勢,耳中彷佛聽見熟悉的呼喚聲,突然感受到臉上有些溼潤,舒展的柳眉隨即微微一皺,雙眼緩緩睜開,只見安自在滿臉淚痕正焦急的呼喊著自己。
呂母欣慰一笑:“安兒,我沒事。”
見母親醒來,安自在連忙攙扶起母親哽咽道:“母親,你感覺怎麼樣了?”說到這,安自在左右環顧接著問:“小朵呢?”
呂母輕輕搖頭,像是想起了什麼?紅著眼睛輕聲說:“小朵,小朵她,她可能已經不在了。”
翁,安自在當即腦袋一嗡,看著母親痛苦又憔悴的面容,心裡頓時鬱結,就好似胸口壓著一塊巨石一般,讓他呼吸不暢。腦子裡不斷響起母親的話:小朵不在了,小朵不在了......
過了片刻,安自在低沉的問道:“母親,小朵的屍體呢?”
呂母神色凝重,輕輕搖頭不語。
見母親如此,安自在想到妖獸吃人的場景,以爲呂小朵已經屍骨無存,心裡更是一緊,失魂落魄般坐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個時候叢林裡異常的安靜,兩人都陷入傷痛之中久久沒有說話,良久之後,安自在看向呂母神情有些頹喪,開口道:“母親,我先帶你離開這裡吧。”
呂母點頭。
隨後在安自在的攙扶之下站起身,開口問道。“安兒,你是怎麼進來的?”
.......
聽著安自在的講述,呂母沒有表現出任何驚訝,而是一臉平靜的聽著。
待安自在說完,呂母擡手撫摸著安自在那略顯斑白的雙鬢,神情略顯暗淡,勉強的笑了笑:“我的安兒終於長大了,可以獨擋一面了。”
兩人走了一陣,終於回到起點,而來時的路就像是被叢林直接斬斷一般,了無蹤跡,一眼望去依舊還是茂密的叢林。
這樣的情景頓時讓兩人覺得非常怪異。
“母親,你先坐著歇息一會,我去周圍看看。”安自在將呂母攙扶坐地,正要去周圍探查。
呂母則拉住他的手無力的說道:“不必去了,你也坐下,我有事與你交代。”見母親如此說,安自在也不再執拗,隨手脫下自己的麻衣,將衣服爲母親披上,便席地而坐。
兩人對立而坐,呂氏看著眼前的兒子溫柔的說道:“安兒,你不是想知道,之前你認識的那位劍客,對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嗎?”
安自在此時並不想關心那劍客的話什麼意思?而是隻想知道他離開之後究竟發生了什麼?小朵又是出了什麼事?想起小朵,他默默的低下頭緊咬著牙,微紅著雙眼,極力忍受著內心的痛苦。
呂母將這一切看在眼裡,長嘆一聲道:“哎,安兒,答應爲娘一件事,好嗎?”
安自在低著頭毫不猶豫的點頭應允。
看著一臉痛苦頹喪的安自在,呂母微紅著雙眼,開口道:“我知道小朵走了,你心裡痛苦,可爲娘又豈能不痛。小朵的死,是爲娘大意了,而害死小朵的妖道徐志應該也已經死了。”聽到這裡,安自在猛地擡頭看向呂氏,正要開口。呂氏接著說道:“那人已死,小朵的仇就算報了,至於同我們一路逃難的那些普通人爲什麼會死於此地,爲娘不知。如果今日我們有幸能從這裡出去,你經後不得再來此地。可否能做到?”
安自在聽著母親的話心裡卻更加疑惑:小朵的仇已經報了?難道是母親給小朵報的仇?徐志是誰?妖道又是什麼?那些人究竟是怎麼死的? 還有小朵的屍體到底去了哪裡?
看著安自在一臉疑惑不解,呂母再一次開口:“不得再來此地?你可否能做到?”說完呂母忍不住一陣咳嗽,一股鮮血從嘴角溢出。
安自在大吃一驚,連忙上前攙扶住呂母,急忙說道:“母親,你沒事吧,我答應,我答應便是。”
片刻之後,呂母才緩緩的再次開口:“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今日我就全部告知與你。”說到這裡,呂母彷佛陷入了回憶:“我本就是道門中人,曾在三洲遊歷,途經雍和城時與你父親相識,之後便再也未曾離開。直到你出生後不久,那天雍和城就像昨日一樣,突降大雪,你父親說是要去查明一些事情,可誰知這一走就是20年,我只記得走的時候他特意囑咐過我,說下一次雪落雍和時,就帶你去儒州吳國。”
聽完呂母的話安自在驚的半晌說不出話:母親居然是道門中人,那爲什麼以前都不曾對我講,去吳國,爲什麼要去吳國,還有那邋遢劍客又是誰?
安自在現在滿腦子都是問號,他想不明白。
有那麼一瞬間他甚至有種錯覺,他覺得自己已經離以前那種生活越來越遠了,而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陷入了一個漩渦之中,想要掙扎卻越陷越深。
安自在收回心神,問道:“那邋遢劍客,母親可曾認識?”
呂母搖頭:“之前聽你描述,確實不認識,可能是受你父親委託前來提醒的吧!”說完就看向安自在懷中的金玉:“你一大男人,總抱著個孩子,成何體統,來,給我吧。”說完呂母伸手接過金玉。仔細觀察了一陣,並沒有發現有什麼不凡之處,便也沒將此事放在心上。
休息了一會,安自在站起身說道:“母親,我們往前走走吧,興許就能找到出去的路了。”
得到應允後安自在扶起呂母就要朝前走去,這時呂母微微一愣,轉頭向著後方叢林深處深深的望了一眼。
兩人剛走出沒幾步,金玉的眉間原本已經消失的金色胎記卻忽隱忽現,呂母發現異樣再定眼一看,卻什麼也沒有看到。
就在此時,周圍的環境陡然一變,原先消失的路又再一次出現了。看著眼前突然出現的兩條路,兩人都是驚訝不已,而之前那第三條路卻突然消失的無影無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