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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原來從一開始就成不了啊(8k)

第229章

原來從一開始就成不了啊(8k)

卸下重擔,又倍感疲憊,偏巧此刻身處的地方,又足夠讓人卸下所有戒備,安心休憩。

這般境遇交織下,人自然能徹底松下心防,沉沉睡去——更何況這份難得的休憩,杜鳶早已等了太久太久。

初入西南,開爐煉丹時,他就想要好好歇一歇了。

只是那時候還不行,西南災(zāi)劫只是初解,作爲唯一一個有希望扭轉(zhuǎn)幹坤的人,他沒法在那時候就停下來。

杜鳶有時候也不知道自己爲什麼一定要去。

思來想去,或許就是一個不想後悔吧。

畢竟他長大的故土,縱有尋常人間的煙火缺憾,縱有方方面面的不完美,可唯有那些浸潤他童年、一路支撐他成長的思想,如夜空中最明亮的星輝,璀璨得無可爭議!

遍地哀鴻滿城血,無非一念救蒼生。

杜鳶沒想真去當個聖人,因爲他知道自己一直都是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nèi)劃動。

所以他真正求的只是不想讓故土的思想,就那麼墜進黑暗裡。

這一次,他睡的很好,思緒也慢慢墜入了雲(yún)霧之中。

最後,雙腳終於觸到了實地上。

是山巔。風是涼的,卻不刺骨,只掠著鬢角的碎髮,帶著點松針的清冽。擡頭是揉碎了的雲(yún)。低頭能看見腳下的雲(yún)海,翻涌著漫過遠處的朝陽。

杜鳶忍不住多打量了兩眼,眼底跟著漫開點新奇——活了這麼大,還是頭回站在這樣高入雲(yún)端的地方。

可就在這時,風忽然停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慢悠悠飄過來,帶著點無奈的調(diào)侃:

“你啊,真是會給我找事。”

是好友的聲音。

杜鳶訝然回頭,卻沒有看見好友,只是看見了一隻懸在古樹之下,隨著清風微微晃動的藤椅。

杜鳶很確定,好友應(yīng)該就在那藤曼編織的吊椅之上。

所以杜鳶笑問道:

“這是什麼意思?”

但片刻之後,他臉上的笑意慢慢淡去,眼神裡浮起一絲錯愕,像是忽然想通了什麼,試探著追問:

“先前.她說的那個人,難道是你?”

恍惚間,另一個滿是傲嬌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還帶著點咬牙切齒的勁兒——“要你管!.等我出去,定要把那混蛋的地盤掀了!”

杜鳶其實不是沒閃過這樣的念頭,只是總覺得不該這麼巧。這兩個人的性子差得太遠,一個溫和如靜山,一個跳脫似流水,怎麼看都不像是會撞在一起,還廝殺到那般地步的。

可那藤椅還在輕輕晃著,好友的聲音也慢悠悠地傳了過來,恰好肯定了杜鳶的猜測:

“嗯,是我。我與她,已經(jīng)纏鬥了許久。”

末了,那聲音裡又添了點揶揄,還帶著幾分實打?qū)嵉母嬲]。

“所以啊,你可千萬別讓她發(fā)現(xiàn)你還幫了我,不然,有你受的!”

杜鳶被說的有點不知所措,雖然不太準確,但他的確體會到了什麼是卡在中間,裡外不是人 躊躇半響後,杜鳶只能是道了句:

“你,好像,不怪我?”

雖然自己遇到時,好友的狀況明顯更好,但那也只是相對而言,真要論起來。

二人都是個半死不活的命懸一線,屬於是誰先死了都不奇怪。

既然如此,好友完全有理由責怪自己居然救了仇家。

可於此,老樹下的藤椅還在輕輕晃著,好友的聲音依舊溫和,聽不出半分怨懟: “沒有哦。畢竟我與她之間,說不上什麼仇,也談不上什麼恨,不過天然如此,是命中註定的必然罷了。”

一者山,一者水,本就是天然相對、缺一不可的存在。想通了這一層,杜鳶望著那晃盪的藤椅,心頭先前盤繞的疑雲(yún),也隨著重新拂起的清風,慢慢淡了些、散了些。

“原來如此。”

但好友的聲音卻依舊滿是告誡,順帶著,還有一點不知道是針對誰的揶揄: “不過,她未必會這般作想。所以,你可千萬千萬別讓她瞧出了端倪來。尤其是如今這個她來。”

話音剛落,藤椅晃動的幅度先明顯輕了幾分,像在琢磨這話裡的分寸;沒片刻,卻又慢悠悠晃盪起來,連帶著聲音裡也多了點不確定的鬆動: “不過,也或許正因爲是如今的她,反倒會好些也未可知。”

杜鳶聽得一頭霧水,只好擡手拱了拱,語氣裡滿是困惑:“我不太明白。”

好友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對著他說道: “不用這麼急,我肯定會告訴你的,但在那之前,你就先在這兒好好歇一歇吧,西南一行,很累了吧?”

那聲音沒有告訴杜鳶,送他來這兒一遭多麼不容易。只是含著幾分笑意叮囑:

“在這兒休息於你大有脾益!再不濟,也會比在她那破破爛爛的小廟裡舒坦。”

最後半句,調(diào)子明顯高了幾分。

杜鳶心裡悄悄腹誹:好吧,看來您也不是真如嘴上說的那般看得開嘛. 後面杜鳶也沒有再開口,只是左右看了看後,靜靜的坐在了那顆吊著藤椅的老樹下。

這兒離好友很近,而且還正好有一顆適合落座的石頭。

就是不知爲何,一顆老樹下會有這麼一塊剛好合適的石頭。尤其是坐上去之後才發(fā)覺,這石頭竟像是連高矮弧度都像特意爲自己調(diào)過似的,舒服得讓人瞬間鬆了神。

好友也沒再打擾,藤椅隨著山風輕輕晃,只陪著他靜坐著。看頭頂雲(yún)絮聚了又散,腳下雲(yún)海翻了又涌。

歲月靜好,不外如是。

不知過了多久,杜鳶注意到山下的雲(yún)涌慢慢帶上了風雨。

雖然依舊溫潤,但確乎多了幾分不同尋常。

不用多說,杜鳶便是知道該離開這裡了。

杜鳶緩緩起身,對著藤椅的方向拱手,剛要開口說告辭,順帶問起先前沒說透的那句‘如今的她反倒會好些’,可目光落在那張驟然停住的藤椅上時,不知怎的,腦子一熱,竟先蹦出句沒頭沒腦的話: “額,我想問問,您不會也是位姑娘吧?”

一直在杜鳶身前輕輕緩動的藤椅,第一次停了下來。

“.”

杜鳶沒有察覺異樣,只是看了一眼風雨越發(fā)做大的雲(yún)涌後,追問道: “還有您先前說的那句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呢?”

過了好一會兒,好友的聲音才終於傳來,只是沒了之前的溫緩: “我改主意了,你自己慢慢猜吧!”

“啊?這是爲何?”杜鳶著實愣住了,拱手的動作都頓在半空——方纔還好好的,怎麼說變卦就變卦?

可好友卻是道了句:

“你猜”

隨之,不等杜鳶作答,他便如來時那般落入高天。

繼而重回了人間。 —— 而在杜鳶放心閤眼的剎那,西南各家?guī)缀跛查g雷動。

“大劫已散,正是此時!”

豐廉宗老祖鬚髮皆張,長袍下襬被周身暴漲的靈力鼓成獵獵風帆,右手捏訣時腰間玉磬自發(fā)鳴響,清越聲浪中,他足尖點地化作一道青虹,所過之處雲(yún)層被靈氣撕開狹長裂口,直奔適才天幕倒扣之地而去。

“諸位道友,動手!別怕那橫渡之人,他行將坐化,緩過來了也得差著一口氣!”

賀天洞洞主大喝一聲後,便一馬當先而去,在他身後五連山,牛哭淵等勢力近百餘道身影應(yīng)聲而動。

其中有劍修出鞘長劍映得天光雪亮,殺意無窮。有丹修祭出的祖?zhèn)鲗毜ぃす馊缌胰眨S著一口吞入腹中,整個人亦是威勢暴漲。有器修操控青銅鼎懸於半空,鼎口垂下的鎖鏈攪動狂風不停。

數(shù)十道遁光交織成網(wǎng),朝著杜鳶所在撲殺而去。

“好好好,蟄伏多日,就爲此時!”

敷月山山主狂笑三聲,雙手拍向地面,裂開的石縫中竄出數(shù)條通體漆黑的玄鐵鎖鏈,鎖鏈剛一升空便自動纏上身旁的巨樹。

他借鎖鏈拉扯之力騰空,肉身爆發(fā)的金色霞光震碎周身碎石,每一步踏在虛空都留下淺金色腳印,速度竟比尋常御劍修士還要快上三分。

“速戰(zhàn)速決,莫要拖延,得手之後,各自逃難!”

仇家老祖也不耽誤,跟著喝了一聲後,便是周身浮現(xiàn)出數(shù)十道半透明的殘影,每道殘影都手持不同法器。

他真身藏在殘影之中,腳下踩著淡藍色的遁光符,符紙燃燒的青煙化作兩隻青鳥,牽引著他瞬間跨越數(shù)裡距離,直追衆(zhòng)人而去。

這般聲勢浩大的動靜,在西南各地幾乎此起彼伏。凡人們擡頭望見漫天遁光、聽著鎖鏈轟鳴與法器嗡顫,只當是仙人降世的異象,嚇得紛紛納頭便拜,額頭磕在地上砰砰作響,連大氣都不敢喘。

這等陣仗,端的是聲勢滔天——所有人都亮了壓箱底的底牌,半分不敢保留。可即便每時每刻都有新的同僚從各處趕來,遁光交織成網(wǎng)、從四面八方朝著同一處圍剿而去,這些修士心頭的壓力卻半點未減。

伏殺一位餘位老祖,這等事放在從前,他們連想都不敢想。若是有人敢把這話擺上檯面,怕是要被整個天下的修士當成笑話,笑個前仰後合。

可如今箭在弦上,已然容不得半分退縮,只能硬著頭皮,朝著那處孤影撲去。

成則我幸,敗則天命。

“殺——!”

隨著不知何人開口,趕赴天幕倒懸之地的西南各家亦是先後暴喝道:

“殺——!”

聲浪層層迭迭,從數(shù)十道、上百道匯作一股震天徹地的洪流。那聲音撞得雲(yún)層翻涌,連下方凡人跪拜的地面,都跟著在微微震顫。

看著西南那般震天的動靜。

其餘各地的仙神們,先是一愣,隨後齊齊大驚失色。

“瘋了!他們要截殺此等大能?”

“不怕被直接打死,難道還不怕道家祖庭斥問嗎?”

“瘋了,瘋了!都瘋了!”

憑西南這點人手,竟敢動一尊身持餘位的道家老祖?

這話若是擱在半個時辰前說,誰聽了都要笑他們不自量力。可片刻的驚詫過後,不少仙神的指尖開始微動,眼底翻涌起意動——西南這場大劫的起承轉(zhuǎn)合,他們看得真切,自然知曉這羣瘋子敢動手的憑依。

不得不說,那真的很有希望!

只是短暫觀望之後,他們便因爲或是離西南太遠,趕去時怕是早已塵埃落定;或是忌憚大修臨死前的瘋狂反撲,怕被波及丟了自家性命的幾番權(quán)衡後,終究還是停在了原地。

畢竟不說那道爺,不還有一個應(yīng)該已經(jīng)橫渡的大修嗎? 縱然看西南之象,這位應(yīng)當行將坐化,但二者相合之下,實難說是萬全!

故而他們只將目光死死鎖向西南方向,連呼吸都跟著那片天際的動靜懸了起來——他們想看看這場豪賭般的瘋狂之舉,最後究竟是得償所願,還是萬劫不復(fù)。

而在一上古大墓之中,居於側(cè)宮的一座青銅棺槨抖動了片刻後,便是有一隻枯瘦的手掌猛然推開棺蓋,扒住邊沿。

下一刻,棺中人扶著棺壁,緩緩走了出來。

不過一個呼吸的功夫,隨著他離開棺槨而逸散在空氣中、早已凝練成液態(tài)的靈氣,便如被無形引力拉扯,化作縷縷銀線,盡數(shù)被他吸入鼻腔。

不止如此,大墓外上百里地界的靈氣,竟也驟然紊亂起來:山林間草木上凝著的靈光、地底巖層中藏著的靈脈,全都順著墓道狂涌而來,如百川歸海般,悉數(shù)涌入他的體內(nèi)。

隨著靈氣的灌注,他原本乾瘦如柴、幾乎只剩皮包骨的身軀,漸漸有了血色。

不過轉(zhuǎn)瞬,他便從一副瀕臨腐朽的枯骨模樣,變回了一個身形略有消瘦、但周身已隱隱透著磅礴生機的男子。

活動了幾下身子後,這男子便跪在了主殿之前對著居於其中的正宮主人說道: “主公,某家請賜翻天印!”

片刻的沉默後,正宮主人的聲音悠悠響起:

“你要作甚?”

“某家欲替主公趕往西南,蕩平宵小,以護道家祖庭與主公兩家之好!只是羣邪過衆(zhòng),某家擔憂心力不濟,特請主公賜下翻天印震懾羣邪!”

“呵呵。”殿內(nèi)忽然傳來一聲低笑,笑意中藏著洞悉一切的通透,“說得倒是冠冕堂皇,可究竟是一心爲公,還是公私各半?”

男人猛然低頭:

“佛道二脈向來不和,某家確有私心在身!”

正宮大殿再度響起一道笑聲, “自封西天,確乎非尋常可比,去吧,去吧!”

下一刻,一枚黑金寶印便是自正宮大殿遁出,落在了男人身前。

拿起寶印恭敬行禮之後,男人便直奔西南而去。 —— 深埋地下的青銅大殿之中,看清了西南之景後。

分立青銅巨門前的幾座大殿先後響起幾個聲音:

“君上,西南諸家困於山中,已失全局之觀,今竟妄圖強撼道家巨擘。臣不才,願請纓往西南一行,爲君上維繫兩脈情誼,不敢有失。”

“君上,西南之事,刻不容緩,末將請往西南,無須旁餘,只消著末將領(lǐng)三千魚龍衛(wèi)便可!”

聽著幾個老臣先後開口,那青銅巨門後的昏沉聲音卻沒有立即回答他們,他反倒是看向了始終一言不發(fā)的一座大殿問道: “你爲何不說話啊?”

那偏殿中人猶豫片刻,終是垂首開口: “君上,臣以爲,西南之事,要麼便按兵不動;若要動,便需君上親自前往!”

此言一出,其餘幾座偏殿內(nèi)頓時炸開了鍋,斥罵之聲不絕: “荒唐,天憲未解,便是你我都只能勉強挪動,何況君上?”

“西南不過一羣宵小,那裡需要君上如此大費周章而去?”

“你莫不是吃裡爬外!”

青銅巨門後的聲音卻沒有生氣,那昏沉的聲音只是好奇問道:

“何出此言啊?”

那人恭敬垂立道: “西南羣邪事小,可西南之旱既然牽動如此人物趕赴此間,且生生撬動大世,想來即使於道家祖庭而言,亦是重中之重。”

“故而臣斷定,西南羣邪決計成不了事,要麼是這位道家大修持有萬全之法,要麼是早有旁餘照應(yīng)。無論何種,我等趕去,都是連個錦上添花也不算。”

“甚至還會平空叫人看破心思,落了下乘!”

“所以臣覺得不該去!”

此話一出,旁餘各殿紛紛沉默。

青銅巨門後的聲音,越發(fā)好奇: “那爲何又說要麼我親自去呢?既是如此,不該連我去了也只作笑話嗎?”

那偏殿中人愈發(fā)猶豫,低聲道: “因我等前往是‘下乘’,君上親往,雖仍算不得‘上乘’,卻已是‘中策’——此舉意在表明我方心意!畢竟君上此刻,本就不該輕動。”

青銅大門後的昏沉笑聲,第一次多了幾分快意: “哈哈哈,卿家與我,默契不減當初啊!只可惜,如今,我的確動不得。”

此話一出,衆(zhòng)人皆是大驚,唯有先前那人眼前一亮道:

“臣,恭賀君上,參悟大道,即將飛昇!”

這話說的其餘幾殿錯愕萬分,也說的青銅巨門後的聲音愈發(fā)開心: “好你個黃門郎啊!果然只有你懂我!嗯,這樣吧,我兒,你去,你替我去。於此,卿覺得如何?”

那人當即跪地道: “太子爲國本,是儲君,自然可代君上!”

那聲音搖頭笑道: “什麼國不國的,家國已去,我只是難以動身,故而派了我兒罷了。”

此話一出,各殿都是沉默。 —— 西南天幕倒扣之地,那座小小神廟之外。

西南各家仙神已經(jīng)齊齊殺到。

他們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看向了那座破破爛爛的小廟。

“西南大旱的源頭就是這個?”

除了這句話外,再無一人開口,但確乎是他們所有人的疑惑。

這完全對不上西南的場面啊!

不說什麼重寶出世,大能道場,你再不濟也該寶光琉璃,氣象萬千啊! 怎麼能是一座又小又破的廟來著?

半響後,便有人小聲道:

“咱是不是中了人家聲東擊西的損招兒了?”

“要不.哪個下去瞅哈子嘛?”

“邊個去啊?”

猶豫半響,終是有人按耐不住,站出道了一聲: “一幫慫包!我去!”

是五連山的丹修,爲了這一刻,他可是吃了祖?zhèn)鞯慕鸬ぁ?

此丹分外了得,據(jù)他父親說,吃了可讓人越境而戰(zhàn)!

但缺點就是不持久,所以他等不了。

乾脆第一個下去打頭。

如此就算出了岔子,最後沒了丹效爭先,也算立了一功,可以有點話語權(quán)。

“好,道友威武!”

“道友放心,我等爲你助陣!”

看著獨自落下去的丹修,老白猿和怡清山祖師都是莫名的緊張了起來。

他們可是真怕出了意外。

落下去的丹修無比謹慎的靠近了那座小小的神廟。

沒有感受到任何壓力或是法力的波動。

也沒有注意到四周有類似陣法的佈置。

這到底是?

心頭正奇怪間,他的視線不由得落在了那座半埋土裡的破廟上。

這一瞬間,他突然福靈心至的想道了一點: ‘這是誰的廟?’

他下意識順著杜鳶先前挖開的土道湊過去,視線剛探進廟門的陰影裡,渾身的血液就在這一刻驟然僵住。

最先看見的是件素得沒半點紋樣的衣袍,衣角沾著泥灰卻絲毫不顯髒亂,反倒平添一絲煙火生氣,往上擡眼,才撞進那張臉:眉骨清凌如遠山,眼瞳浸墨似寒泉。

明明生得極美,可卻冷的只消一眼便知其人永在千里之外。

換作尋常時候,這般絕色足以讓任何修士失神,可丹修的瞳孔卻在看清的瞬間驟然收縮——不是因爲美,是因爲熟! 這張臉,他怎麼會不熟? 五連山祖師堂外正對著的大瀆邊就一直立著一尊神像,自從立起,三千年間香火不斷。

凡俗信徒需齋戒三月、徒步百里才能遠遠望一眼;他們五連山門徒哪怕已入修行,脫離塵世,也還是需要日日向其頂禮膜拜,以示尊崇。這一點五連山上下,無論何人皆是如此! 所以,這張極美的臉,他太熟了! 可此刻,這張只該供在雲(yún)端、刻在神像上的臉,竟活生生坐在破廟的殘垣裡,還擡著眼,平靜地看向他這個偷摸窺探的不速之客! 是以,剎那之間,他就驚恐萬分跌倒而去。

繼而做出了一生最大也最快的決斷,那就是朝著身後天幕喊道:

“他就在廟中,已然奄奄一息,我已中術(shù),快快落法,以雷霆之勢速而討之!”

此話一出,西南各家再不敢耽誤絲毫。

無數(shù)手段,神通,法寶,宛如雷霆一般先後砸向那座神廟而去。

至於那丹修,則是藉著這一生僅有一次的機會,心神崩潰的從地上爬起向著遠方奪路而逃! “啊——!啊——!”

什麼大業(yè),什麼重利,全都被他拋擲腦後了。

方纔那驚鴻一瞥間映入眼簾的那張臉,早已在他心底刻下了無解的絕望——他太清楚了,面對那樣的存在,自己這羣貨色連半分抗衡的餘地都沒有,更遑論是“贏”? 周遭衆(zhòng)人裡,眼尖者率先瞥見這詭異的逃竄,剛反應(yīng)過來欲要出聲示警,卻已徹底來不及了! 他們方纔已將醞釀已久的各路殺招盡數(shù)傾瀉而出,法寶、劍氣、神通各色靈光交織而下,可下一刻,一聲冷哼驟然響起: “聒噪!”

話音落時,一股磅礴到令人窒息的水運於神廟之內(nèi)驟然勃發(fā),如浪潮般席捲開來。那些凌厲的殺招撞上水運,竟連半分漣漪都未能激起,便盡數(shù)被吞噬、消弭得無影無蹤!

動手的各家修士更被這股力量的反噬狠狠震中,紛紛捂著胸口臉色慘白如紙的踉蹌著連連倒退,連站都快站不穩(wěn)。

繼而無不大駭?shù)目聪蛏駨R:

“是何方高人在此?”

由不得他們不驚恐,因爲那甚至不是神通,不是法術(shù),更不是什麼法寶,那只是過於磅礴的水運單純的‘吞沒’了一切! 素白衣袍從神廟中徐徐走出,其上唯有因爲要抱著某個人坐下而染上的泥灰,於此衣袍主人毫不在意。

她只是慍怒的看向了周遭各家。

“竟敢來此聒噪不休,你們真是好大的膽子啊!”

而當她走出來時,西南各家都是瞬間呆滯。

提前的橫渡怎麼能是這位?! 道爺怎麼能救的是您老人家?!

而若是這位的話,又怎麼會僅僅是西南一地受困? 不對,這不對啊!!! 萬分驚懼之下,終於是有人再也堅持不住的喊了一句: “跑啊!!!”

喊聲裡裹著哭腔,牙齒打顫的聲響幾乎要蓋過話音。

也是隨著這句話出來,猶猶豫豫,瞻前顧後至今的他們,終於是跑了。

誰還記得來時的氣勢?彼時他們御劍踏風,衣袂翻飛,法寶靈光攢在一起,竟遮住了半片天幕。

那架勢真如天上落日般灼熱熾盛,彷彿世間再無匹敵之物,誓要把擋路的一切都絕殺乾淨。

可此刻呢?

先前的囂張盡數(shù)碎成了一地殘渣。

有人連法器都顧不上收,手忙腳亂地掐著逃生口訣,卻慌得連指訣都捏錯。

有人腳下一軟,摔在地上又連滾帶爬地起來,鞋跑掉了也渾然不覺。

更有甚者,因不敢御風顯眼,只能落在地上,慌不擇路間踩著同伴的衣角,帶著兩人一起跌在泥裡,卻連半句爭執(zhí)都沒有,只顧著互相推搡著往前逃竄。

他們此刻個個臉白如紙,眼神渙散,連回頭看一眼的勇氣都無,這般模樣,哪還有半分修士的體面。

全如喪家之犬般,夾著尾巴只顧著往安全的地方鑽去。

仇家老祖也是如此,諸多虛影早就被嚇的崩散,此刻他本人亦是抱著腦袋朝著一個方向只顧著鑽。

不過就在恍惚間,他突然回頭看了一眼,赫然瞧見那老白猿和怡清山祖師居然已經(jīng)雙雙跪伏在神廟之前!

‘這是?’

下一刻,反應(yīng)過來的仇家老祖直接氣血翻涌,險些嘔血。

賣了他們所有人的不是那頭熊,是這兩個孫子啊!

可此刻他也顧不得什麼了,只能是繼續(xù)咬牙硬衝。卻又在某個瞬間猛然撞了個頭破血流,頭暈眼花。

隨之還有一聲滿是冷冽殺意的:

“竟然還想跑?!”

待到回神,方纔看清自己竟是被一道水幕給生生攔下!他急忙左右看去,卻又悲哀發(fā)現(xiàn),周遭衆(zhòng)人皆是如此。

他們?nèi)急灰坏浪焕г诹诉@方寸天地之下! 這讓他錘頭頓足,悲憤喊道:

“我悔啊!!!”

可下一刻,又意識到了什麼的他突然變色的看向了四周,還在瘋狂試著破開水幕奪路而逃的衆(zhòng)人。

‘威王呢?威王呢!’

“啊——!混賬啊!”

一行三人,一個早早逃了,一個早早投了,就他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邪魔道傻乎乎的徹底丟在了這兒啊! ‘哇’的一聲,仇家老祖被生生氣的吐了三升血來。

這到底誰是邪魔道啊! 只是不等他萬分懊惱,卻又聽見頭頂天幕先後傳來幾聲顫顫巍巍的告罪: “蟬蛻洞天所屬,見過上神!”

“小子代父皇而來,見過上神!”

“移花福地所屬,拜見上神!”

嗯,蟬蛻洞天,移花福地,這可都是真正的大勢力啊。

他們怎麼也來人了?

仇家老祖驚愕擡頭。

那素白衣袍的主人亦是冷眼看來,道了句:

“你們也等著他落難?”

內(nèi)裡殺意之大,遠超此前責問他們這羣貨色。

很顯然,多半在那位眼裡,他們從一開始就只是羣聒噪的蟲子,而這幾個,纔是真可能成功的。

此話一出,頓時嚇得新來幾人落地而拜:

“上神明鑑,某家是擔憂宵小驚擾上仙法駕,特意問主公求來翻天印趕來相助啊!”

“上神息怒,小子是代父皇前來問候上仙法體是否無恙,持有國器亦是爲防宵小!”

“小妖亦是如此,道家上仙豈是我等敢動?我們來此,只是爲了護持我們各家和道家祖庭之誼啊!”

新來的幾人也搞不明白什麼環(huán)節(jié)出了問題。

他們明明是來幫忙的,怎麼就差點變了賊匪呢?

再就是爲何提前橫渡的是會是這位? 西南之象固然浩大,可配不上這位的身份啊! 雖然他們當年沒人知道最後的結(jié)果,可就他們所知,昔年這位不應(yīng)該是落在道家三十六天之內(nèi)嗎? 怪,怪,怪,詭異之處實在太多。

看著如此幾人,剛剛還萬分懊悔,羞怒的仇家老祖,卻是突然釋懷的笑了。

“哈哈哈——!原來從一開始,就沒機會啊!”

是了,是了,其餘各家,家大業(yè)大,怎麼可能看著他們這羣人給自家地界惹事?

不如乘機打殺,一石二鳥! 可憐自己精明一世,居然連這般簡單道理都沒看明白啊! 只是看明白了又如何呢?

我這被道爺點了名的,根本沒得選啊!

頹然之中,仇家老祖一屁股跌坐在地。

繼而望向天幕。

‘難道我其實就不該貪圖快意而入了邪魔道?’

(本章完)

第33章 福澤萬民,兩全其美第217章 你們啊你們(4k)第76章 溜了溜了第11章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第211章 掬龍第161章 道觀怎麼有佛經(jīng)?第60章 悔之晚矣第12章 坐,上座。茶,上茶!第54章 貧僧法海,只殺不渡!第114章 道長來了!第65章 你韓氏是真快啊!第148章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第8章 死而不腐是爲僵!第81章 花開見佛第180章 羅漢將軍?(3k)第124章 閣下怕是人鬼不分第179章 這究竟是爲什麼呢?(3k)第111章 告誡第1章 說書人第164章 讖語第152章 就說是奉兜率宮的旨第201章 塗尾第179章 這究竟是爲什麼呢?(3k)第60章 悔之晚矣第26章 我可是要斬你哎!第56章 夜間陰生,佛寶相贈第125章 點破第102章 未曾忘也第155章 格物洞天第109章 佛爺,你我因果已了!第149章 真是一羣畜生!第127章 又來兩個道人第124章 閣下怕是人鬼不分第158章 開爐煉丹,以救西南第145章 區(qū)區(qū)河東柳第49章 姍姍來遲的韓氏第163章 都是熟人啊(4k)第189章 你當我瞎嗎!(6k)第60章 悔之晚矣第151章 取你鄉(xiāng)土落詔第45章 萬古沸騰第204章 你哪來的臉啊!(4k)第110章 因果,因果第179章 這究竟是爲什麼呢?(3k)第147章 求大道留情!第133章 還來?第10章 我悟了!第160章 撬動西南(3k)第144章 我說,憑什麼!第102章 未曾忘也第29章 斬妖勸心第102章 未曾忘也第203章 你覺得什麼是真龍?zhí)熳樱?/a>第193章 自欺欺人(4k)第19章 公子可信了?第123章 瓜田(3k)第157章 您是仙人?第89章 不過是破廟土偶和寒酸野道第171章 豁出去了!(3k)第210章 你們當?shù)罓斚拱。浚?k)第146章 莫慌,我們頭上有人!第160章 撬動西南(3k)第24章 爭渡第7章 嚇跑的僧道們第66章 銀錢不換糗糕香第8章 死而不腐是爲僵!第98章 真真是自取其辱!第158章 開爐煉丹,以救西南第37章 邪祟作亂第34章 杜公井第88章 大族齊聚第1章 說書人第194章 敕鎮(zhèn)坤輿,壓山鎮(zhèn)地第190章 鎖龍井第14章 小西天,雷音寺第144章 我說,憑什麼!第134章 上古神物萬世!(3k)第130章 倒影第114章 道長來了!第230章 人性盡失,神性盡顯(5k)第228章 橫渡(6k)第206章 怎麼是仿的?第40章 請神第48章 真是輪不到你們啊第10章 我悟了!第178章 留贈(3k)第208章 本命字(4k)第206章 怎麼是仿的?第184章 禁字訣的應(yīng)用第172章 煉假爲真,倒轉(zhuǎn)乾坤!(4k)第56章 夜間陰生,佛寶相贈第189章 你當我瞎嗎!(6k)第146章 莫慌,我們頭上有人!第217章 你們啊你們(4k)第179章 這究竟是爲什麼呢?(3k)第44章 萬民瓦第68章 安青王第70章 孤峰真人第84章 我看壞就壞在胡亂揣摩之上第175章 問心關(guān)(3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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