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你們當道爺瞎?。浚?k)
大雨宛如天河倒懸,傾瀉而下,雖不能直接讓整個西南就此盤活。
可配合上乞活丹。
西南的災民們,就算是真的讓他救下了。
這種感覺,無法形容,但非常舒暢。
立在大雨之中,杜鳶閉目仰頭,與西南的災民們一起感受著這場遲來三年的大雨。
天際的大龍仍遊曳不止,鱗爪在雨幕中時隱時現。
讓下方無數災民膜拜不停,也讓西南諸多仙神越發沉默。
шшш ?ttkan ?c○
因爲百姓們只知道那是龍王爺終於來下雨了,可落子西南的仙神們卻是知道,那不是真龍,而是畫龍。
可明明是畫龍卻做到了真龍都做不到的事情。
這就非??膳铝?!
一時之間,望著那遊曳不停的大龍,不知多少神仙再各自的道場之中,面容愁苦的道了一句: “苦也!”
西南這場曠日持久的大旱,本與他們無甚關聯。
驅一片雲、斷一條江,於他們而言本是尋常事;便是在此刻,雖要多費些心神,卻也絕非什麼無稽之談。
可若要讓西南這般廣袤之地,從三年前起便大旱不止、滴雨未落,這絕非他們能辦到的。
因爲如今這光景是天憲當頭,劫數未消。
他們或可顯化一時神通,卻斷難持久。稍有遷延,修爲跌境都是萬幸。
而似西南這般時間之久,波及之廣的,就算把他們全榨乾了也不可能成! 因此,他們篤定此間必然藏了什麼驚天動地的東西!
可能是大家都在求的那個東西,也可能是某件上古重器,當然,還可能是某個大能即將坐化,以至於天地失衡。
畢竟,看一個地方是否出了什麼顯眼異動,本就是判斷有無“機緣可奪”的要緊憑據。
像西南這般異象,莫說如今這世道,便是擱在之前大劫未起、萬族崢嶸的那個璀璨大世裡,也足夠讓他們趨之若鶩。
故而剛察覺此間異動,他們便按捺不住,紛紛趕來。
各施神通,你爭我奪,鬧得不可開交,皆欲搶佔這份機緣,生怕慢了半步,便失了先機。
要知道這般機緣,當真是千載難逢! 本來按常理來說,他們個個都清楚,能引動這等異象的“重寶”,無論其究竟爲何,都不是他們這等角色能染指的。
換作往日,他們便是想過來喝幾口剩湯,都要反覆掂量——畢竟自己這身板實在太弱,一不小心,就得被人活活撞死去! 可如今是什麼世道?各家巨擘、諸位大能,盡被天憲所縛,動彈不得,恰是“山中無猛虎,猴子稱霸王”的光景!
這等時候再不搏上一場,還修什麼仙、求什麼道?倒不如趁早回家抱娃,反倒安穩些!
可就是在這個大家都覺得合該自己‘得道昇天’的時候。
不知道從哪裡來了這麼一個道爺不說,對方還輕而易舉的完成了他們認知中自己絕對做不成的事! 甚至,這道爺還明擺著是來和他們打擂的!
這都不苦,什麼才苦?那羣凡人嗎? 他們也配和他們叫苦嗎!
隨著混合著龍吟的雷霆炸響。
很多老東西的道場裡,都在重複著同一件事情,那就是不停和各自同盟商量——
“這位道爺十有八九佔著餘位在身呢,怕是領了道家祖庭的法旨來的。依咱看,西南這地界,興許該撒手咯?!?
“是極,是極。佔餘在身的道爺,那是什麼?那是天意!我輩修士,豈能與天道相悖?”
若說修行讓人有了和神對比的資格。
那麼三教大位,便是真正讓人持平了神的至法!
故而,諸多山上修士,都喜歡稱持大位在身的三教神仙,爲天理顯化。一是尊他們修爲通天,二是因爲這個境界的三教神仙的確合了天地法理在身。
故而此話一出,衆人紛紛附和:
“我早說過西南這鬼地方邪門得很,壓根不該來嘛!”
“可不是咋的!我卜卦那會兒就顯大兇,你們偏不聽勸!”
“撤吧撤吧,真不該來趟這渾水喲?!?
說道此處,更有人搬出了青州的事情:
“哥幾個瞅瞅青州那幾位大能,修爲、身份、境界、眼力,哪樣不比咱強?投進去的本錢,又哪樣不比咱多?”
“可人家最後咋做的?見著佛爺親自下場,人家二話不說就撤了!就剩那幾個啥啥不行的蠢貨不知好歹,末了還不是讓佛爺給收拾得服服帖帖?”
一時之間,附和之聲大作:
“中,這事兒俺也聽說了!”
“青州的那位雷部正神是我老友,我日前也想請祂過來助拳,可祂根本不願過來,因爲祂正忙著打聽到底是哪路菩薩來了青州顯靈?!?
“可不是嘛!俺那死對頭也在青州蹲著呢,現如今正到處託關係,找門路,想找機會賠罪哩!”
“他們還算好的!無歸山那個愣頭青,俺聽說因爲跌境太狠,直接在洞府裡橫屍了!”
衆人聽的越發唏噓。
青州一事之中,無歸山損失最大。
本以爲無歸山宗主此後會因爲被佛爺記著了,而惶惶不可終日,不曾想,居然直接橫死了。
“果然該撤了,此前所投,沒就沒了吧!”
“嗯,前車之鑑,不可不鑑?!?
“人家大位在身,不丟人。識時務爲俊傑!”
熬過了這麼多年,可不能死這地方。
大家說著就要散去,可就在這個時節,突然有幾個聲音強行闖入了各家聯絡用的‘密道’之中,繼而將散落各地的各方勢力,強行聚在了一起! “諸位真的看不明白?”
見有外人生生闖入,各家的老東西都是不忿道:
“哦?聽這話是武景威王不成?您是什麼意思?您說下去前,我可得知會您一聲,您與我不過是伯仲之間,所以,您可切莫把自己當成了那道爺般橫行霸道!”
那聲音繼續道:
“我自然知道自己的斤兩,可我要說的是,諸位難道以爲自己認了,走了,就無事了?”
衆人瞬間神色一緊,繼而說道: “你是什麼意思?”
“啥子?你個瓜娃子要說啥?”
威王笑笑道: “這道爺此前直接殺了三山君,全然無視文廟規矩。之後,更是對我等直言此間事了,必然登門問罪!”
衆人心頭一跳,但還是說道: “你想說那道爺不會放過我們?呵呵,我看是你們幾個蠢貨,害怕我們走了之後,自己無路可退,卻又獨木難支吧?”
仇家老祖直接點頭認下:
“我們確乎害怕這個。”
他們幾個,先後被杜鳶點名要登門問罪,那裡不怕? “既然如此,何苦把我們當傻子的想要拉下水?”
我們都泥菩薩過河了,你還想要拉我們一起? 是不是傻?
怡清山祖師說道: “這位前輩一路走來,一直在幫扶那些凡俗,遇見的各路妖魔鬼怪,亦是直接打殺,全不管身後有無旁人。你們摸著自己的良心說說,你們這些,有幾個是乾淨的?”
衆人被說的啞口無言,心頭狂跳。
西南大旱三年和他們沒關係,因爲他們沒那個本事幹出這事。
但西南大亂三年和他們可是關係匪淺!
官軍亂軍的悍然對立,各種大大小小的天災人禍,諸多說巧不巧的蹊蹺. 一時之間衆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像是被人當衆扒了底褲。
有個性子急的忍不住跳腳: “胡說八道!這地方亂成這樣,天災人禍全湊齊了,誰攔得住,誰下得了手?我們不過守著自家山門,最多盼著撈點機緣,怎麼就不乾淨了?”
“原來你們很乾淨??!”怡清山祖師好笑萬分,這幫傢伙難道覺得大家鬥了這麼久,會不知道誰幹了什麼?“但我想問問,滇南三倉,究竟是那幫貪官污吏自己燒的,還是你們豐廉宗派了個小妖去的?”
西南乃是魚米之鄉,當朝天子亦是可圈可點的能君。故而西南本有數座大倉,理應足以保下一方太平。
可結果卻是,朝廷開倉放糧的聖旨剛到,西南最大的滇南三倉如數燒燬!
皇帝震怒,連斬五十七人之頭,上下牽連三百人之多。
雖然確乎查抄了不少贓款,可和那般大倉該有的數目,卻怎麼都對不上!
這事一被挑出來,豐廉宗一方便是急忙駁斥:
“胡說八道,胡說八道,那幾個妖怪和我們有什麼關係?你不去懷疑鴉雀山那幫妖魔,你怎麼扯到我們頭上來了?”
仇家老祖冷笑道: “我們明明說的是一個小妖,你們卻說有幾個妖怪。你們還要嘴硬嗎?”
對方當場啞火。
隨之,仇家老祖便是對準了鴉雀山的妖怪們說道:
“還有你們,鴉雀山,五連山,賀天洞,??逌Y的幾位,呵呵,老夫想問問,義軍剛剛起勢,眼看著就要被官軍撲滅時,爲何領軍大將會突然暴斃???又爲何大將才是暴斃,官軍大營就跟著鬧了瘟疫?”
西南亂軍如今的確成了氣候,以至於善戰無比的老將軍,都只能從一開始的三月平亂,改成後來的年末破敵,最後更是無可奈何的變成了如今的徐徐而圖,穩步推進。
但在那之前,沂州刺史就聯合周邊湊出了一支足可一用的大軍平叛,且領頭的更是沂州刺史親自下野,請出的一位早已卸甲的名宿老將。
這一遭也確乎將剛剛起勢的義軍打的命懸一線,可就在合圍成功,即將收網的緊要關頭。
那位名宿老將居然暴斃於中軍大營,隨之,大營內外更是起了一場猛疾,人得了之後,半日就倒,一日便死。
偏生義軍趁勢突圍時,竟無一人染病!西南亂局,就此徹底失控。
鴉雀山的妖怪們都閉了嘴,一個個垂著眼皮,沉默得像塊石頭。
——這事兒,的確是它們做的。
西南大旱持久,必有重寶,可天憲當頭,各家想要好好施展,就得此間人道飄渺,天機混沌。
故而,他們要讓西南亂起來! 去借凡人的刀兵,把這片天地徹底攪成一鍋渾水! 說完了鴉雀山,仇家老祖還覺得不過癮的指向了另一方道:
“還有你們幾家!我倒要問問,當初烏鱗、啓江、壇河三水還能通水運時,朝廷急調的十七艘運糧大船,怎麼會齊刷刷自燃沉江?是那幫凡人真昏聵到敢在這等要命的事上貪墨,還是你們敷月山,在水裡動了手腳???”
西南大旱來得兇猛無比,境內江湖接連乾涸,可趕在幾條主瀆斷流前,朝廷見滇南三倉被燒,急從臨近各州調糧,走水路運往西南。
結果呢?十七艘滿載糧食的大船,竟齊齊自燃沉江。更狠的是,那些沉船殘骸層層迭迭,硬生生堵死了三江匯流的咽喉樞紐,讓後續糧船再難通過!
“似這般陰損勾當,老夫腦子裡記著的還多著呢——諸位是想讓老夫一樁樁、一件件數給你們聽?”
聽著仇家老祖的聲音。
各家都是沉默不已。
見狀,仇家老祖方纔冷哼一聲道:
“三山君不乾淨,所以三山君直接被那道爺打死了!屍體都不知道去了哪兒!”
“在看看你們,還有我們,各自之間在亂裡,暗裡,做的那些事情,落在這位道爺的眼裡,難道會比三山君乾淨?”
“亦或者,你們會覺得那麼明顯的事情,凡人看不出是神仙手筆,這位道爺還看不出來?”
說道此處,仇家老祖勃然大斥:
“你們當人家的餘位是假的啊!”
到了此刻,在沒有一個人懷疑杜鳶沒有佔餘。
衆人也是越發沉默,沉默到好似再沒有一個人會出聲一般。
仇家幾人也是不出聲,就那麼等著。
終於,有個蒼老的聲音緩緩響起:“威王,怡清山,你們想怎麼做?”
是鴉雀山的老猿猴,這老東西向來最是滑頭,此刻卻先鬆了口。
看來,最滑頭的它,反而知道這個時候是真躲不過去了。
仇家老祖笑道:
“呵呵,簡單,或者說壓根就沒別的路。那就是,我們與其如今各自散開,等著那道爺日後一個個找上門來。落個孤立無援的下場。”
“不如藉著此刻,擰成一股繩來!”
衆人還當他有什麼高論,結果居然是這蠢話!
故而,全都嗤之以鼻:
“什麼蠢話,那是佔餘在身的道爺!你當人家的大位是假的???我們上了又如何,根本打不過!”
先前大家還能喊著——只要我等一擁而上,就算您修爲驚人,也決計殺不光我們,等到您法力耗盡之時,便是您也該窮途末路! 但現在就只能是——只要我等一鬨而散,想來就算道爺修爲驚天,斷然也抓不完他們,等到大家跑出西南,便是這道爺也該找不到影! “還沒開始呢,就滅自己威風,漲他人志氣,真不敢相信你們居然和我等一般熬過了大劫!”
仇家老祖這話讓對面愈發好笑: “不然呢?身持大位,在座的誰打得過?”
本以爲也就是龍王那般修爲的大能,只要把龍王放出來了,一起就會好起來。
結果好了,人家是佔餘的道爺。
就算那井龍王來了也得被揉成團當球踢。
“身爲修士,認不清差距,看不明尊卑,我反而好奇你怎麼活到今天的!”
一時之間,衆人無不是對其羣起而攻之。
在這般關頭,仇家老祖悠悠道了一句: “你們這些蠢貨,難道忘記了天憲?”
此話一出,衆人皆驚。
天.憲?!
仇家老祖笑道:
“如今的光景可是誰修爲越高,誰就越受天憲壓制。這道爺必然是臨危受命,強撐而來,雖然至今沒看見疲態,可終究躲不開天憲?!?
衆人知道他說的有理,甚至此前也有人順著這個想過,只是片刻後,便被否了,因爲——
“你自己都說了至今沒有看見疲態,既然如此,誰敢上?”
爲什麼這道爺能頂著天憲活動這麼久,一直是困擾他們許久的巨大問題。
“我不知道這道爺究竟靠什麼做到了,我只知道其餘身持大位的三教神仙,並未出現!所以,我篤定天憲絕對管用!”
“只是這道爺確乎了得,以至於強撐至今都還遊刃有餘。”
說道此處,仇家老祖的聲音變成了蠱惑般的循循善誘:
“諸位想想,這般大修要是鯨落而下,你我豈能吃不飽?”
是這個理,但問題是: “可道家祖庭那邊”
仇家老祖好笑連連:
“呵呵,只要這道爺真的倒下了,我們分完就走,各自藏好,道家的諸位真人還真能越過文廟肆意而爲?”
“還是說,你們會蠢到跑去三十六天?實在不行,我們去佛家的三十三天不好嗎?天大地大,總有藏身之處!”
“時間一久,氣候一成,道家的諸位真人想來也會嚥下這口氣來。”
說道此處,他又甩出了最大的誘餌:
“這道爺來此,絕對是領了道家祖庭的法旨,他一定會消弭西南大旱,也一定會拿走藏在西南的那個‘重寶’。”
“可他既然沒有一來就取了此物,想來,這寶貝哪怕是對這位道爺而言,都過於棘手,既如此,等到他功成,豈能不損?”
“若是屆時,你我再借著道爺的東風,幫著平定西南亂象,恢復天機。你們說,這道爺那時候還扛得住天憲嗎?”
衆人又陷入了沉默,但哪怕隔著老遠,仇家幾人也覺得自己聽見了逐漸粗壯的呼吸。
本就是死路,又有可行之法,加之重利。
這些人,頂不住,也沒得選! 故而剎那之間,各家都是先後開口: “好,拼了!”
“逃是死,躲是死,成大事亦是死,既如此,當搏大業也!”
“說的好,能活到今天的,誰是怕死的?”
仇家老祖聽的大爲歡喜,繼而說道: “那我等歃血爲盟,誓破此敵!”
其餘人應道: “歃血爲盟,誓破此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