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子愷遠遠看著她在長椅上坐了一個下午，一動不動，希望一點點滅掉，只覺得命運真他媽捉弄人，早上自己還想著，別管什麼魏林炎了，他喜歡她，她願意跟自己在一起，這就夠了。

手機響了起來，宋然看了看，是自己定的提醒，他說的，清明節去看他爸媽。宋然下意識地偏頭吸了吸鼻子，又取出來粉餅粗略地在臉上拍了拍這才深吸一口氣開始撥電話。

徐子愷只看著她，半天才恍然自己的電話在響。

“你在哪裡？”

“宋然。”

“徐子愷，我……我能見見你嗎？”

徐子愷忽然覺得悲從中來，卻還是說“好”，“我在你後頭，你就坐那兒，我這兒沒有坐的地方。”

宋然回頭看，果然不遠處他就站在樹下，一時間再也忍不住眼淚。

“你還……”

“我還……”徐子愷定住步子摸了摸她的腦袋，衝她溫溫一笑，“你說。”

宋然看得淚眼婆娑再說不出來話，就這麼坐著把身子撲向他。待她的一句“對不起”終於出口，徐子愷才仰頭閉了閉眼睛：“別難過，他馬上就過來了，魏林炎，馬上就過來了。”

懷裡的女人驚惶地擡頭又慢慢垂下去：“所以，你是真的不要我了麼？”

徐子愷扶著她的肩膀慢慢蹲下來，“我的乖女孩，不能……再這樣問了。”徐子愷偏過頭，再這樣問，我真的捨不得了。

“你不要不要我……”宋然垂著頭掉眼淚，“別不要我。”終於泣不成聲，咬脣嗚咽。

徐子愷再忍不住，擡頭去吻她咬得血紅的嘴脣。

從魏林炎的角度看過去，就是，至死方休。

她的位置比他高些，眼淚順著兩個人脣瓣相接處同他的一起慢慢往他脖頸裡流下來，路途遙遠，滾燙的眼淚慢慢失了溫度，在心口涼涼的。徐子愷彎起來身子同她抵住額頭，大拇指小心地擦她源源不斷的眼淚：“宋然，我要走了，開開心心的，好不好。”

徐子愷試圖吸氣抵住喉結滾動帶來的酸澀，終於站起來轉身離開。

見他大步離開，宋然幾乎是踉蹌著站起來去追，終於被一格一格的石板路絆倒，徐子愷頓了頓，想起來剛剛看到魏林炎，還是頭也不回地離開。

魏林炎無聲地扶她起來，她還在喊徐子愷，一聲一聲好像當時徐子愷在那輛撞得破爛的車子裡一般心碎。

回到醫院的時候大家都已經回去住處，見宋然上來，彭涵正帶上病房門才問：“徐子愷回去了？”

“恩。”

“小然，是哥沒用。”彭涵正摸摸她的頭。

“沒有，哥，謝謝你。只是我不會和魏林炎在一起，童童，要麼是沒有媽媽，要麼是沒有爸爸，反正都差不多，就先這樣吧，別把她嚇著，等我定下來再打算。哥，我想，先回去C城一趟。”宋然擡頭衝他笑笑，示意自己沒事。

“恩，去做自己的事吧，這邊我就夠了，孩子也別擔心，家裡閒人多著呢。”

宋然看了看屏幕上的調任書，還不及想些什麼，Rita的電話便風風火火撥了進來：“宋姐怎麼回事啊？他們說徐總不滿意之前的任職才辭職的，可是你們不是，怎麼又換成你了。”

“Rita，徐子愷什麼時候辭職的？”

“我也不清楚，上週五他走的時候和Sally談了很久，再之後就沒有來過公司了。宋姐，你們是不是吵架了啊。”

“恩。”宋然不知道該說什麼搪塞，回答是。“他走之前還有沒有做什麼？”

“沒有，除了讓我整理你的材料，我還以爲你們是要辦婚禮了。”大概自覺失言，Rita又急急補充，“姐你們不會有事吧。”

“恩，我還有事先掛了。”宋然放下電話，平板上的日曆是三天之後他父親的忌日，她怕忘了，提前一個星期每天都有鬧鐘和便籤提醒。

回來她去他住處找過好幾次，他似乎沒有住在那裡了，公司也沒有。這偌大的城市，從來只有兩個人的住處和公司是棲身之地。宋然看了看衣櫃裡提前準備的黑色衣服，忽然覺得自己離他那麼遠，只要他不接她電話她就找不到他了。終於沒有事情的時候問題才慢慢明晰起來，她怎麼忍心童童跟著爸媽或者是姑父姑媽過，可是，她怎麼忍心他再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