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纖瘦的女孩疼痛著微微叫出聲來。林辰小跑著過去攙住她的手臂,輕輕一觸,就隔著絲質柔滑的衣衫感知到清脆的骨骼,凸顯著,愈發讓人忍不住疼惜。
“我自己可以!”
女孩甩開她的手,揚起黑亮的瞳孔,裡面影影綽綽的淚滴映出林辰平淡的臉孔。女孩憤恨的望了一眼她微垂的腦袋,到底是一個人拖著虛弱的身子離開這傢俬人婦產科醫院。
林辰安靜的望著走廊盡頭已然消失的背影,不動聲色的從揹包裡掏出手機,打給五分鐘前纔有過通話記錄的男人。
“孩子做掉了?!绷殖礁糁阃该鞯牟A娮约呵辶恋难劬?,未察覺絲毫的殘忍。依稀冷靜,依稀覺得無可厚非。
“恩?!睖喓翊判缘哪新暭澎o的墜落在空氣裡。聽不出是否有不悅或者情緒的波瀾。
林辰扣掉手機,腦海裡不聽話的飄過那個年輕女孩眼睛裡的倔強。堅定地不屈不撓?!邦B固的小女孩!”林辰不自覺的嗤笑,晃晃腦袋,丟棄掉不該有的憐憫。
想想真是可笑,不遠千里奔波到另一個城市來監督未成年的小女孩打胎。而那女孩肚子裡已然成形的孩子,是鐘意的孩子。而鐘意,是他的未婚夫,兼頂頭上司。
昨天她還在另一個城市出差,鐘意“很體貼”的說,那是一個海濱城市,不會像這裡一般炎熱。他有他的私生活,林辰乖巧的點頭說好,然後就一個人拎了行李箱離開。
至於回來的藉口,鐘意構思的同樣巧妙,他打電話給她,“幫我一個忙!”林辰無法拒絕。他的陰暗晦澀的心理她一早就領教過,自然不會在他難得透露出焦急的時候傻呼呼的往槍口上撞。
林辰出了門已經有鐘意的司機在等候。身著正統深色西裝的男子恭敬的爲她打開車門,林辰暗道,這時間計算的真是精確!她與那女孩離開的時間不過相差了不到三分鐘,這樣會不被她看見嗎?還是說,就是做給她看的。
林辰還來不及冷笑,刺耳的音樂鈴聲就響了起來。她識得,是鐘意的手機鈴聲。平淡無奇的憂傷調子,出自混跡樂壇十多年的羅賓之手。只是她聽得多了,會隱約覺得曲子裡夾雜了不清不楚的絕望?;蛟S是她一個人的絕望吧!
林辰無奈至極的軟下身子,微微闔眼,想要養養精神。卻還是忍不住想,他的司機先生怎麼會用了和他一樣的鈴聲。鬼魅似的,還讓人一分鐘都逃不開了。
她愈發的詛咒,咬牙切齒的恨不得某些人早死早超生。只不過,捆綁在一起的螞蚱,她還是偷生的。不願死,至少,這幾年,死不得。
“夫人,總經理的電話。”
畢恭畢敬的聲音響徹在耳邊有些討人嫌。林辰睜開眼,他要隨時都能夠找得到她,所以,無厘頭到這一步倒是沒有特別意外。
她接過手機看也沒看就按了接聽鍵。司機開車的技術很好,一隻手平放著將手機遞給她,另一隻手仍舊保持著勻速行駛。林辰清澈的記得,她那一次不小心擦傷身體,他竟然暴跳如雷的一拳就將司機小魏打倒。小魏垂墜的眸子想要擡起辯解,終於是攝於他的陰惻氣息什麼話都沒說。
林辰走過去,一指一指的扣住他的手掌。兩個人十指交握,感覺到他慢慢不再僵硬的身體,她才擡起頭輕聲說,“是我自己不小心,我下次會注意的。別生氣了好嗎?”的確是她不小心,跑得太急了,所以擦撞到車身。
終於是沒有計較。
那是第一次林辰察覺到他對她的關懷備至,像是掌心裡最寵愛的寶貝。但是,她再清楚不過了,是在掌心裡不假。只不過,她是他如來神掌裡的小猴子。他一翻手,她的背上就是五指山的重量。
林辰轉過身離開他纔剛剛擁吻過的懷抱時,方纔小心地舒了一口氣。鐘意的脾氣是在難以捉摸。她能夠大氣不喘的迴應他的吻,真是長進了!
就像現在,她纖長的食指觸到手機光滑的外殼,像是配合她不祥的預感一樣,聽筒裡抽泣的女聲,莫名的有些熟悉。
小魏在她前面善意的提醒,“總經理說,這個電話由夫人您來接聽會比較合適。”
林辰瞬間就明白過來了,這電話是鐘意的。當然,他是故意的。
女孩的哭泣聲良久都沒有停歇。林辰將聽筒微微遠離耳朵,小腦袋突發奇想這樣子肯定會少一些輻射。明曉的卻是那個倔強的小女孩還有一個月就十八歲了,打給鐘意時的委屈或許是她宣泄的出口吧!
哭泣聲漸漸轉變爲輕微的抽泣,直到後來沒有任何的聲音殘留。
林辰將手機靠近耳朵。
“鐘意,我還是謝謝你?!敝?,便是嘟嘟的忙音。
林辰扁扁嘴脣,將手機遞迴給小魏。闔下的眼眸略顯疲憊,心道,謝什麼呢?謝他愛過你,謝他曾經對你好?若他對你好,若他愛過你,就不會忍心看你獨自一人打掉你們的孩子。許是你長大一些就不會這麼天真了!林辰兀自苦笑。
年輕的大學生,老謀深算空有一張俊臉的總經理,勝算根本不需要天定。
“搞定了嗎?”
兩米距離的對面,身著裁剪得體的深黑色西服的男人頭也不擡地問道。林辰在靜謐的空氣中寂靜的站著,如同一尊雕像。巍峨的,卻是無法改變被侵蝕的事實。
“恩?!绷殖桨察o的回答。沒有多餘的情感。卻是在鐘意笑出聲的那一瞬間想起遠遠的看見的情景。
濃稠的血液被粗糙手掌握著的冰冷器具不經意的挑撥。是來不及出生的生命。
林辰知道她的心底生了憐惜之意??墒?,有時候生命不就是這樣的嗎?會像是被火焰燃燒的紙張,灰燼匍匐在地上,沒有風,寂靜的不會掙扎。
“怎麼?心疼了?”堅毅的面龐在黃昏橘黃的光線中擡起來,林辰怔怔的凝視著他臉頰棱角分明的線條,薄脣緊抿著,揚起性感迷人的弧度。深邃的眼眸微微瞇著,熟悉的無法通徹到眼底。
“你不心疼就好!”林辰聽見空氣中漂浮起自己鎮定自若的聲音。彷彿前一秒的失神是一場錯覺。
“呵呵!”鐘意揚起脣角微笑,凝起的眸子已然凸顯了他的不悅?!皠e忘了我們的婚期?!彼呀浛觳阶叩剿难矍?,纖弱的肩膀被人握在掌中,林辰皺了皺眉頭,手上的動作卻是更快一步,已經攀上去勾住他的脖子,兩個人以曖昧的姿勢在他的辦公室裡站著。
林辰湊上櫻脣,附在他的耳側,幽幽的訴說,“當然,那是我夢魘結束的時間?!绷殖缴硢〉囊艟€在未被辨別的時間,她就已經離開他的身體。兩個人曖昧的交纏,並不陌生??墒沁@一天,她親眼目睹了一個生命的離開,她做不到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鐘意凝視著她漸漸遠去的背影,深邃的瞳孔終於被陰暗覆蓋。強烈的戾氣在沒有被壓抑的時間裡,微微有些猖狂。
“當然……”
這是他唯一聽清楚的字眼。林辰的聲音明媚的彰顯著曖昧不明,卻是在另一處暗暗掩藏著一種不爲人知的東西。而那種東西,是他唯一懼怕的。
隱匿的擔憂讓鐘意在林辰離開後的幾分鐘內就迅速發狂。調來公司裡的計算機高手,讓他想辦法放大視頻裡林辰那一句話的聲音。
終究是一無所獲。即使放的足夠清晰,亦是隻能夠看清林辰的嘴脣用著最小的弧度一張一合,就連是哪一類的字音都無法分辨。鐘意惱怒的握拳一拳擊打在鍵盤上,並不尖銳的棱角仍是讓他的手掌變得一塊青一塊紅。筋脈暴露在空氣裡,頤指氣使的講述著血脈裡跳動的撕裂的疼痛。
他明明就是知道她說了些什麼。明明就是知道,可是,卻又偏偏不知道是什麼。她的脣瓣一張一合,呼在他耳邊的熱氣還癢癢的,勾動起他身體裡埋伏著的□□。
鐘意難以想象,他這樣自制力極強的人,怎麼會被那個女人勾動身體裡的□□?他從來自如的掌控,這般難耐,頗是有些折磨人!